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上,一艘沒有懸掛任何旗幟的蒸汽船,正在「慢吞吞」的向前行駛。之所以說它慢,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與前方幾艘「健步如飛」的同行相比,有些緩慢。
這艘名叫紅河谷的老式蒸汽船,在如今已經普遍使用全蒸汽的動力的新式蒸汽船面前,顯得有些不夠用,或者說「太老」了。
當然,對於船上那些一輩子都沒有見過蒸汽機的神州農家子弟來說,絕對是一個「怪物」這個怪物有着兩個犄角,犄角上冒着黑煙,看起來和地獄裏面的怪物,沒有任何兩樣,甚至因為看起來更加真實,在剛開始上船的時候,還讓這些「淳樸」的鄉民嚇得連連拒絕,最終還是在「老爺們」的要求才登上了這座充滿「妖氣」的魔窟。
初上魔窟,看到那些金屬欄杆,以及鐵質門倉時,這些人甚至還發出了「這得多少錢」的感嘆,甚至有些「喜歡」「順手牽羊」的傢伙,還生出了拆走的想法。
畢竟在他們的印象中,鐵可不便宜,這麼多鐵做成的船,一定很值錢,要是拆個三塊五塊的,上了岸豈不是發財了!!
但是在幾個「手腳靈活」的年輕人受到懲處後,這些人才收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但同樣也帶來了另一件事,那就是暈船。
對於這些巴蜀山區長大的人來說,他們這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自家的縣城,見過最大的官就是縣裏的衙役。
至於所謂的縣太爺,他們這些最底層的黔首,還沒有資格見。
畢竟在我大清,報官之後,不一定是「擊鼓鳴冤」,也有可能是一頓「飽飽」的「殺威棒」,打的皮開肉綻,最後叫一聲:
「都是小的錯了,和秀才老爺無關!!」
而在這樣環境下長起來的人,大多膽小怕事,畏手畏腳,稍微嚇唬嚇唬,也就不敢了。
這也是目前漢國移民相對穩定的主要原因,畢竟有移民的家庭條件都不會太好,書也基本沒有讀過,在這樣情況下成長起來,基本就是一個「可用之人」。
雖然隨着神州戰亂的繼續,移民中多了許多「書香門第」「官宦人家」,但是對於漢國移民部門來說,普通移民依舊佔據大多數。
——
「小九,醒醒!!」
「小九-——」
陳發財向上推着蓋着被子的同鄉陳小九,可是推了半天,也沒有一點動靜,這讓他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掀開被子,看到小九那張臉才放鬆起來,但很快就緊張了起來,因為這張臉毫無生氣,白,難以想像的白!!
陳發財顫抖的將手伸了過去,放在小九的鼻子上,最後「啊」的一聲,縮了回去,「啪」,陳發財被嚇得直接癱倒在地,額頭上不停的冒着冷汗/
「呼呼-——」
嘴裏大口的喘着粗氣,臉色開始泛白,看着上鋪的小九,陳發財眼神惶恐的看了幾眼,隨後「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剛出去就聽見一陣殺豬似的叫聲:
「死人了,這裏死人了!!」
聲音很快傳遍了船艙的任何一個角落,弄的「人心惶惶」。
「性命??」
「陳發財!!」
「我不是問你,我是問他!!」
「他,他叫陳小九,我叫他小九。」
陳發財坐在一間點着油燈的艙室內,看着眼前的「差人」,雙腿忍不住的顫抖。
「陳小九什麼時候死的??」
對面的張少安,冷漠的詢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剛剛找他的時候,他就這樣了!!」
「我真的不曉得-——」
巴蜀口音顫顫巍巍的從陳發財的打顫的嘴唇中說出。
而在對面的張少安則是「啪」的一下,桌子震動,嚴厲斥責道:「你知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他是被毒死的,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伱毒殺的!!」
「快說!!」
陳發財看着對面「兇惡」的差人,整個人都要哭出來了,嘴唇更加顫抖了:
「我真的不曉得,我真的不曉得啊-——」
說罷,大哭出來!!
而在對面的張少安則是撂下一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狠話,就離開了這裏。
留下滿身「惶恐」,已經嚇尿褲子的陳發財。
出了門的張少安,走到船隊中隊長的面前匯報:
「隊長,這小子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對勁的。」
中隊長姓夏,是漢州人老一批移民,後來放棄在家裏的田地,跑到海上「討生活」,最後干到了負責安保的中隊長。
說是中隊,其實一共就是三十三個人,加他一起,也才三十四,他們這三十四個人,每天的工作就是維持船上的治安,維護「秩序」。
「剛剛蘇醫生已經解剖出來了,不是毒殺,是傳染病!!」
夏隊長臉色難看的說道。
「這」
「真的??」
張少安面色「驚恐」的看着夏隊長,表情比剛剛被他嚇唬的陳發財,好不到哪裏去,甚至可以說,還不如。
夏隊長沒有說話,但表情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張少安臉色瞬間垮了,用儘自己剩下的力量,問了一句:
「有辦法嗎,蘇醫生那,有辦法嗎??」
張少安的眼神中,透露出對「生」的渴望。
實在是傳染病這三個字太可怕了,在龍武十年的時候,在漢州某個地方就曾發生過,後來死了不少人,才止住。
而密集的船艙,也是傳染病高發的地方,天生就是病毒的溫床,這也是漢國為什麼要求每一個移民都要先洗漱觀察一個禮拜的原因,就是怕你身上攜帶着某種「未知」的病菌,一旦傳染開來,弄不好,就是大事。
夏隊長看着眼前「發抖」的張少安,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露出了勉強的笑容:
「不要緊,蘇醫生說這種傳染病應該只是突然出現的,目前最重要的是,防止進一步傳染,我已經命令廚房煮藥了。」
「什麼都有,只要是病,多喝點,總是沒錯的。」
夏隊長口中的藥,其實就是一些金雞版納,解毒丸之類的東西,對於一般的疾病或者傳染病,還是有一些抵抗作用的。
張少安聽到這話,才稍微安心了一點,但是很快又想到了什麼:
「那個陳發財,和那個死的人是一個艙的,我」
夏隊長打斷了張少安接下來要說的話,直接說道:
「我現在不就是和你站一起嗎,怕什麼,要死,老子死你前頭!!」
夏隊長隨後又囑咐道:
「我已經讓那些接觸過屍體,或者生前有過接觸的人都封閉起來了,現在咱們兩個肯定也要封起來,所以我打算讓老王接替工作,你看??」
因為張少安是除船上外,中隊僅次於他的人,所以夏隊長還是要徵求同意。
張少安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夏隊長隨後讓幾個穿着「橡膠」防護服的中隊成員,把他和張少安封在他們住的船艙內。
而在接過船隊權利的王猛第一時間向前方的兩艘移民船發了一道「緊急」的旗語。
隨後便將船內幾百號人都區分開來,用「藥劑」進行消毒。
甚至把移民分為「接觸」和「非接觸」,乃至「中間人」。
用來區分是否要封閉,之所以不搞全員封閉,還是為了蒸汽船的基本運轉。
畢竟像蒸汽船這樣的工業船,不說操縱的人,就說維護,加煤的,就不是一個小數目,這還不算給移民提供伙食的大廚。
這其中哪個是小數目!!
而在前方的一艘旗艦上,船長周圍平得知後方那艘「老爺船」出現傳染病後,立即召集人員開會。
「各位,後面的事情,大家應該都知道了吧??」
「現在,情況很嚴重,後果很麻煩!!」
周圍平當了十年多的船長,這是第二次露出這樣的「表情」,上一次還是在日本海遇到風浪。
「我看,還是把他們先送上岸,到了岸上,自然有人管他們。」
「放屁,你這話就是不負責任,什麼叫有人管,合着你向着扔就跑,到時候傳染病傳開,死人了,你就是罪人!!!」
那個建議上岸的人,還沒有說完,就被對面的人打斷,直接站起來,指着他的鼻子罵。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難道不是為了大家,就你是好人!!」
剛剛那人也被氣的站起來,和對面的人對罵起來。
「你踏馬都就是想推卸責任!!」
「我推卸責任,你有沒有聽我剛才說的話,我的意思是到了岸上,自然有移民部的人管,我們是私人船隊,賺錢才是第一位,擔那麼多責任幹嘛,老闆又不會加一分錢!!」
「媽的,老子看你就是想犯罪」
看着場上愈演愈烈的「罵戰」,周圍平整個人就像「靜止」了一樣,好半天才開口:
「再吵,送你們去後方!!」
一句話,讓兩個人都閉嘴了。
周圍平打開他的「保溫杯」,喝了一口神州產的紅茶,隨後開口:「既然那麼麻煩,我看,也不要麻煩移民部了,找個小島,把他們送過去,呆兩個禮拜,看看情況,人死多了,就是大事,要上報,死少了,就是小事」
短短一句話,透露出了一絲「無奈」。
畢竟這種事一旦調查起來,那他們整個船隊都要徹查一遍,船隊得損失多少錢。
到時候大家都得「滾蛋」。
聽到這話,其他都「愣」了,畢竟這種事要是泄露出去,大家可就要「倒霉了」。
所以沒有人敢答應。
最後周圍平只能說:
「我和蓬萊那邊的一個姓姜的移民官員,有聯繫,到時候讓他做個間人,真出事了,到時候大不了上報。」
「上報也很簡單,到時候直接說我們是為了安全,故意放在小島上的…」
「至於死人,這年頭哪個移民船敢保證不死人啊。」
周圍平很利索是安排完了所有事情。
最後向後傳遞信息,要求他們跟在後面,等待「指令」。
至於所謂的指令,也不過是為了找小島,留下的藉口罷了。
…
三聲島,太平洋一個幾平方公里的小島,這樣的小島,在整個太平洋地區很多見,平時根本沒有什麼人,但是在今天,卻是迎來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這些客人分成幾隊,最先上岸的一隊,對島上進行了連番的搜索,確認沒有問題後,才開始把第二批人放下。
至於那些第三批人,還要繼續在船艙里呆着,進行「封閉」管理。
幾個小時後,兩艘大船來到小島附近,運送了一批物資上來,但很快又離開了。
離開的速度很快,根本不給任何反應的機會。
站在島上的王猛,看着對面的「風景」,沒有一絲一毫的「欣賞」,有的只是一股從未有過的悲涼,因為就在幾個小時前,他被要求在島上生活兩個禮拜,也就是十四天。
進行所謂的「消毒」。
而給出的理由也很簡單,「業務要求」。
至於什麼是業務要求,他也不是很明白,只知道「很重要」。
甚至為了讓他放心,還說要在「適當」的時候通報移民部。
至於什麼時候「通報」,那可就不知道了,反正「有事一定」,卻是周圍平托人帶的第一句話,也是他記住最「安心」的話。
看着對面的原始森林,王猛立即吩咐道:
「安排人砍樹,爭取幾天內把房子弄出來。」
隨後又吩咐了一句:
「船上的人先待在船上,告訴夏隊長,一切正常!!」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王猛總感覺有些對不起「良心」。
但又不得不這麼做,畢竟就像周圍平說的「工作需要」。
船上的夏隊長在接到報告後,只是說了一句:
「讓他小心,現在船上很危險!!」
是的,船上又出現病人,病的不是別人,就是那個陳發財。
雖然現在因為藥劑暫時保住了一條命,但這身體卻越來越差,雖然當初審訊的時候,為了安全,隔着一個砂板,但到底是接觸過的,就連夏隊長都不知道,到底會不會出事。
現在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那個張少安,只要他沒事,那他肯定也沒有事情。
但一但張少安也出事了,那現在這事,可就真的大了。
這意味着不是簡單的傳染病,沒準是要出大事的!!
夏隊長雖然書讀的不多,但他現在多多少少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但是就像那句話所說:
「人微言輕,說出來,誰願意聽??」
至少那個周圍平不會,畢竟他這樣的人,前途可比「性命」重要。
夏威夷港內,剛剛停靠好的兩艘移民船,向往常一樣登記上冊。
「怎麼只有兩艘,還有一艘呢??」
移民部的人看着只有兩艘到港登記的移民,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對面的周圍平。
「是這樣的,後面的船出現一些問題,怕是要晚點才來。」
周圍平面紅心不跳的回答。
「行吧!!」
「啪」,公章蓋下。
拿着手上的「通關條」,周圍平笑了笑,在他看來,這種事再簡單不過了,沒出事,自己提前預防,傳上去,老闆肯定要「嘉獎」。
就算出事了,到時候賣個慘,直接說自己「為國着想」,把那些人安排在島上,是因為局勢已經控不住了。
至於「麻煩」,能有什麼麻煩,不就是個「疾病」嗎??
能有多大事,能死多少人,再說了,不是都「預防」了嗎??
周圍平甚至還去找了那個相熟的移民部朋友,讓對方改了一下日期,這樣下來,全部都對上了。
至於那些移民「舉報」,笑話,一幫「農夫」,最多的文化還是在船上學的,能有多大見識,到時候嚇唬嚇唬,等時間過了,就算想告,也不可能了!!
而周圍平自己則可以借着這次機會,更上一層樓,把自己的事業再提一提,為二十年後的養老做準備!!
是的,周圍平已經想到了二十年後了,他這輩子信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機會是爭取來的,不是等來的!!」
當周圍平在蓬萊「運作」的時候,三聲島上,正在經歷建設完木屋後,第一道難關。
那就是生病的人變都更多了。
雖然沒有死人,但那些沒有病的人都「戰戰兢兢」,生怕自己也得了病。
「王副,又有兩個人都病倒了。」
「夏隊長那邊暫且穩住了!!」
「王副」
聽着身邊的人不斷匯報的「好消息」,王猛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他很後悔答應了周圍平的「事情」。
如果當初強硬一點,可能就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而這個時候,突然一道急促的聲音傳來:
「不好了,死人了!!」
「不好了」
王猛臉色「刷」的一下垮了,嘴唇泛白的追問:
「誰,誰死了??」
「張副,張副他死了!!」
「啪!!」
在場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王猛更是嚇的癱倒在地,直接大喊:「快,快去煮藥!!」
是的,這個時候,只能靠「煮藥」來「祈禱」了。
三聲島,這個以三聲鳥叫為名的島嶼,終於引來了它的「輝煌」。
月票打賞沖沖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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