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學姐。」江生說着,故作興奮地說道:「剛剛在那邊看到有包月早餐,充300送100,而且還給送餐的活動,我就幫你充了一學期的,以後你就算不想來食堂,也不愁沒早飯吃了。」
愛濃:「???」這是什麼沒邊界感的死小孩兒?
然而讓她更震驚的還在後面,只見江生啃了一口蛋殼裏沒扒乾淨的蛋清後繼續說道:「不過我還不知道你的電話,所以留的是我的號碼,以後我早上微信問你在哪兒,你可得回我啊。不然可就便宜我了。」
愛濃:「!!!」我憑什麼?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要一口氣往飯卡里充那麼多錢,奈何這是學校給的餐補,都怪她平時很少在學校吃飯,卡里剩的錢有點多。
愛濃的憤怒江生不是沒看出來,可他依然要繼續裝傻,要不這樣,愛濃怎麼肯按時吃早餐呢?再說終於有了一個能夠正當聯繫愛濃的理由,他為什麼不這樣做?
不過愛濃看上去好像真的有點氣,她這會兒一句話也不說,把一塊蒸糕捏了又捏,一口一口撕裂了往嘴裏塞,兩邊腮幫鼓鼓的,甚至還有點可愛。
江生看着歡喜,下意識把小米南瓜粥往愛濃面前推了推道:「學姐你慢點吃,別噎着了,你要是喜歡吃,那邊還有熱牛奶,我幫你打一碗去?」
愛濃一記眼刀子過來,江生再不敢開玩笑,悄默默收回手來,小心翼翼地啃着他的雞蛋。
可是沒過多久,江生便又忍不住講話。
「對了學姐,剛在你在後面打的拳,是太極拳吧?不過怎麼跟咱們高中體育課上教的不太一樣?」
聽到這話,愛濃的怒氣終於消散了一些,細細咀嚼口中食物咽下去後,才心平氣和地說道:「確實不大一樣,咱們體育課上學的是原式,我剛打的是孫式。」
「孫式?」江生雙眼圓瞪。
「嗯,」愛濃點頭,「就是陳、楊、武、吳、孫五大太極拳流派中的那個孫式。」
江生繼續發愣,他倒是聽說過太極拳有很多流派,只是沒有仔細研究過,不過他倒是很樂意聽愛濃講話。
「看着很有趣,不如學姐給我多講講?」
愛濃倒也不厭其煩,繼續說道:「孫氏太極拳由武學大師孫祿堂先生創製,因為他對形意拳和八卦拳也頗有研究,所以他的太極拳式中也融合了許多形意和八卦的精髓,孫氏太極拳是對三種拳法的重構,追求運動形式和內含的高度統一。他的傳人孫劍雲老師,更是當代十大武術名師和健康老人。」
愛濃不愧是龔良玉的助教老師,給人科普的時候,身上都不免沾染了些龔良玉的影子。江生也見過一些老一輩手藝人,總是怕自己的手藝失傳,哪怕是不收費,也要給人多講講,有時候難免陷入炫技的旋渦,使得講出口的東西有些晦澀難懂,這大概是手藝人的通病。
愛濃自己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忽然收斂了想要繼續科普的欲望,言簡意賅地說道:「其實就是一種既能強身又能防身,而且很適合女性修煉的武種。我最喜歡它中庸均衡的內核,這點與建盞一致,所以一直練着。」
「與建盞一致?」
江生沒想到,太極拳竟然還能跟建盞扯上關係,愛濃果然是唯建盞至上的一個人。
「嗯。」愛濃吸溜了一口小米南瓜粥,繼續說道:「正所謂『格物致知』,『即物窮理』。任何一件器具從造物到成器,無不體現了造物者的經驗和理念。建盞作為『帝黎同樂,僧俗共享』的茶器,燒造過程中,無不體現了『以道制器,器以載道』的理念。
在異彩紛呈樣式繁多名器屹立的陶瓷界,建盞不受外界紛擾的影響,以平淡為美,不張揚,不放縱,用一種身處於黑而勝於黑的平凡吸引着我。
它同時又是神秘的,就像同樣的一套拳法面對不同的對手可以拆解成多種不同的組合,而不到最後一刻,你永遠不知道這套組合會產生多大的威力。
建盞也是一樣,不同於其他瓷種可以提前根據泥胎和釉的特性判斷出最終成品的模樣,建盞的成品是完全靠天意的,不到最後一刻,會得到什麼樣的花紋,成功與否,你永遠也無法得知。
有些窯工為了得到一件自己心儀的作品,會燒上數百萬隻盞,耗心耗力,無怨無悔。
在我看來,這才是藝術真正的魅力。」
「聽起來像個賭徒。」
江生下意識脫口,說完又覺得有點對愛濃不尊重,沒想到竟然得到了愛濃的認可。
「對,在現今世界,安於平凡其實是最大的豪賭。」愛濃說出這話的時候,眼裏有光,唇上有笑容。
一切都是發自內心的,江生這樣想。
他現在好像終於理解了愛濃處於當下這種境地也不求救的原因。
她並不痛苦,這就夠了。
而且這樣的愛濃真的很美。
江生這樣想,忽然指着愛濃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說道:「學姐,你的鼻子下面,粘了點東西。」
「粘了東西?」愛濃下意識用唇去抿。
「好像是粥皮之類的。」江生繼續看着愛濃的唇,那裏乾淨的連細小絨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壓根就沒什麼所謂的粥皮兒。
「是嗎?」
愛濃當然抿不到什麼,乾脆要拿出手機來照,可她手機還沒掏出來,江生就已經站起身來湊到了她的面前,假模假樣的用一張面巾紙輕輕幫她擦了起來。
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愛濃甚至都沒想到要閃躲,就這麼用驚訝的目光盯着江生。
江生的一顆心幾乎哽在了喉嚨口,卻還要妝模作樣地給愛濃擦嘴,仿佛只要他的動作稍有停頓,他那顆滾燙的心就會像小魚一樣跳出來在飯桌上打滾一樣。
可是他現在真的很幸福,他竟然在觸碰愛濃的臉哎,雖然還隔了一層面巾紙,但這也是很大的進步不是嗎?
天知道他費了多大的勁兒才忍住歡顏。
最後還是愛濃終於忍不住道:「我猜你大概不是在幫我擦粥皮,而是想幫我卸妝吧?」
江生:「」
氣氛忽然變得尷尬起來,兩個人誰也不再說話,紛紛埋頭吃飯,江生甚至為了緩解尷尬,還幫愛濃分擔了幾塊蒸糕和一碗粥,匆匆忙忙就去送了餐盤。
結果收銀小李忽然探出頭來,衝着江生笑呵呵道:「江生啊,我剛查了一下你套餐餘額,不多了,要不要續個費?」
江生人長得好看又多金,人也很好說話,平時經常請同學吃飯,食堂里不少人都認識他,小李更是一見到他就找他說話。
這會兒江生眼睛瞪溜圓,趕緊給小李使眼色,小李卻沒看懂,還問他眼睛怎麼了。
「這麼俊的一張臉,別是長了針眼了,我宿舍里有藥膏,要不你等我下班馬上拿給你?」
「不用了,哈哈哈!我沒事兒,沒事兒的。」
江生打了幾個馬虎眼,立馬想拉着愛濃遠離這「是非之地」,結果一回頭就看見愛濃雙手抱在胸前,輕笑道:「我剛還納悶兒學校食堂不是窗口結賬的嗎?我來學校這麼久都不知道還有充套餐這種事兒,怎麼你才來就遇上了?原來你是老客戶啊。」
江生剛想解釋,就瞧見梁羽生撇下幾個球友興匆匆朝這邊走來,老遠就跟愛濃打招呼道:「這麼巧?麵包好吃嗎?合不合你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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