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謝虎山坐在藥王廟門口的台階上,兩條腿直挺挺的朝前伸着,一下午騎着自行車輪流馱着四個女老師滿縣城到處「串台」可不是件輕鬆活兒。
「謝司令,你忒不是個東西啊!」韓紅兵坐在旁邊卻沒有安慰他,反而悔恨不已的罵道:「我說你他娘寧可跑縣城累個半死,都不去軍營呢,嘴裏自家兄弟,心裏都是主意!」
韓紅兵早上出發去軍營之前,還覺得有些對不住謝虎山,現在想起來,這牲口連自己哥們都算計。
他和校長,老師帶着大車和孩子們把豆腐,粉條,冰棍兒都送去了軍營,人家解放軍也非常熱情,早就做了準備,特意安排了一個班的士兵,專門陪學生們聯誼做活動。
聽說村里生產隊想要些農家肥,人家領導也是一口答應下來,甚至還讓戰士們幫忙起糞,把十五車的大糞都運了回去。
韓紅兵本來覺得沒啥問題,尋思自己帶人幫人家清理廁所,還算是好心,可糞車剛運走沒一會兒,有個繫着圍裙的戰士揮着大勺就沖了出來,似乎有什麼話想要和自己聊聊,只是沒等說完一句話,就被一夥兒咬着冰棍兒的戰士給扛了起來,嘴也被冰棍兒給堵上,嗚嗚咽咽的又扛回屋去了。
這讓韓紅兵一直沒鬧明白是怎麼回事。
直到聯誼結束,戰士們特意給了孩子們個驚喜,用一輛解放大汽車把沒坐過汽車的孩子們都送回了中坪公社。
雙方告別之後,悄悄從一個小戰士嘴裏套出真相的小學校長才告訴韓紅兵,雖然這個軍營是臨時駐地,沒有農場,戰士們的基本伙食供給都由當地武裝部負責保證,但人家炊事班士兵在旁邊開出了幾畝地當小菜園,想要種點時令蔬菜自給自足,就指着營地廁所這點兒肥料給蔬菜施肥。
剛開始得知農民兄弟來運些糞時,炊事班長還以為就運走一部分,尋思農民兄弟用點糞理所當然,而且農民厚道,肯定明白做事有餘地的道理,多少能給炊事班剩下點兒,畢竟也就幾畝地的小菜園,哪怕剩一車就夠用。
結果好傢夥,中坪村生產三隊的人真實在啊,兩個廁所的存貨,一點沒剩,用十五車全給運走不說,用水還給人把廁所沖得乾乾淨淨,人家炊事班長去趟廁所再出來,臉都氣得跟黃瓜一個色了,舉着大勺怒罵:
「十捆粉條,十板豆腐外加五百根兒冰棍,就換走好幾百人攢下的農家肥!一點兒都沒給我剩下!這哪是搞聯誼來的,這是搞打劫來的!廁所刷的比我臉都乾淨!蝗蟲過境都沒這伙兒老鄉鬧得凶!」
「把粉條豆腐退給他們,讓他們把大糞還回來!那小子是叫韓紅兵不是?等着,我記住你了,我找你們公社武裝部領導告狀去!」
韓紅兵說完搓搓臉,對旁邊已經累得睜不開眼的謝虎山說道:
「你是真孫子,太缺德了明明你策劃的,結果全軍營現在就記住中坪村有個叫韓紅兵的小子,拉走了人家十五車大糞,人家炊事班長說了,下次我再敢去,就讓哨兵把我扣住關他們廁所里,天天餵巴豆,啥時候拉夠十五車啥時候放我回來。」
「為隊集體利益做出個人犧牲,廣大社員是會記住你的,到時候我組織大夥帶着巴豆看你去。」謝虎山被韓紅兵說的話逗笑了:
「大不了回頭等地里的玉米灌了漿,跟隊裏說說,給人家炊事班長送些煮好的嫩玉米和時令菜賠禮道歉,一回生兩回熟,他們菜園用不上這麼多糞,這次你已經全軍營知名,下次帶着東西去道歉,和炊事班長再混熟,那兩個廁所還不是都由着你去起糞,以後你都是本隊頭號糞勺子,全隊都不敢得罪你,得把你供起來。」
「滾一邊去,老子還沒娶媳婦呢,一聽我是整天臭烘烘的糞勺子,哪個姑娘還能跟我處對象?」韓紅兵笑着罵道。
謝虎山鄙夷的說道:「沒出息,男人不能急着娶媳婦,得先長能耐,有本事之後,媒婆能踏破你家門檻,你現在啥也沒有,還得等着姑娘挑你,你看我,我怎麼不着急娶」
「拉倒吧,你那純粹是因為窮,沒人給你介紹。」韓紅兵反駁道。
謝虎山慢慢直起腰,酸疼讓他忍不住吸了口涼氣,看看還沒有二面肥回來的人影兒,抱怨道:「二面肥死哪去了,我等着他交賬呢,到現在看不見他人。」
韓紅兵站起身,伸手把謝虎山拽起來:「二面肥就快住咱隊糞坑裏了,我騎車馱着你,帶你去參觀參觀他去?」
謝虎山感覺休息半天,也恢復了些力氣,點點頭:「走,看看去,他可是這次三隊的頭號功臣,功勞都是他的。」
「嗯?啥意思?」韓紅兵眼睛一亮,自己發小這句話說出口,那肯定是沒憋好屁。
「挨罵唄,咱倆把全村孩子連騙帶哄領着去收糞,結果三十九車純糞都歸了三隊,其他隊不眼紅?不得找藉口打秋風鬧一鬧?不得把想出這個損招的人罵出花?咋的,你想替他挨罵啊?」謝虎山看向韓紅兵:
「你自己說,要是大夥問你,是誰讓你帶孩子們去軍營收糞,讓我帶孩子去縣城收糞的?你咋回答?」
韓紅兵沒有絲毫猶豫:「我們三隊隊長馬老五讓我乾的。」
「對吧,所以我說他是頭號功臣。」謝虎山坐上自行車後座,懶洋洋的說道:
「二面肥身為隊長,脾氣軟,面子薄,這是病,得治。」
韓紅兵馱着謝虎山晃晃悠悠趕到三隊的幾處糞坑時,嚇了一跳,好傢夥,已經夜裏十點多,糞坑四周居然還圍着幾十人,打着手電筒照來照去,議論紛紛。
「老五,上我家喝口水去?」一個其他隊的生產隊長開口朝着馬老五喊道。
這其實是隱晦的要和馬老五私下說說話,看看能不能從三隊手裏平價甚至低價勻些農家肥,奈何馬老五此時聽力不佳。
馬老五站在糞坑邊上,一手托着煙袋,一手叉着腰,昂着頭,嗓門洪亮:「沒錯,三十九車,純糞!就是貴點,七塊錢一車!把全隊褲衩子都當了,我才置辦這麼點兒家底!」
謝虎山看到馬老五那模樣,瞬間想到了《亮劍》中王有勝閱兵的畫面。
「聽你說的,是你們隊的虎三兒和老韓家小二買來的,那這倆孩子也忒有本事啊,從哪弄這麼多肥?」又一個聲音嘖嘖感嘆。
謝虎山馬上開口:「您老可別這麼說,這都是我們隊長馬五叔教的好,我們就是跑跑腿,那生產計劃,人員調動還是得我五叔做主!」
看到韓紅兵還沒反應過來,謝虎山捅了他一下腰眼,低聲說道:「表示!」
「對對對!我和虎三兒我倆啥都沒幹,倆傻小子能幹啥,也就賣賣力氣跑跑腿,功勞該是誰的,就是誰的,這事,五叔是頭功,都是五叔指哪,我們打哪!」韓紅兵也開口大聲朝眾人說道。
馬老五警惕的調轉手電筒照向兩人,他太了解這倆犢子了,這倆貨是能捨得把功勞讓給別人的貨?全他娘是恨不得吃屎都得搶第一口的主兒,這肯定沒憋好屁啊?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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