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刷」,西京郊區的印刷廠內,一面又一面全新定製的龍武二十九年版大漢疆域圖,不斷的出現在這間看起來不大,但機器卻極為乾淨精密的工廠內。
這間工廠是一家專門給大漢朝廷使用的印刷工廠,平時主要的任務就是負責印刷內部文件,以及流通在整個漢國官場的「朝報」。
作為漢國朝廷內部的一家特用工廠,這家代號「零五」的印刷工廠,甚至有自己的級別,這家工廠的廠長的級別,甚至可以比一般大鎮的鎮長還要高。
這其實在整個漢國的官企中都是很少見的,一般官方企業的級別,都是要比現實官員級別要低至少半檔到一檔的。
而這家零五印刷工廠,直接就高了一個級別,僅次於那些市級官員,從這就可以看出,這家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印刷工廠,其實真實情況,可能遠不止表面那麼簡單。
「陳工,這是最近的一批地圖,您看,還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嗎??」
負責三號印刷線的吳組長,將手中剛剛打印出來的批次單,雙手遞給了坐在紅木椅,正在批改文件的陳廠長。
(漢國官企內部,尤其是工廠這種,為了區分私家與公家的關係,不用廠長,改用工這種看起來很親民的稱呼)
「小吳啊,這批地圖目前還有多少需要印刷??」
陳工接過表格,壓着老花眼鏡,仔細看了看,隨後抬頭對一臉討好的吳組長詢問具體的數量。
「還有五萬份,這些主要是要送到各大中小學」
吳組長稍稍彎腰,語氣看起來比剛剛態度還要好,很顯然,這位陳工的絕不止是所謂的印刷廠長那麼簡單。
「五萬份,需要多久??」
陳工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語氣平穩的追問,手上的鋼筆卻習慣性的在他的記事本上,畫上了繁體的五萬。
「最遲後天,您也知道,咱們這個印刷過程和那些民間不一樣,什麼都要標號審查,印刷是快,可是標號檢查的時間多啊!!」
吳組長說話的時候,語明顯比剛剛快了不少。
「後天,行!!」
「你下去吧」
陳工的做派像極了那些大官,尤其是捧着茶水的時候,更是如此。
「是,陳工!!」
吳組長偷瞄了這位據說被下放來的「老大人」,隨後便屁顛屁顛的離開了這間廠長辦公室,回到自己的戰場繼續指揮「戰鬥」去了。
「呵呵,到底是年輕人,沉不住氣!!」
「有點成績就來邀功!!」
陳工看着被輕輕關上的大門,以及那隔着門都能夠聽到的「風風火火」,略帶鬍鬚的嘴角,閃現出一絲「微笑」,只不過這個微笑還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上面的一通電報打亂。
「讓吳組長過來!!」
看完手中的電報,陳工抓着手中的電報,對門外掃地的清潔工喊了一聲。
本來按道理作為一個跑來退休的老大人,陳工這個級別,是有私人秘書的,只不過他的秘書在去年得病死了,再加上他人也老了,來這印刷廠干幾年,就該退位讓賢了,也就熄了要找秘書的心。
「陳工,您找我??」
慌慌張張進來後,吳組長看着眼前穿的很正式的陳工,表情膽怯的詢問。
「你去安排車,我要去趟國土局」
「是是是」
「我這就去,這就去!!」
吳組長一聽國土局就知道這件事肯定和外面的那些新地圖有關係,連忙答應下來,隨後便像兔子一樣,跑了出去,跑的時候,還能聽到「噼里啪啦」,桌上東西掉落的聲音。
「年輕人,火氣大!!」
「要消一消」
陳工嘴角一扯,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這身行頭,用手搭了搭頭上略微發白的頭髮,嘆氣說:
「老了,終究是老了!!」
「不比從前了!!」
嘴上說着老了,動作卻很快,在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還不忘把他今天還沒有抽完的幾包「宮殿煙」散給那些還在幹活的印刷工人。
用陳工的話說就是:
「再苦不能苦幹活的!!」
國土局的大樓是一棟前幾年新建的大樓,整體的造型,基本就是這個時期漢國建築的基本模樣。
巨大的落地窗,高高的樓層,樓層之間的間隔和比這個時期還帶有「文藝復興」特采。
整座國土局大樓,基本就是一座漢國建築業發展,最新的成果。
作為漢國各部門中,「實顯實不顯」的部門,國土局的總雇員,實際在漢國各部門中,排名擠進前十,雖然只是最後一名,但對於一個只負責國土測量,以及地區分化,乃至土地出售的部門來說,這麼多雇員,其實已經足夠顯現國土局的重要性。
哪怕是那些說國土局「壟斷」土地交易的人,都不得不承認,如果還像當初那樣將交易的權利,放在那些地方官府手中,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漢國土地交易在最早是由國土局負責,後來經過談判,劃歸地方,但很快就因為貪腐以及私募交易而中止,最後還是劉鵬下旨,凡是國土事宜,都歸國土局管轄,而這也是為什麼國土局擁有前十雇員的主要原因,因為該部門是真的擁有整個大漢帝國,雖然只是名義上的。)
「陳大人,到了!!」
因為年紀有些大,陳工還在車上打盹,聽到前排司機的聲音,才坐正身姿,收拾起身上的衣服,推開後排的「後視鏡」,弄了幾下頭髮,看着間隔在其中的白頭髮,心裏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沒有拔掉,畢竟拔掉又怎麼樣,年齡又做不了假,不拔倒顯的坦蕩些。
下車的時候,司機伸手護住頭頂,這種特殊的動作,據說是宮裏流傳出來的,後來也就被那些坐後排的人爭相模仿。
回過頭看了一眼這輛純黑的「龍馬汽車」,陳工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若隱若現的回憶,想當年,他在幽州做官的時候,還是坐馬車,那個時候經常能夠聽到馬蹄的「噠噠聲」,現在坐上了汽車,每天只能聽到發動機的「轟鳴」,以及那種讓人不舒服的「頓挫感」。
其實這就是整個漢國所經歷的時代,在陳工這樣一個做官做了二十年的老人眼中,漢國依舊還是那個漢國,他們依舊還是他們,但是就像汽車和馬車一樣,總有人要替代他們。
「唉」,看着眼前的黑色龍馬轎車,陳工回過頭,走進了這棟象徵大漢帝國國土的大樓。
「陳大人,這邊請,萬局正在裏面等您」
與那些老闆的漂亮女秘書不同的是,漢國官場的秘書,都是以男秘書為主。
雖然沒有法規限制必須使用男秘書,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將男秘書作為唯一的選擇。
畢竟就像原來胡均定所說:
「做官如果貪財,那你離死不遠,做官如果貪色,那你離滾下台不遠」
這句話背後還有一層含義,那就是如果做官不貪財,會沒有牢獄之災,如果不貪色,會減少很多麻煩。
「哎呀,陳老大人」
「老大人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看着從辦公室走出來的萬森庭,陳工嘴角抽搐,隨後同樣笑着回了句「過分了」。
兩人絮叨了幾句後,就進了辦公室。
「老大人請!!」
「萬大人請」
互相敬了杯茶,陳工吞下口中「噴香」的春茶,隨後開口:
「剛剛發電報的時候,萬大人說有要事商量,不知道是什麼大事,需要當面來說??」
陳工放下茶杯的時候,對面的萬森庭緊接着回答:
「最近不是說要重訂地圖嗎,我們國土局也有一些需求,就是一些礦產劃分的東西,需要解決」
「老大人,這標註礦產的事,可是大事,可不能印出去啊!!」
萬森庭說完第一句後,在說第二句的時候,明顯壓低了音量。
「這,礦產之事,怕不是我們零五廠可以決定的,畢竟我們也只是干刷匠的」
一句「刷匠」,陳工的手不動聲色的拿起剛剛才放下的茶杯。
「老大人,我這不是讓零五廠分配地礦,而是標註,標註產地以及產量」
萬森庭看着「誤會」的陳工,連忙出聲解釋。
「標註」,陳工喝了一口還算溫熱的茶水,一片茶葉順入口中,嘴裏不斷咀嚼,心裏卻在盤算這件事有沒有「風險」,對於他這樣的「老狐狸」來說,在官場摸爬滾打那麼久,基本就記住了一點,那就是「謹慎」,如果要再加一句那就是「再謹慎」。
「老大人,這件事最後是要和礦產局對接的,沒有那些破事!!」
萬森庭看着猶豫的陳工,連忙再次解釋其中的原由。
其實這件事很簡單,就是單純的一個礦產分佈圖,但因為礦產這種東西,對於任何國家來說,都屬於機密,所以才需要這麼謹慎。
而在對面的陳工,聽到剛剛那句話,喝完杯子裏的最後一口茶,甚至還將茶杯里的茶葉都吃了下去。
「行,資料給我,我回去就印刷!!」
一句「給我」,讓萬森庭喜笑顏開,直呼「老大人英明」。
而在他對面的陳工則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那些曾經的官場見聞,把這個屬於二流的萬局,哄的一愣一愣的。
最後在送對方離開的時候,還感慨了一句:「大人物還是大人物,哪怕退下來了,也是大人物!!」
只不過他不知道,他所說的大人物,此刻已經在路上「爆胎」了。
…
漢國內閣大樓,又被稱為「文泰樓」,寓意文風鼎盛,國泰昌建。
作為一個擁有八層高的建築,整個文泰樓共有四百多名各部官員,算是整個漢國官員最集中的地方之一。
「吱吱」,一輛插着兩面國旗的「金標」停在文泰樓前,穿着一身黑色簡練工作服的,漢國宰相朱道從車內下來,走進大樓的時候,留下了有着黃金龍馬立標的汽車。
這種龍馬立標車,是整個龍馬系列轎車中的最高配版本,算是除去「皇家特供」之外,在世面上能夠看到的,價格最貴的汽車。
與世面上的那些汽車不同的是,整個龍馬立標系列,標配五十馬力的最高速度,這在如今平均只有三十五馬力的汽車市場,絕對不是一個難以企及的「高度」。
甚至哪怕是龍馬汽車自己都只生產了一百多輛,就宣佈暫時停產,就是因為技術含量太高,價格太貴,賣出去,其實根本收不回本,而且量產速度還慢,每一台發動機都要純手工打造三個月,耗時耗力,可以說造一台車虧兩台車。
這種龍馬立標車,在如今的漢國,不僅僅代表財富,其實還代表了一個人的社會地位。
畢竟,它只生產了一百五十二輛。
走進大樓,朱道聽到的都是「朱相」的恭維聲,以及那些「假裝努力」的忙碌。
哪怕明知道這幫人心裏的小心思,但是朱道還是露出了熱情的「微笑」,不因為別的,只因為大家都是「閣臣」。
抬頭看着中堂正面上那副巨大的大漢帝國疆域圖,朱道哪怕看過無數次,但他每次看到這副圖的時候,都能夠感受到其中的宏大與「滄桑」,還有那躲藏在滄桑之下的「血雨腥風」。
「一千零九萬」,停留在這副巨圖前,朱道念叨着自己只能聽到的聲音。
在朱道混濁的眼中,他何止看到的是地圖,根本就是整個大漢帝國的三十四行省,兩個總督區,三塊殖民地。
(三十四行省中又分為兩個海外行省,主要就是蓬萊和濱海,總督區則是鮮卑和蘭芳,三塊殖民地則是古巴,波多黎各,以及最早的菲律賓,其實除了這些以外,在本土的上方,還有一連串北冰洋島嶼,這些小島和那些太平洋,大西洋島嶼一樣,都是很難被計算統計的實際領土,因為漢國是以陸地面積為主的原因,對於這部分領土只有統治權,但卻不把他們納入實際領土面積裏面。)
整個大漢帝國的版圖,幾乎囊括了半個北美大陸,且佔據的都是最繁華的地區。
甚至在海洋領土上,大漢帝國也控制着幾乎三分之二的加勒比海,以及幾乎整個太平洋。
乃至最近鬧的最凶的半個大西洋!!
此刻的大漢帝國,從版圖來看,實際已經達到了目前能夠擴張是實力邊界,再往前擴張,除去美洲部分,基本上都只能靠着殖民地這種羈縻手段來統治了。
畢竟從北美到太平洋,再到大西洋,再到遠東和南洋,這其中的跨度,何止萬里。
哪怕是用目前最先進的飛艇,沒有個十天半個月,也很難完全走完這段堪比「環遊世界」的旅途。
哪怕是再不理智的「帝國派」其實內心深處也很清楚,此時以大漢帝國的統治實力,以及現在的交通技術,實際是很難再繼續擴張下去的。
但一個帝國往往就是如此,哪怕明知道繼續擴張下去對於帝國本身,並沒有什麼好處,但內部依舊有一批人「蠢蠢欲動」,甚至哪怕是那些反對擴張的人,再面對好的擴張機會時,依舊會選擇擴張。
這就是劉鵬對劉宇所說的:
「帝國的擴張本能慣性!!」
世界上任何一個帝國的擴張,其實都是「無法理解」的,畢竟這種不計後果的擴張,對於帝國本身來說,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就比如大英帝國遍佈全世界的殖民地,除了少數比較值錢,佔據世界通道的核心殖民地,大部分殖民地,至今為止,還是屬於虧損狀態。
甚至就連英國人自己都不認為這些殖民地會有盈利的一天。
就比如加拿大這塊巨大的北美殖民地,一開始還能「自給自足」,但在漢國贏得美洲戰爭,並且取得美洲的主導權後,整個加拿大殖民地,就進入到了一種極其的尷尬是境地。
是「躺平」,祈禱漢國人不會起壞心思,還是花大價錢保護一個其實根本很難防守的「荒原」,又或是守護大英帝國那價值千金的顏面。
這一切都讓當時,乃至現在的英國人無比苦惱。
最後做出了在大西洋增加海軍兵力,並且在加拿大關鍵城市修建防禦設施,作為「表面榮光」的打算。
這種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做法,自然受到了全歐洲的嘲諷。
西羅馬皇帝拿破崙三世就曾對加拿大局勢說出:
「一個調入獅子口中的可口的披薩餅,而我們的英國朋友,正在試圖為我們戰事,如何從獅子的胃口中,將滿是粘液的披薩餅拉出來,並告訴所有人,大不列顛,永遠輝煌!!」
英國人所面臨的就是帝國擴張到「自然邊界」後的無奈,是妥協,還是保住帝國的榮光,成了這個時期大英帝國最苦惱的事情。
而站在地圖前的朱道,看着眼前巨大的帝國疆域圖,同樣生出了「帝國的邊境,到底在哪」的思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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