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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早上六點半。
陳墨言緩緩的睜開眼,看了眼身旁的四小隻,眼神落在自己的大兒子小小的身板上。
那兩天一個晚上,陳墨言現在想想,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甚至不止一次的想,兒子是不是再也找不回來?
哪怕是最後回來了。
兒子身上受沒受委屈,折磨?
他的身心會受到影響嗎?
一個個的問題在她的腦海裏頭幻燈片似的放起來。
可讓她說出來自己都想到了什麼?
陳墨言覺得她都想不起來,說不出來!
腦海裏頭一片的混沌!
想來想去的,可腦子裏頭又都是空白的。
直到大寶就那麼突然的出現在她眼前。
那一刻,她抱着兒子,如同得到了天下的至寶!
不,至寶都沒她的兒子重要!
如今,看着自家兒子甜睡的小臉,陳墨言是從來沒有過的踏實。
低頭在幾個孩子的小臉上一一親了一口。
陳墨言嘴角勾着笑走出了房間。
簡單的洗漱好,換了身衣服,陳墨言和院子裏頭的齊阿姨說了句出去買早飯,就想走,倒是齊阿姨,一臉的欲言又止,「言言……」
陳墨言轉身,看着她輕輕嘆了口氣,「齊阿姨,想問程姐的事兒?」
「她,她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我沒問姑父,不過,應該不會太重吧?」
她看了眼齊阿姨,「齊阿姨,覺得她可憐,是,她是家裏頭缺錢,可是,她缺錢和說,和我說,誰都能幫她拿上這幾千塊錢吧,可是她是怎麼做的?她把大寶親手送到了兇手的手裏頭!事後還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待在咱們身邊,我只要一想到她還安慰我,我還讓她幫着看二寶他們幾個,我就恨不得想掐死她。」
這話是真的。
只要想想這個女人竟然那麼能裝。
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還讓這個害了自家大兒子的女人看護小兒子女兒。
她就不寒而慄!
此刻,她想起程姐,滿腦子真的就是恨,就是怒。
齊阿姨看着她這個樣子,輕輕嘆了口氣,「行,去吧,我在家呢。」
看着陳墨言的背影,齊阿姨又嘆了口氣。
最後,只能用做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陳墨言打開院門。
瞳孔一下子就緊緊的縮了起來,那是……
不遠處,車門打開。
顧薄軒一襲軍裝走出來,腳上還踩着戰靴!
看到陳墨言出來,他咧嘴一笑,「媳婦,我回來了……」
有那麼一個人,攜着晨起的朝陽,栽着滿肩的風塵,他大步而來。
直到,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的跟前。
然後,那個咧嘴吡牙大笑的男人伸長手,用力的把陳墨言給抱到了懷裏頭。
緊緊的抱着。
似是要把陳墨言整個人溶進自己的骨血中。
「啊,顧薄軒放手……」
直到自己身子騰空,整個人被顧薄軒給抱着原地轉了好幾圈。
陳墨言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
這個男人,真的是回來了!
她被轉的頭暈,忍不住驚呼起來,聽的剛好從廚房走出來的齊阿姨唬了一跳,「怎麼了怎麼了,言言,出什麼事情了嗎?」不遠處田老爺子也臉色微變,快步走了過來,不過,他沒齊阿姨走的快,齊阿姨站在門口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她搖搖頭,「言言,顧先生一路辛苦,先進家再說話吧?」
「老先生,是顧先生回來了。」
田老爺子唔啊一聲,把腳步頓下,慢騰騰的轉了個身子,回房。
「顧薄軒,哎哎,把我放下來啊,趕緊的。」
陳墨言覺得自己竟然被抱着走。
忍不住額頭有些黑線,伸手捶了他肩膀兩下,「別鬧,快把我放下來。」
「不放,就不放。」
顧薄軒哈哈大笑了兩聲,更加用力的抱了下懷裏頭的人,大笑着走進了屋子裏頭。
身後,齊阿姨也是一臉笑意的搖搖頭,自己走出去買早飯。
院子裏頭,田老爺子和田子航父子兩人都特意的暫時迴避。
陳墨言被顧薄軒一直抱回了屬於他們自己的房間。
門一關,顧薄軒把人緊緊的鉗在自己懷裏,低頭一個灼熱的吻落了下來。
直到陳墨言被吻的從耳朵根紅起來。
面紅耳赤。
心撲通撲通狂跳。
整個人身子軟軟的幾乎是掛在顧薄軒身上。
顧薄軒才用出自己身的意志力控制着自己,放開了懷裏頭的人兒。
「媳婦,我回來了……」
看着陳墨言滿是酡紅的臉龐,帶着媚意的眸子,顧薄軒心頭是火。
可是,現在,不行……
陳墨言瞪了他一眼,「老實點呀,小心一會孩子醒了。」
她說到孩子,顧薄軒猛不丁的想起自己這次的來意,心頭的灼熱一點點的散開來,他把陳墨言抱在懷裏,兩個人坐在大寶的床邊,看着大寶的睡容,顧薄軒的眸光深深,好半響,他才輕輕的吻了吻陳墨言,起身幫着她梳理了下弄亂的髮絲,伸手牽起陳墨言,「走吧,咱們出去和爺爺還有爸說話去。」
「嗯。」
客廳里。
田老爺子父子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飯。
看到兩個牽手走進來的人,田老爺子和田子航各自掃了兩人一眼,然後就低頭繼續吃。
「爸,爺爺。」
「我回來了。」
田子航看了眼顧薄軒,點點頭,「回來就好,先吃飯,一會和爺爺去書房坐坐。」
「好的。」
知道田老爺子肯定是要和他談大寶的事情。
顧薄軒想也不想的點頭應下,扭頭,幫着陳墨言拉開椅子,扶着她坐下,他看了眼餐桌上的小米粥和豆漿,都是陳墨言愛喝的,便問她,「想喝什麼?」
「豆漿還是小米粥?」
「小米粥和包子,我這兩天有點上火,不敢再吃油條……」
前兩天因為大寶的事情,她可是身都要冒火了。
這好不容易大寶回來。
她這個當媽的卻是着實的鬆了口氣,可這後遺症也跟着出來了。
整個人好像過度用力,身體四肢拔節般的疼。
口腔裏頭是泡。
上火,口腔潰瘍。
雖然說下火的東西吃了不少,但怎麼也得個三四天才能完好。
陳墨言端起小米粥喝了兩口,抬頭看到顧薄軒坐在那裏沒動,不禁揚了揚眉,「怎麼,不想吃這些嗎?那想吃什麼,我讓齊阿姨再出去跑一趟……」
「不是,我喝豆漿。」
他順手端了碗豆漿,也不怎麼看的,咕咚一口喝下去。
然後,燙的他臉都變了。
把陳墨言嚇一跳,「也不看看,那麼急作什麼,趕緊吐出來,快點吐出來啊……」
「沒樣,就是剛入口有點燙,這會兒真的沒事了。」
他剛才只顧盯着陳墨言,心裏頭想的都是這幾天她是怎麼過來的?自己不在,家裏頭要是真的算起來,能撐起來的也就是她一個人,大寶出事,她除了自己擔心焦急恐惶驚懼,還得強自撐着鎮定找人、安慰家裏頭的這些人,她這麼瘦的肩膀,是怎麼撐過來這些重擔的?
心疼。
眼底閃過濃濃的憐惜,這是他的女人啊,他為人夫,為人父,都是失敗至極!
書房中。
田老爺子看着顧薄軒,揉了下眉頭,「這次的事情,應該知道了吧?」
「嗯,路上的時侯我已經收到了些消息,到現在為止,姑父那邊知道的,我這邊基本都清楚了。」
到了現在這個位子,顧薄軒可不是以前只顧着拼命浴血拼生死的悍兵。
這幾年下來,加上他在部隊積累的那些他有的是人脈,是手段,是心機。
田老爺子甚至覺得,要是顧薄軒連這麼點子事情都不知道的話。
那麼,他現在這個地位還是別再坐的好。
此刻聽了顧薄軒的話,田老爺子眼底閃過一抹滿意,他身子朝着後頭的椅子上靠了靠,兩手放在椅子扶手上,五指微屈,輕輕擊打着,一下下的,似是極有節奏感,好半響,他才似是想起顧薄軒的存在般,撩起眼皮看向他,「這次的事情,打算怎麼做?」
「爺爺,這事兒可是牽扯到二房那邊,您……」
顧薄軒的話甫一出口,田老爺子的臉色唰的沉了下來。
犀利如鷹般的眼神盯着顧薄軒好半響。
最後,老爺子語氣森然的一聲呵笑,「如果我說,我不同意動二房,會怎麼做?」
「那就聽您的,不動嘍。」
顧薄軒這話說的很是隨意,輕鬆。
只是下一刻,他卻是看着田老爺子開口道,「不過爺爺您也知道,現在這年頭可是不安的很,什麼天災人禍的到處是,走到路上說不定都能出個意外被頭頂上的磚塊掉下來砸破腦袋呢,嗯,感冒風寒,被條瘋狗咬啥的,可不都是有可能會要了人命嗎?」
「要真的是這樣,爺爺,您可不能怪我啊。」
聽着顧薄軒這些話,田老爺子忍不住咪了下眼,「顧薄軒,知道在說什麼嗎?」
「知道啊,我就是和爺爺您說說現今外頭這世道,可是和以前您年輕那會大不同呢。」
顧薄軒坐在那裏,身子挺的筆直。
看似平靜的眉眼卻滿含冷厲。
對面,田老爺子看似犀利,一臉咄咄逼人,實則卻是眼含笑意。
好半響,他突然對着顧薄軒笑罵了句『兔崽子』,瞪了他一眼,一擺手,「給我滾,別在這裏讓我看着礙眼,心煩還氣我,趕緊滾滾滾。」
「爺爺您放心,我有分寸。」
顧薄軒站了起來,身上下散發着屬於軍人的鐵血,「我知道剛才擔心什麼,我不會那樣做的。」打從一開始的時侯顧薄軒就知道,田老爺子和他這次的談話,不可能是擔心田家二房這個自己找死作死的那些人,他想看的甚至是想要試探的,只有自己!
而瞧着老爺子最後的神色。
很明顯的,他的答案,讓老爺子很高興呢。
幾個孩子醒過來已經是八點半。
穿衣服,各自洗臉刷牙。
四小隻收拾好,吃過早飯已經是九點半出頭。
陳墨言把他們帶到顧薄軒身前,笑咪咪的,「叫爸爸。」
顧薄軒看着自己的四個孩子,饒他向來自喻為心硬如鐵,這會兒不禁也眼圈一紅。
蹲下來。
和幾個孩子的身高持平。
他從大寶開始看,最後是四寶。
顧薄軒的語氣溫柔,眼神柔軟,生怕自己身上的軍人厲氣會嚇到孩子。
「大寶二寶三寶四寶,我是爸爸。」
他看着幾個孩子,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們上次看到我走的時侯還哭了呢,是不是給忘了啊?爸爸以後儘量經常回家來看們,好不好?」
「我記得。」
開口的是大寶,他撇了下小嘴,看着顧薄軒小臉一扭,「是壞人,上次讓媽媽哭了。」
上次?
顧薄軒一想,只能想到是他走後,陳墨言心裏頭難過,哭了。
他把心疼的眼神投向陳墨言,「媳婦……」
「聽他瞎說呢,我什麼時侯哭過了?」
陳墨言板了臉,「大寶,好孩子不可以說瞎話,鼻子會長很長很長的。」
「我才沒有說瞎話呢,我那天都看到了。」
「他走了,就在書房哭,還有四寶,四寶也看到了,妹妹說,媽媽,哭了是吧?」
「嗯,哭了。」
四寶胖呼呼的小臉也有些不高興的瞧着顧薄軒,「爸爸,下次再讓媽媽哭,不喜歡。」
「四寶!」
陳墨言有些好笑,也有些好氣,但更多的卻是感動。
這幾個孩子,沒白養啊。
知道幫着她知道心疼她……
她抽了抽鼻子,想把四寶抱過來,卻被顧薄軒搶先一步把四寶抱在了懷裏頭。
小傢伙很明顯不適應顧薄軒這麼親近親熱的動作。
小小的身子掙扎了兩下。
不過,慢慢的她也就安靜下來。
只是抬頭,用着自己烏黑烏黑仿佛會說話般的大眼瞧着顧薄軒。
似乎是在問他,怎麼了,她剛才說的話有什麼不對嗎?
顧薄軒幾乎想要哭。
可更多的,他更想的是想大笑!
他的兒子女兒都還那么小啊,竟然就學會了心疼媽媽,照顧媽媽。
這樣子,真好!
看着自己的小女兒,顧薄軒猛點頭,「好,爸爸答應,答應們,以後,再不讓媽媽傷心難過,咱們五個人讓媽媽笑,讓她天天笑,好不好?」
「好,爸爸拉勾。」
拉勾?
顧薄軒太久沒怎麼接觸小孩子,自己的幾個兒女更是接觸的時間有限。
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二寶這麼猛不丁蹦出來的話是幾個意思。
還是被他抱在懷裏的四寶一笑,雙眼彎成月芽兒般的給他解惑,「就是這樣,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哦。」小四寶伸出小小的手指,輕輕搭在顧薄軒的小拇指上,一大一小,輕輕的晃動着,隨着四寶脆生生的稚音在耳側響起來,顧薄軒覺得,這是他聽到的天底下最好聽的聲音。
沒有之一!
餘下的三隻看到自家妹妹這樣,一個個的也跑了過來。
父子五人很快的打成了一片。
陳墨言坐在一側看着,再次在心裏頭感嘆起血緣天性的奇妙來。
四小隻對外頭的人,可是不怎麼理睬呢。
玩了大半天。
四小隻還不肯放開顧薄軒,陳墨言忍不住走過來,「自己去玩會,還有,們不是要去玩遊戲了嗎,讓齊阿姨陪們去,爸爸累了,下午再陪們玩……」
「不要,要爸爸。」
「不要走,爸爸陪。」
三寶卻是眼珠咕嚕嚕轉了兩下,轉身抱住了陳墨言的腿,「媽媽抱。」
平時媽媽可是都抱妹妹的。
這會兒妹妹被爸爸抱着,大哥二哥都圍着爸爸呢。
哼,他才不和他們一樣傻呢,他要媽媽!
陳墨言低頭看到自家三兒子咕嚕嚕轉悠着的黑眼珠,忍不住心頭失笑。
彎腰把三寶抱起來,伸手在他鼻子上點兩下,「壞小子,就心眼多兒,轉的又快。」
這話倒不是說餘下的幾寶不聰明或是傻的。
而是這幾個孩子啊,三寶的心眼最多,除了愛吃,好吃,這小傢伙幾乎就是眼珠一轉一個小心思!
有好幾回大寶和二寶都被他給哄住。
這才多大點兒呀。
想想,陳墨言覺得自家這幾個孩子一個個的都多少帶着點與眾不同。
也不知道長大後得讓她和顧薄軒多廢多少的心思?
「不要緊,我不累,陪他們幾個玩不算什麼的。」
顧薄軒這話說的是真的。
他在部隊幾天幾夜操練,作戰演習都能熬過來。
這會兒陪着自己孩子玩幾個小時算什麼?
他把四寶抱在懷裏,一隻手把大寶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坐穩,另一隻手則彎腰抱起二寶,「走,爸爸陪們玩玩遊戲去,咱們玩到吃中午飯好不好?」
「哦哦,好哦,玩遊戲嘍。」
「爸爸駕,駕……」
這聲音是從大寶嘴裏頭髮出來的。
陳墨言抱着三寶走在後頭,看着大寶一臉興奮的小模樣兒。
忍不住嘴角抽了兩下:
要是讓軍隊上那些人看到顧薄軒這樣子給兒子當馬騎。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覺得他們眼裏頭英明神武的顧大師長毀形象?
她搖搖頭,正想抱着三寶進兒童室,就聽到不遠處齊阿姨有些猶豫的聲音,「言言,外頭好像是田家二房那邊的人找……我也不知道啥事,讓他們走也不走……」站在家門口鬧哄哄的,難看。
陳墨言正想轉身。
走在前頭的顧薄軒突然停了腳,把孩子放下,他神色淡淡的看了眼陳墨言,
「我去見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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