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和一個人拳來腳往的,打的熱火朝天,小小的院子裏,時不時還有磚瓦落地的聲音。
溫知渝坐在一旁,府醫在給她包紮傷口,那是一柄飛刀,不過下手的人該是早有打算的,所以只是在胳膊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傷口,雖然看着血流不止,但並不嚴重。
姜榆趕忙讓人抱走了瑾年,生怕驚擾了孩子,然後看着院子裏的人,氣急「你這個混小子,這是做什麼?看老娘不打斷你的腿。」
府醫起身,回了夫人「夫人,這位姑娘的傷口並不嚴重,只要養些時日,便可癒合了。」
姜榆聞言,對着溫知渝的時候,難免有些內疚「溫姑娘,這都是我家那混小子的錯,他啊,整天舞槍弄棒的,只長了個子,就是沒長腦子。」
溫知渝擺擺手,雖傷了右手,但的確傷的不重,她倒也不必咄咄逼人。
「夫人不必擔心,那位小少爺是手下留情的,他該是早就知道,即便躲不過,也不會讓人重傷。」
吳宏邈匆匆走進院子,身後跟着兩男兩女,見着姜榆都叫了「娘。」
「夫人,這是怎麼了?」吳宏邈也是一臉愕然的看着打的不可開交的兩人。
「還不是你那個蠢兒子。」姜榆憤憤的坐下「知是公主來了,說是試他表姐一試,結果偷襲了人家溫姑娘。」
其實,那飛刀原本也扎不到溫知渝身上,偏偏溫知渝最後關頭動了一下,才劃出了傷口。
且那動刀的人還沒說什麼呢,容玉就瞧見了,二話不說就和那人打成一團,如今看似打的不可開交,但溫知渝看的分明,顯然是容玉在給她出氣呢。
吳宏邈顯然也有些尷尬,對着溫知渝拱手表達了歉意,溫知渝示意自己無事。
吳宏邈回頭瞧了一眼老大「還不快把那個混小子給我拽下來。」
吳硯臨連忙應了一聲,要去抓回自己的小弟,誰知道兩人都不肯先認輸,吳硯臨只能先下來告罪了。
「不過,爹娘不必擔心,我瞧着,小弟該是打不過殿下,馬上就該下來了。」
姜榆還是不滿「這臭小子就是被慣壞的,竟然敢這麼不守規矩。」
「娘,您又不是不知小弟那個性子,只服能打過他的人。」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上前一步,興致勃勃的看着兩個人。
溫知渝在心底將這些人的消息對上號,說這話的應該是吳家的小女,吳硯月。
姜榆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大女兒送去了宮中,怕是此生都不得見了,故此對這個小女兒尤其寬容,至今都不曾定下親事。
溫知渝端着茶杯,這該算是下馬威吧。
這個時候,吳家那個莽撞的小兒子,吳硯禮已經灰頭土臉的被容玉從上面踹下來了。
吳硯禮從地上爬起來,容玉也已站在他身前了,看了一眼吳硯禮,撣了撣衣上的灰塵。
「殿下,沒事吧,你這個混小子,都說了讓你穩重,讓你穩重一些,你又在這添亂。」吳宏邈踹了自己小兒子一眼。
吳硯禮看着容玉走到溫知渝面前,問她有沒有事,才想起來,自己剛才誤傷了一個人。
「過去,給人家溫姑娘道歉。」吳宏邈把人往溫知渝這邊踹了一腳,吳硯禮站在溫知渝面前,撓着後腦勺,看着溫知渝的傷口,小聲道歉。
「姑娘,抱歉,我以為,你就是爹娘說的今日會來這裏的表姐,是我衝動了。」
溫知渝頷首,算是接受了吳硯禮的道歉「是莽撞了些,但小少爺應該明白,帶兵打仗的將士若是個莽夫的話,送死的便是下面的兵士了。」
吳硯禮愣了一下,不服氣的看了一眼溫知渝「我自然知道。」
「可你都不知我的身份就貿然出手,怎麼,公主殿下就必須要會武功嗎?」溫知渝看着吳硯禮,看着眼前人生氣不滿還硬生生憋着的樣子,溫知渝笑了笑,看着吳家人,又去看了容玉。
「不過這樣也好,公主要人追隨,總是要有些能耐的,沒有人,應該毫無緣由的追隨一個草包一般的主子。」
吳家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溫知渝身上,就連姜榆都略略點頭,面上既不驚慌,也不愧疚。
「溫姑娘說的是,如今你們可滿意了?」
姜榆去看自己的夫君和子女,倒是容玉,看着自己的姨母「姨母不必為難姨夫他們的,我從不覺得,能打就能當個好主子。」
容玉站在溫知渝面前,看着吳硯禮「本宮又不是莽夫。」
吳硯禮嘴角一抽,怎麼看這兩個人都是夾槍帶棒的在說他吧。
容玉看着吳宏邈「我明白姨夫的擔憂,大嫂嫂已經被困在京城了,總不能再讓自己剩下的孩子再入火坑吧。」
吳宏邈看着容玉,微微點頭「老夫並非捨不得,但殿下,江淮的百姓不能再做無謂的犧牲了。」
「此事沒有十拿九穩之說,但本宮若不成,便沒有人能做到了。」
容玉傲然站在那裏,這是她的底氣。
「不過,我如今的確無需吳氏出頭為我籌謀,吳家韜光養晦,養出的這些文武全才,若是在這時候便出山,我這個公主只會更讓一些人瞧不起。」容玉面對姜榆和吳宏邈的時候,還是尊重的,雖不至於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但不妨礙她稍稍為自己打造個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形象。
「殿下已經知曉了?」
「這天下,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一定會有法子知道。」容玉別有深意的開口。
實際上,她心中也虛啊,可如今在江淮,吳氏會成為自己最大的靠山,她必須把握住。
這裏,是她母后為她留下的最豐厚的遺產。
「老爺,知州大人來了,說是聽聞今日府上有貴人到來,特來一見。」管家走進來,打破了庭院之中的沉默。
「見。」
「此人和先生可有同窗之誼,見一見倒也無妨。」
管家說完,吳宏邈還在猶豫要不要見一面,容玉就先說了見了,溫知渝在容玉說完才補了一句。
吳硯禮是個藏不住心思的,整張臉上都寫着幾個字:你怎麼知道?
只可惜,現在沒人搭理她。
吳硯臨看了一眼自己爹娘,吳宏邈應了一聲,做一個手勢「既如此,殿下,請吧。」
容玉頷首,跟着吳宏邈出去了,臨走的時候還記着讓溫知渝待在此處。
「這旁邊的院子沒有人住,阿玉和溫姑娘便先暫居此處吧。」姜榆坐在溫知渝身邊,笑着和溫知渝說話。
溫知渝點點頭,對吳家人打量自己的眼神視若無睹,溫知渝和公主看起來對他們了如指掌,可他們對眼前這個姑娘卻是一無所知。
「勞煩夫人了,殿下初到此處,陛下不曾賞賜公主府邸,的確無處可去。」
「剛才公主那樣子,的確像極了我阿姐,那個時候啊,亂世之中,誰還顧得讓女子三從四德,再加上,我爹乃是經世大儒,想要結束這亂世,卻又有心無力,所以,我姜家的兒女自幼便是文武雙修,只盼着誰能結束這亂世。」
姜榆說起這話的時候,眉宇之中是掩飾不住的驕傲,溫知渝點點頭「元後娘娘做到了,只可惜,所託非人。」
姜榆冷了神色,卻還是點了頭「的確如此,只有我知道,阿姐年幼的時候,罷了,這話說出來,也已經不是時候了。」
「野心。」溫知渝吐出兩個字。
姜榆的一雙手保養得宜,但有些地方卻帶着薄薄的繭子,聽了溫知渝的話,不只是姜榆有了一瞬的失神,就連陪同的兩個女子也盯着溫知渝看了幾眼。
「是,我阿姐是個極有野心的人,卻不知為何,會為了那人放棄了自己的野心,殿下,像極了阿姐年輕的時候,甚至比我阿姐更有野心。」姜榆既覺得懷念,又滿意。
「阿姐早先就讓家中警惕些,所以,我們才得以保全,然後我便得知我阿姐走了的 消息,元後的死因,溫姑娘可知道?」
「以前一直覺得,我是明白的,但現在看來,倒是說不好了,有說是生子時傷了身子,有人說,是為了保姜氏一命,但事實上,元後會死,只有一個理由。」
溫知渝看着姜榆「上位容不下她了,她必死無疑,但她很聰明,她死了,她的孩子和家人才能有機會逃過那位的殺戮。」
姜榆已經有了淚意「溫姑娘果然明白。」
「那麼,我斗膽問一句,夫人,如今江淮,還剩下多少姜家人?或者說,姜家可還是說了算的?」
「溫姑娘,何出此言啊?」
溫知渝餘光掃過去看得分明,她問出這話的時候,那兩個女子的身體緊繃了一下。
「夫人,我不是讓江淮的百姓為了公主殿下的這一點血脈就忠於殿下,畢竟,她也留着陛下的血,我只是想知道,公主在江淮,應該不會死在自家人手中吧。」
「這是自然,你放心,我們一向光明磊落,怎麼會做那種背後捅刀子,背信棄義之事。」吳硯月先忍不住了。
「那便好,畢竟我也不想讓殿下陷入前有狼後有虎的境地。」溫知渝看着眼前的姜夫人,起身過去附耳說了一句話。
姜榆猛然抬頭看着溫知渝,溫知渝比了一個手勢「上天,總該眷顧一次姜家,不是嗎?」
「公主只說那孩子叫瑾年,至于姓容,還是姓姜,不是還沒定下嗎?」這院子該是早就被收拾好的,招月他們也在這裏等着,見着溫知渝過來,才算是放下心來。
「溫姑娘,公主呢?」
「來了貴客,公主去見了。」那位知州大人想來也是清楚的,容玉初來江淮,便來了吳家府上,而非去官府。
那位知州的應對法子,就是匆匆來了吳家,無論是真情還是假意,都值得一番推敲才是。
送溫知渝過來的,是姜榆的大兒媳,吳硯臨的夫人,周淼。
周淼神色溫柔,看上去倒像是個溫婉的大家閨秀,和吳家人倒有些出入。
「家中夫婿和弟妹都喜舞刀弄棒,所以後宅中一應事務都是我來打理的,姑娘若有何需要,着人來報我便是。」
周淼沒給他們伺候的丫鬟婆子,只留了一個管事,讓好好伺候着府上的貴客,溫知渝倒也不為難,只道了謝,就送周淼離去了。
赤影這時候才上前「溫姑娘,有什麼問題嗎?」
「怎麼了?」
「我們這院子外,有不少人盯着,還有暗衛窺伺,可是殿下出事了?」
「不會,當初大皇子既敢將孩子送到這裏,便是信任吳氏的,但公主不同,公主久居京城,同江淮這邊的人從未打過交道,若是一開始便信了公主,且要為公主肝腦塗地,這話你可信?」
赤影皺眉「這如何能一樣,我們主子可是公主。」
「自今日起,她不是了,赤影,管好下面的人,告訴他們,若公主要在江淮起勢,那她就不能將自己當做公主,否則,還不如在江淮享一世的閒散富貴去。」
溫知渝說話的時候,順手給赤影倒了一杯茶「赤影,你跟在你們公主身邊多少年了?」
「十二年了。」
「那你該是最明白你們公主的想法的。」
「是。」赤影低頭。
「那我告訴你,如今從京城往江淮來,你們公主殿下便已到了微末之時了,她要起於微末,端着公主的架子,她這輩子都無法做到了。」
赤影明白,「溫姑娘,我明白,謝姑娘提點。」
「你們從前保護的是公主,如今可不是,往後得習慣,你們公主便是在泥地里摸爬滾打,你們也得在旁邊看着。」
「是。」
「這江淮過去是個崇尚武學的,當初追隨元後的武將,真的是死在陛下手中嗎?總有幾個能活下來的吧。」
「文官玩弄的是權謀,武將卻要簡單的多,只看公主要怎麼做了,難道要靠着你們去打服他們?這樣,他們可是不認的。」
「溫姑娘說的不錯,武將,只有打了,才能讓他們從心底去信服我,而且,得本宮親自去打。」
容玉從外面走進來,站在溫知渝面前「不過這文官的腦子啊,真是讓人猜不透。」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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