京港往事 第224章 一石激起千層浪

    產品環節結束，heart-c5.0成為現場熱議焦點。自然，作為代表希洲科技出席的梁微寧，毫無意外被主持人客氣禮貌地請到台上。

    先是壓軸展示，又是第一位演講。

    主辦方真算給足希洲面子。

    自去年盤活醫療康複線，『梁微寧』三字，在業界已不再陌生。但大多數人對她的印象，仍停留在傳統實業領域。

    所以今日上台，無疑重磅刷新外界關於這位小姑娘的認知。

    至少，就連她自己也沒料到，從撕掉『秘書』標籤到擁有姓名，再到現在的『特邀嘉賓』，前後僅歷時兩年。

    一切得來似乎很簡單，但實則，並不容易。

    誠如此刻，台下有無數雙眼睛關注着她。大到行業巨頭，小到媒體記者和初創公司。

    誰都無法預料，接下來的演講內容，會引發怎樣的效應，迎接她的，又會是何種程度的提問和質疑。

    隨台上人調整話筒的動作，觀眾席掌聲漸小，直至徹底恢復安靜。

    事先做過演講儀態功課，從旁觀者視角看去，小姑娘從容淡定，未顯露絲毫緊張。

    關於開場白，梁微寧最終還是決定隨興發揮。

    視線落向觀眾席，她緩緩開口：「收到主辦方邀請函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查看姓名欄有沒有寫錯。」

    巨咖雲集的場合，後起之秀不可或缺的謙遜姿態，在這位總監身上展露無疑。

    只是下刻，台上人話鋒一轉。

    她繼續說：「過後仔細一想，覺得出錯的概率應該很小。全國與我同名同姓不少，但親眼見證heart-c從誕生到上市的梁微寧，好像只有一個。」

    話音落，前排幾位科技大鱷不約而同微露笑意。

    梁微寧恰到好處的表情管理，也因受其感染，而潛移默化中柔和些許。

    氣氛遠不如想像中那般嚴肅，甚至，眾人的情緒被小姑娘牽動着，開始慢慢進入她的故事。

    「兩年前，我與眾多學子一樣懷揣夢想走出校園。當時擺在我面前的，有兩條路。要麼遵循父親的意願，回老家考公。要麼堅守初心留在港區，證明給父母看，我能行。很顯然，我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

    講到這裏，梁微寧嗓音微頓，無奈笑了笑：「但實則，我所謂的初心，僅僅是因為重倉了一隻股票，全身上下湊齊不到兩百塊，根本沒路費回去。」

    有誇張成分，卻是不爭的事實。

    台下有初創公司代表問，具體是哪只股票。

    年輕人關注的重點，總很清奇。

    梁微寧氣定神閒說出股票代碼，提問者連忙掏出手機搜索，得到答案後抬起頭，驚訝道：「中港集團？」

    演講者默住兩秒，大方承認。

    「沒錯，全副身家皆繫於此，不敢大意。所以後來，我成了中港董事辦的首席秘書。」

    這次，觀眾席的笑聲溢滿全場。

    「可遺憾的是，進中港兩年，在我身上印證的似乎都是歪理。」梁微寧輕描淡寫公開自己的野心，「比如，不想當總監的秘書，不是一個好投資人。」

    不待台下反應，她進入主題，自然而然道出heart-c未來五年規劃。

    「從/前期初步診斷到中期輔助治療，乃至後期康復監測，徹底實現全方位醫療結構，滿足日常百分之九十健康需求。可能有人會問，什麼都交給ai，醫生豈不是集體失業。」

    梁微寧一句話，成功拉回眾人思緒。

    ai與人類的利益衡量，向來是爭議不斷的社會話題。

    她不認為自己能講出什麼獨到的見解，唯有聲明一點：「不管演變到什麼版本，它不會跟任何人搶飯碗，也搶不了。因為從明年開春起，heart-c將正式退出ai醫療市場。」

    什麼，退市？

    現場持續靜默後，瞬間陷入哄亂。

    猶如爆破時的振聾發聵，驚天言語一出，眾人皆以為自己聽錯。

    直到有媒體回過神，帶頭持話筒高聲提問：「heart-c突然宣佈退市，是與去年年底發生在鄰市療養院的醫療事故有關嗎，或者是，產品質量又一次出現問題？」

    「中港投入大量資金研發產品，現在說退就退，是收到什麼行業風向轉變的內幕消息？」

    「據傳聞，希洲科技前ceo因洗*而被驅逐出境，請問heart-c退市，是否跟此事有關？」

    ......

    接踵而至的記者發問，字字犀利，句句直擊重點，現場熱鬧一片。

    梁微寧自始保持冷靜，立於演講台前的身軀依舊筆直，仿佛已預料到一石激起千層浪的後果。

    此時此刻，陳先生在做什麼，有沒有看直播。

    會不會生氣。

    等待她的，是諒解，還是怒火？

    天底下，大概找不出第二位像她這麼膽大包天的總監。梁微寧忍不住送自己四個字，不識好歹。

    思緒落地，台下氛圍已烘托至頂端。

    用手扶住話筒，梁微寧不緊不慢出聲：「諸位，每位演講者的時間，只有二十分鐘。」

    意味着，留給眾人發揮的空間有限。

    暗示他們，不要講跟產品無關話題，否則，就是在浪費公共資源。

    一場峰會，前所未有的兵荒馬亂。而這一切，僅源於一個想法的開始。

    接下來，主辦方出面維持秩序。梁微寧調整心態，有條不紊地回答記者提問。

    -

    同一時間，港區。

    嚴冬臘月，太平山籠罩在薄霧暖陽中，遙遙望去，天邊巍峨輪廓宛如匍匐沉寂的巨獸。

    臨近十一點，書房靜謐異常。若是從外經過，能隱約聽到偶爾傳出的紙張翻閱聲，以及視頻中女孩清脆乾淨的嗓音。

    管家端着藥敲門進入時，自家董事長正背身站立書架前，一邊翻看外籍譯文一邊拿着筆在上面注釋。

    藥味濃郁，陳嵩微不可察皺了皺眉。抬手示意元叔，今日免了。

    按照往常習慣，不喝藥，便表示中午打算小酌。

    自打退居二線，鮮少見董事長有如此雅興。

    難免好奇。

    管家放下托盤，無聲掃了眼案几上的平板。

    視頻仍在繼續，小姑娘一身輕簡商務裝，字正腔圓，面對記者長槍短炮，微笑從容應對，一言一行都顯得遊刃有餘。

    暗自驚訝。

    董事長待在書房整整一個上午，就為看小輩演講？

    他沒忽略，這位小輩不是別人，正是他家大少爺鍾意的結婚人選。

    上次在電話里，聽薄扶林的管家喚作，微寧小姐。

    梁微寧。

    很有書香之氣的名字。

    心裏這般想着，耳邊響起董事長不經意一問：「老大下午幾點的飛機？」

    略作思索。

    管家說：「四點左右。」

    「如果不忙，讓他抽空回來一趟。」

    交代完這句，陳嵩拿着書走到案幾前，停頓兩秒，目光壓低掠過平板，緩聲叮囑：「通知集團人力資源副總，擬函。」

    具體擬定什麼內容，管家不知。但他能看出，董事長今日心情甚佳。

    多年經驗窺得冰山一角。

    似乎，這場膠着至今的父子博弈，白子終於扳回一局。

    -

    另一邊，峰會結束後，梁微寧婉拒主辦方宴請，直接驅車去公司。

    剛踏入辦公室，alina便急匆匆敲門進來，「現在全亂套，部門前台電話都快被打爆了。」

    「覺得煩，就拔掉電話線。」

    「不敢拔，幾分鐘前徐特助來電，說在今晚八點前，讓我務必提醒你，手機必須保持暢通。」

    「誰的命令？」

    alina啞住。

    老大這是明知故問。

    八點。

    照此推算，應該是下午四點左右的飛機。

    視線掃向辦公桌面，梁微寧伸手拿過手機，長按開機鍵。

    「附近有沒有適合團建的高級餐廳。」她問。

    高級餐廳......

    憑藉印象，alina很快說出幾家店名。

    距離公司不遠，吃完回香樾府，約莫能趕在八點前。

    靜默一陣，取而代之是接連不斷的來電震動，一通響完，一通又起。

    那幫媒體，職業精神可貴。

    「可以設置攔截陌生號碼。」alina適時出聲，內心縱有千般疑問，卻也沒在這節骨眼上多嘴添堵。

    雖不知道，為何產品會突然退市。

    可退市帶來的影響，對於老大而言，幾乎是致命打擊。

    作為下屬，alina絞盡腦汁都想不通，在分公司述職前夕，梁微寧竟會親手將自己的心血扼殺於巔峰期。

    那可是市值高達十幾個億的項目。

    說沒就沒？

    她更加疑慮的是，老大在作出此番決定前，是否有頂層那位的親筆簽字。

    倘若沒有。

    不敢深思，再繼續想下去，就是恐怖故事。

    當晚，梁微寧以個人名義做東，請部門全體同事吃飯。明面是團建，實則一些心思敏感的老員工，卻能嗅到這是一場告別宴。

    告別，意味着離開。

    老大要去哪，他們不得而知。

    杯觥交錯中，大家在隔音性極好的包間內歡聲笑語，鮮活的年紀展望未來，將《海闊天空》唱了一遍又一遍。

    梁微寧發現，一群小屁孩有時候還挺神經。

    唱歌就唱歌，但為什麼猝不及防地，要抱着她哭成一團。

    「......」

    心裏瘮得慌。

    為緩解莫名緊張，一杯接着一杯。但好像，無論怎樣都喝不醉。

    直到七點半左右，旁邊的手機屏幕亮起，收到徐特助私信。

    【已抵京，十分鐘後到達餐廳樓下。】

    ？？

    空氣按下暫停鍵。

    梁微寧懵住兩秒，請教道：【他來接我？】

    不待人反應。

    又連忙暗示：【讓司機多繞幾圈，大恩不言謝！】

    【......】

    徐晝表情一頓，下意識看向中央後視鏡。

    後座，他家先生面容平靜而坐，正闔目養神。

    這種情況下，敢搞小動作。

    怕不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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