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七個鎮,消息最靈通的肯定是撫冥鎮。
撫冥鎮的百姓們比其他鎮子的人,更快一步知道,大將軍顧南夕推進的不止八百里!
現在已經是九百里了!
只不過,越往北越不好推進,因為王庭可汗不斷地派人敦促其他草原各部,要全力反抗。
這幾天,撫冥鎮百姓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大將軍推進到哪裏了?」。
酒館茶樓食肆,談論的話題也全是這件事!
然後以里坊為單位,在里正或者坊長的帶領下,街坊們開始為慶功宴做準備。
撫冥鎮,耿家院子,又擠滿了人群。
「耿大娘,你看我們要準備多少道菜,準備什麼酒水?」
「對,今年我們賺了些錢,不用替我們省錢,大將軍凱旋而歸,這樣的大喜事,可勁兒花!」
「我打聽了,隔壁坊的要準備二十八道菜!可惡,二十八道菜得準備兩條長桌吧,那不是佔了我們的地方嗎?」
「耿大娘,到時候你們一家就站在前頭,代表我們坊!」
耿大娘坐在方桌上,拿着毛筆,眉頭緊皺,該擬些什麼菜單呢?
大將軍他們風塵僕僕歸來,肯定不能給他們吃些乾巴巴的東西,會噎挺。
但也不能整的太粘拉叭幾,有損他們的形象。
酒水一定要選最好的果子酒!因為大將軍酒量不好,喝一路的慶功酒,怕是會喝醉!
顧家軍那群糙老爺們都是不愛講究的,只愛吃肉。
聽說顧十三喜歡吃一些酸甜口,也得給他備上一道菜。
一群人圍着耿大娘,嘰嘰喳喳地出主意。
耿老漢則坐在自家的屋頂上,望向北方,沉默地抽着旱煙。
他用旱煙點燃一張《雲州周報》,跳躍的火光下,燃起一道道輕煙,打着旋兒向天上升去。
「莫着急,莫着急!都是燒給你們看的,別搶。現在《雲州周報》可不好買了,我們家就這一份。我可是冒着被老婆子打罵的風險,燒給你們。你們要是收到了,就來我夢裏報個信兒。」
「你們是不是知道雲州有大將軍,所以就都投胎去了,怎麼也不來看看我?」
「我給我們門派收的那個徒弟,也不知道跑到哪個犄角旮旯去了!若是有靈,記得保佑他!這可是我們門派的獨苗啊!」
耿老漢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以前,他沒臉跟師父師兄師姐們說話,每次都只敢靜靜地燒紙燒香。
但是現在,他硬氣了!
火光徹底熄滅,耿老漢站起身,拍拍屁股,眼尾餘光瞥到人群中的耿大娘,連忙把屋頂上的灰燼吹散。
這才裝作沒事人一樣,搖搖晃晃地去廚房,打算燒點熱茶給那老婆子吃。
雲州一片熱火朝天,朔州也在忙忙碌碌。
「欽差大人到哪兒了?」
「馬上就要到咱們驛站了!」
朔州驛丞罵罵咧咧:「那群癟犢子玩意,怎麼都不知道拖久一點?」
「沒辦法,這次來的是大理寺理正王九和!」
大理寺里正雖然官階是從五品下,但在它上面也就只有一個大理寺卿,一個大理寺少卿,堪稱大理寺的三把手。
更何況這個大理寺里正王九和,可才到而立之年,他背後又是世家大族王家,可以想見必定前途無量,日後是要入閣的。
驛丞眉頭皺得幾乎能夾死蒼蠅。
如果這一次派來的欽差大人和鎮國將軍牛大人以及上次來的成國公世子一樣,那該多好!
怎麼偏偏派來一個王九和呢?!
像王九和這樣的天之驕子,豬腰子老正了!光靠口頭上的嚇唬,恐怕唬不住他!
「你小子過來!」驛丞把幾個驛卒喊過來,對着他們耳邊滴滴嘟嘟說了一陣悄悄話。
驛卒眼裏閃過一絲遲疑:「這樣不好吧,萬一上頭追究下來?」
「那你打算現在把他們放到雲州去?大將軍還在草原上浴血奮戰呢!萬一王九和在背後捅刀子」
驛卒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咬牙切齒道:「我幹了!」
此刻,王九和的隊伍已經來到離驛站不足十里的山腳下。
「太陽落山之前,我們就能到驛站,在驛站休息一日後,再花上一天時間,我們就能到雲州。」幕僚江澄吐出一口氣。
這一路走的匆忙,原本該二十多天走完的,行程足足縮短了五天。
「嗯。」王九和眉眼冷淡,視線一直都在手裏拿着的那捲書上。
江澄跟了王九和多年,兩人的關係更像是朋友:「你這麼着急去雲州,該不會是想早日見你那位族兄吧?」
「家族棄子,恥與為伍。」
江澄不在意地笑了笑,嘴上這麼說,有本事你別出神啊!
也對,想當年,他那位族兄是何等的驚才絕艷?偏偏要去一個邊關小鎮當縣令!
如今多年過去,王九和已官至大理寺里正,而那位依舊還是一個小縣令!
真是讓人唏噓。
十里的路程一眨眼就到了。
王九和等人受到了驛站上下的熱情招待。
王九和也不是那般不近人情的人,對於如此上道的驛丞,自然給了一點笑臉。
「驛丞,你不用忙了,我們歇過一晚就走。你讓後廚給我們上些熱乎菜,放淡一點,我們口味清淡。」
驛丞臉上的笑一僵,為難道:「大人,明日你們恐怕沒辦法出發了。從我們這裏去雲州要過一座橋,那座橋今兒個斷掉了。」
王九和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起來,他上下打量一眼驛丞,語氣莫名:「這麼巧?」
驛丞連連點頭:「我們朔州窮,這座橋年久失修,所以斷掉了,幸好事發時,沒有人在橋上,不然恐怕會有人員傷亡。」
王九和理了理袖口,嘴角勾起:「我在大理寺這麼久,感觸最深的一句話就是,如果有這麼多巧合,那就肯定不是巧合。」
王九和直勾勾地望着驛丞的眼睛:「自打來了你們朔州的地界,各種碰巧的事發生的也太多了,就好似有人不希望我去雲州一般。驛丞,你說,我猜測的對不對?」
「怎麼會呢?」驛丞的嘴巴緊緊閉着,就像蚌殼一般。
不管如何,驛丞咬死了,橋就是因為年久失修,所以斷了。
王九和等人,要麼等橋修好,要麼就翻山越嶺。
不過,這山野之中多猛獸,很容易迷路
端看他們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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