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跟閣下無冤無仇,為何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黑衣少年面無表情地看着地上垂死掙扎的中年男子舉起了手中沾血的劍。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咚——
劍光一閃,人頭落地。
黑衣少年將他的頭顱裝進木箱,又點了把火,扔在了他尚有餘溫的屍體上。
熊熊烈焰瞬間吞噬了中年男人清瘦的身軀。
黑衣少年背起木箱,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一陣嚶嚶的哭聲順着風傳入了他的耳朵。
遠眺之下,他看見一位粗布荊釵的少婦,正蹲在路邊哭得傷心。
黑衣少年走近了去,看着她,道:「需要幫忙嗎?」
少婦抬起滿臉淚痕的臉,一邊哭一邊道:「剛剛遇到了土匪,我要帶給娘治病的錢都被搶走了,我這下回去怎麼交差啊!我相公會打死我的!我。。。。。」
黑衣少年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遞給她,道:「夠嗎?」
少婦看着眼前的碎銀愣了一下,然後連連擺手:「不不,怎麼能拿你那麼多錢,不行不行!」
黑衣少年卻不由分說地將銀子塞到了她手中。
「我已經湊齊了父親的治病的錢,多的銀子你先拿着吧,家人治病要緊。」
少婦感激涕零地接過,眼淚止不住地落下:「多謝!」
她嘴裏說着多謝,眼中流着淚珠,可雙掌中卻不知什麼時候握住了匕首!
刷——
饒是黑衣少年反應神速,偏身躲開這迎面刺來的一刀,可臉上卻還是被劃出了一道裂痕。
少婦看着他的臉,嘿嘿陰笑道:「人皮面具,好東西啊。」
黑衣少年只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一回神,猛地發現臉上人皮面具被她砍傷的裂痕竟冒出絲絲熱氣,眨眼間便燃燒了起來!
他沒有辦法,只得撕下燃燒着的人皮面具,朝她扔了過去。
樣貌被看見了,這個女人絕不能留活口!
他的手慢慢朝劍柄摸去,指尖傳來劍柄冰涼的觸感。
關鍵之際,他猶豫了。
只要拿到錢,治好父親的病,就可以遠走高飛了,沒有必要再傷及人命!
少婦偏頭避開燃燒的人皮面具,再定睛一看,黑衣少年的背影已經遠在一里之外了。
她沒有追,因為她已經清楚地看見了人皮面具之下,黑衣少年的真容。
少婦陰狠一笑,準確無誤地報出了他的身份:「十堰門門主之子—-蕭山潼。」
。。。。。。
十堰門。
蕭山潼面上掛着幸福的微笑,腦中不斷浮動着拿到這筆錢,給父親治好病,一家人離開這是非之地,重新開始幸福生活的畫面。
蕭山潼興奮地推開破舊的房門。
吱呀——
「爹,有錢治你的病了,娘我們。。。。。」
然而映入眼帘的,卻是一片驚心動魄的血泊!
蕭山潼愣在原地,無措又震驚地看着父母的屍身。
「喲,來的挺快啊。」
方才遇見的少婦從門後緩緩走出,得意地盯着蕭山潼,她話音剛落,一群手持刀劍的勁裝黑衣人眨眼間圍住了蕭山潼。
就在蕭山潼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父母,陷入絕望之時,他猛地看見父親的指尖抽動了一下。
少婦冷笑地看着他,道:「暴露真容的情況下還敢這樣大搖大擺地回家,真是蠢到家了!」
蕭山潼看着父親,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父親還活着,他還有救,帶他離開這裏,去找大夫,他還有救!
一陣勁風掠過,蕭山潼背着父親,已經衝出了勁裝黑衣人的包圍圈!
少婦回過神來,大喝道:「追!」
可背着一人的蕭山潼,身影竟然已遠在二里之外了!
眾人被蕭山潼恐怖的輕功驚呆了,愣在原地,面面相覷。
少婦卻還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得罪主子,還暴露了身份,他不可能出得了皇都!」
。。。。。。
蕭山潼顫抖又焦急的聲音迴蕩在山林。
「爹,你堅持下,我已經湊夠了你的藥費,你再堅持下,我一定能救你的!」
父親趴在他的背上,已經虛弱地抬不起頭了,他用最後的力氣強撐着,氣若遊絲道:
「我的胸口已經被刺穿,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藥能救我了,孩子,我最後想告知你一件事。」
蕭山潼不敢停下,只強忍着淚水,道:「爹,你說。」
「其實你非我們親生,你是我們在東桃嶺撿到的,我們來的太晚,發現你的時候,你身邊滿地屍身。像是剛剛發生了一場惡鬥,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守在你身邊,已經只剩下了一口氣,他臨死之前,只求我們一定要救你,便咽了氣。對不起孩子,我不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你的父親,也不知道那場惡鬥背後的原因。。。。。」
蕭山潼淚水決堤,嘶聲道:「你和娘就是我的父母,我不在乎我到底是不是親生,我只想你們好好的。」
父親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手,輕輕撫摸着蕭山潼的臉頰,哽咽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為了治好我的病,廢了很多心思,對不起,讓你白費力氣了,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住。。。。。。」
「不要道歉,不要道歉啊!這些人是我招來的,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
那隻溫暖又厚實的手掌直直垂了下去,就再也沒抬起。
父親死了,原本燃起的希望之火也瞬間熄滅,蕭山潼面如死灰,一時間完全失去了逃跑的欲望。
他呆滯地停下腳步,輕輕放下漸漸變冷的父親,又緩緩在父親面前跪下,最後給父親磕了一個頭。
「有你們做我父母,我很辛福。」
數十道寒光一動,冰冷的劍尖直指蕭山潼脖頸。
「跑這麼遠有何用,只不過是換了個墳墓而已。」
蕭山潼看着面前虎視眈眈的黑衣勁裝人,目光空洞無神。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喃喃道:「看來,我是動了某個大人物的人啊。」
少婦看着他,冷冷問道:「說,誰派你去殺人的?」
蕭山潼只靜靜地盯着父親安詳和藹的面容,呆滯地回答着他們的問題:「我只是為了賺到救父親的藥錢,才答應殺人。跟我見面的人蒙着臉,只將任務內容告訴了我,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抓活的,把他交給主子親自審問。」
傖—-
蕭山潼長劍出鞘,一劍便將所有指着自己的刀劍擋了回去。
眾人只覺得虎口發麻,手中武器紛紛脫手!
鐺鐺——
轉眼之間,刀劍七零八落地飛了出去,三三兩兩落在地上。
少婦看着蕭山潼,只覺得背後發涼,一股懊悔之意油然而生。
可惡,之前破壞了他的人皮面具都不與我動手,我還以為他很弱。
她顫抖的指尖剛碰到匕首,蕭山潼便如同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她身後。
大半黑衣勁裝人被他一劍封喉,他們震驚地捂着自己被割開的咽喉,倒在血泊之中。
少婦難以置信地後退了幾步,震驚又驚恐地嘶喊道:「你。。。十堰門一個三流門派,怎會有。。。。」
蕭山潼面無表情,打斷她道:「若你們沒有窮追不捨,我還能留你們一命,但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放你們回去只會招來更多殺手。我除了將你們趕盡殺絕,已經別無選擇了。」
「你敢!我們主子定會找你報仇,將你那死鬼父母屍身五馬分。。。。」
話音未落,少婦只感覺喉前一涼,隨着鮮血噴涌而出,整個世界開始天旋地轉。恍惚之間,一抹白色的高大身影不知從何而來,緩緩朝蕭山潼走去。
她知道,這個時候會出現的人,便是指使蕭山潼殺人的主謀了。
但瀕死的身體已經沒有力氣支撐她看清來人了。
白衣蒙面男子徑直略過她的屍身,朝蕭山潼走去。
「她看見了你的真容,你若果斷早些動手,你父母也不會死了。」
沉默。
他看着蕭山潼,道:「這是之前答應給你的酬勞。」
說着,便把一大包黃金遞給了蕭山潼。
他又看了一眼蕭山潼父親的屍身,皺眉道:「可你似乎不需要了。」
蕭山潼直勾勾盯着父親的屍身,懊悔,無奈,悲痛瞬間猶如潮水湧入心頭。
蕭山潼愣愣地接過黃金,指了指放在一邊的木箱,冷冷道:「那人的頭顱在木箱裏,你帶走吧,後會無期。」
「等等!」
白衣蒙面男子出聲叫住了他。
「之前警告過你,你要殺的人身份特殊,而你在執行任務中途暴露真容。。。。。」
蕭山潼手放劍柄,警惕地盯着他,道:「要滅口?」
白衣蒙面男子哈哈一笑,道:「不,俸我主子之命,前來給你兩個選擇。」
蕭山潼挑了挑眉,道:「什麼選擇?」
「實話告訴你,你殺的是軒朝太子的得力細作,你既暴露身份,太子自然不肯輕易放過你,你之後也只能過顛沛流離的逃亡生活。我們主子很滿意你的武功,她願意將你收入麾下,為你提供庇護。「
蕭山潼冷笑了一聲,道:「要麼被太子追殺,要麼給你主子賣命。都是失去自由,過着身不由己的生活,在我看來根本沒有區別。」
恍惚之間,他想起方才父親臨終前所說,在屍風血雨中撿到自己之事,雖然年代久遠,無證可查,但蕭山潼的直覺告訴他,那場惡鬥就是衝着自己來的。
當年東桃嶺的惡鬥,親生父母的身份,得罪軒朝太子。。。。
所有的謎團和困境就像懸在頭頂的刀,一但落下來,隨時能使蕭山潼的生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看着地上滿地屍身,只感覺那令人窒息的宿命如猛獸一般,正在肆無忌憚的朝自己張牙舞爪。
白衣蒙面男子聞言,愣了一下,繼續說服道:「若你加入,我們主子除了為你提供庇護,還會協助你向太子復仇,她。。。。。」
蕭山潼轉過頭,望着一望無際的山丘,再次婉拒道:「多謝你主子的好意,我受之有愧。」
他白色面罩下的表情明顯僵了一下,聲調也不自覺拔高:「你父母慘死在你眼前,你難道不想復仇?」
蕭山潼輕輕搖了搖頭。
白衣蒙面男子嘆了口氣,道:「可惜,若你答應,按照計劃,我們主子與太子三日後大婚,那便是你復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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