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神秘人的眼睛,輕輕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誰,你以為不說話,我就認不出了嗎?」
那神秘人愣了一下,猶豫着開口,卻又閉上了嘴,然後朝後退了幾步。
他一直退到牆角,直勾勾地望着木雲天,很明顯,他不想讓木雲天認出自己。
木雲天緩步朝他走去。
不知為何,剛邁出幾步,淚水便湧出了眼眶。
而那神秘人目中,也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極為複雜的感情。
渴望,想迫切守護住什麼,卻又像是經歷了千萬次失敗,不得不變得小心翼翼。
「你別在過來了!」
即便面對五名七俠,也敢舉劍迎戰,不曾退縮半步的神秘人,看着流淚朝自己走來的木雲天,渾身發顫。
「求你了,別再過來了。」
木雲天在他面前站定,輕輕拉起了他的手,只見他手心的猩紅傷疤靜靜躺在那裏,未曾改變分毫。
木雲天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她伸出手,想摘下神秘人臉上的面具。
可他一把抓住了木雲天的手,顫聲道:「別!」
雖然只說了一個字,但那語氣沒有一絲威脅意味,而是無奈的懇求。
「你真的瘦了............未來,應該讓你吃了很多苦頭吧。」
這句輕飄飄的話,讓那神秘人像被一劍刺穿了要害,瞬間失去了所有氣力。
他抓着木雲天的手,軟塌塌地垂了下來,嘶聲問道:「你............你怎麼知道我是未來............」
她伸出手,摘下了那神秘人臉上的面具,溫柔地撫摸着那不再光滑的臉頰,滿目憐愛心疼,道:「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哪有母親認不出自己孩子的?」
面具之下,赫然是蕭山潼的臉!
可雖然是蕭山潼,但卻是一副鬍子拉碴,雙鬢泛白,滿目歷經苦難而後生,憔悴滄桑的樣子。
他看起來,一絲絲如今蕭山潼的影子都不見,若不是五官沒變,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他面上儘是歲月蹉跎的痕跡。站在木雲天面前,似乎比木雲天年歲更大。
站在母親面前,他哭的像個孩子。
隱忍,無奈,痛苦,不舍,後悔,絕望...........以往的默默承受的一切,在母親面前,都變成了滔天的委屈。
木雲天看着他,也哭成了個淚人,不禁伸出手,緊緊抱住了他,輕輕拍打着他的後背,像哄小孩子一樣,柔聲道:「乖,不哭了。」
可木雲天越是安慰,他哭的愈發傷心,整個人抑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他緊緊抓着她的手,似乎這樣,就能永遠留在母親身邊。
「母親,你別走!別走..............」
「我不走,我就在這裏,母親一直都在。」
「我想救你,我想..............我想救所有人,我真的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這世上,我想你們永遠陪着我,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心愿,卻都實現不了。」
木雲天溫柔一笑,道:「美好都是轉瞬即逝的,即使再珍惜眼前的時光,它也還是會從指尖流逝。但時間也是公平的,帶走美好時光的同時,痛苦也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消磨不是嗎?傻孩子,你是不是.............對着冥鳳,許願了?」
他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在聽到這句話後,抱着木雲天的雙手力度加大,顫聲道:「母親,我一直再想,跟你好好說說話。」
「不急,好孩子,我們有很多時間,你想說什麼,我陪你。」
「如果時光能夠一直停在現在,那該有多好,母親,我.............」
木雲天似乎看到了什麼,面色大變,忽然將手上的面具,戴回了他臉上。
母親的臂彎,永遠是孩子的港灣,此時正沉浸在幸福中的他,竟完全沒有注意到,即將到來的危機。
幾道高大的黑影,忽然出現在他背後,正慢慢朝他們走來。
他們步子邁得雖大,但卻一絲腳步聲都沒傳來,若不是木雲天看見了他們,任由他們靠近,後果不堪設想。
蕭楓,風塵嘆,令狐鋒目光炯炯,在離他們三步之遠的地方站定。
三人陰冷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變成了疑惑不解。
這兩人,怎麼抱一起了?
他目光一沉,鬆開了木雲天,橫劍擋在她面前,又揮了揮手,示意她趕快離開。
可木雲天不僅不走,反而義無反顧地朝前邁了幾步。
他看着木雲天手上攥着,不知何時從顧連竹手上搶下的匕首,一下慌了神。
你要做什麼?!
木雲天回頭望着他,柔聲道:「本以為我會被顧連竹囚禁到死,可不想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自見到老朋友的那天起,我便預視到了自己的結局,雖然很想繼續活着,看着潼兒成親生子,但花開花落自有時,非人力可強控。」
面具之下,他瞪着一雙通紅的眼睛,也全然不顧自己的聲音會被認出來了,嘶聲力竭地大喝道:「你做什麼!快回來!」
他像瘋了一樣,衝出去拉住了木雲天,可風塵嘆已經提劍,疾沖了過來!
轟--------
「風前輩!」
「小心啊!」
令狐鋒,蕭楓見狀不妙,連忙出聲提醒。
地宮震動不止,面前塵灰碎石四散開去,遮蓋住視線,嗆得人無法呼吸。
再一回神,風塵嘆已經從爆起的塵灰之中退了出來。
雖然他身上連個擦傷都沒有,但表情卻是從未見過的凝重震驚。
風塵嘆扯着嘴角,冷笑了幾聲,道:「逍遙天罡修內力,碧血劍譜修劍招,這兩本頂尖功法,都被你練至十層,登峰造極,哼哼,下了很大功夫吧?」
七俠一直以來畏懼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若這神秘人想利用木雲天編撰功法的能力,創建勢力,假以時日,成為下一個權勢滔天的魔教,也不是不可能。
令狐鋒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陣那神秘人,皺眉道:「你是蕭山潼...............」
那神秘人心中一凜,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可令狐鋒卻接着說道:「你是蕭山潼的.............親生父親?」
蕭楓,風塵嘆撇了令狐鋒一眼。
風塵嘆有些哭笑不得道:「不是木雲天的血脈,怎麼可能練得成那兩本功法,他怎麼會是蕭山潼的父親?」
蕭楓瞪着那神秘人,又看看一旁的木雲天,厲聲道:「看來,這人與你有親緣關係,你果然還有個兒子!」
可這句話剛說完,蕭楓便意識到了不對。
「他的聲音很耳熟,似乎就是...............」
..............
「師父,求你放過蕭山潼,木雲天母子,我願意接納他們,帶回落冥淵,嚴加看管,絕不會再讓魔教............」
藍瀟音怒容忽現,直接打斷她道:「夠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護着.............」
可藍瀟音話沒說完,面上的怒色也很快消失,轉而被悲然取代。
明明自己也是百般不願對木雲天痛下殺手,好幾次在緊要關頭猶豫不決,她又有什麼資格去責怪獨孤昭月呢?
藍瀟音長嘆一聲,道:「當年留殤的」實力太過恐怖,我們與之對抗,哪個不是犧牲家人,好友,歷經九死一生,才成功打敗他,剿滅魔教。怎能為了一時心軟,而眼睜睜的放過魔教殘黨,我............唉。」
藍瀟音望着獨孤昭月,這話似乎是在說給她聽,又像是在說服自己,絕不能留木雲天活在世上。
「瀟音啊,無論你們怎麼想,我始終還是覺得,雲天不該被殺。」
「可是,她畢竟...............」
藍瀟音看着目光堅定的秦亦淮,欲言又止,無奈地移開了視線。
就在眾人都陷入沉默之時,江寒硯忽然喊了一聲:「顧連竹?」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顧連竹撕爛着自己的衣角,正小心翼翼地包紮着斷裂的手腕。
他聽見江寒硯喊聲,抬起頭,目光與眾人相交。
秦亦淮冷聲道:「顧連竹當年借着討伐魔教的由頭,實則私藏木雲天,想讓她編撰出一本自己可以修行的功法,全然不顧其後果,如此用心險惡,該殺!」
顧連竹雙目瞪大,額間豆大的冷汗,一顆接着一顆地流下。
他眼珠骨碌碌一轉,一個缺德卻能救自己性命的辦法,瞬間湧上心間。
只見顧連竹指着身後,大喊道:「木鋒寒在這!」
木鋒寒冷不丁聽見有人喊他名字,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就看見氣勢洶洶衝上來的秦亦淮!
他嚇得不輕,大腦一片空白,憑藉多年戰鬥的本能,雙腿不自覺動了起來,手中通海禪杖甩的呼呼作響。
可勢大力沉的通海禪杖,在秦亦淮面前,就跟紙糊的一樣。
秦亦淮偏身一避,掌中長劍風輕雲淡地一揮,通海禪杖就軟塌塌地倒了下去。
嘭--------
鏟形利刃砸在地面,木鋒寒腳下,瞬間出現一個大坑。
木鋒寒邊跑邊艱難抵擋秦亦淮鋪天蓋地刺來的長劍,忍不住罵道:「顧連竹,你大爺的!」
反觀顧連竹,他見秦亦淮朝木鋒寒衝去,爭分奪秒地朝相反方向跑去。
他用盡吃奶的勁,整個人都跑出了殘影,哪裏像剛剛被砍斷一隻手掌的樣子?
可他卻忘了,藍瀟音也在場。
藍瀟音人影一花,閃着寒光的劍刃,忽然橫在了他面前。
顧連竹嚇得渾身一顫,立馬站住腳,才不至於用咽喉撞上她的劍刃。
藍瀟音冷聲問道:「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顧連竹抓起地上的塵灰,狠狠朝藍瀟音扔去,嘶聲道:「東桃嶺氣運未盡,我絕對不能死在這!你走開!走開!」
藍瀟音不再多言,只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掌中長劍。
轟-------
整個地宮毫無徵兆的,忽然開始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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