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桂花這時都沒有心思哭了,眼睛老是往肖鐵牛消失的方位瞅去。
也不知道能給多少糧食,自己家可是已經快斷頓了的。
那癱瘓的公公,以及尖嘴猴腮的婆婆,還有無能的丈夫,都在家等着自己拿糧食回去。
還有那五個肋骨上的肉都消失了的孩子。
想到自己的孩子,對自己親媽、親爸的愧疚瞬間壓在心底。
肖鐵牛提着一個大袋子走了出來,這袋子裝了大半袋糧食。
肖衛國當採購了快半年時間,也是磨鍊出來一些相關技能。
心中估算了一下,這些糧食大概四十斤。
這麼大方的嗎?
肖桂花也很驚訝,本來覺得能要出來個三五斤的就挺多了,沒想到拿出來這麼多。
看來這二老家裏的糧食很多呀,回頭倒是可以再過來壓榨一番。
肖鐵牛這時又從口袋裏拿出來一個空袋子。
對着肖桂花說道:「大丫頭,這袋子裏是我和你媽所有的糧食,現在我拿出來一半給你,剩下一半是我們兩個的,以後你也別再惦記了,行不。」
看來二老心裏很清楚呀,也是,年老成精可不是說說的,特別是涉及到這種生存危機上的事。
肖桂花倒是聽完這話,有點失望,以為都是給自己的呢,沒想到就一半呀。
不過一半也挺多的了,對着自家老爹點了點頭。
肖衛國連忙上前幫忙撐着袋子。
肖鐵牛細緻的倒出來,生怕撒出來。
這可是糧食呀,在當下極為珍貴,再怎么小心都不為過。
肖桂花最後提着二十斤玉米面準備回家。
今天的目的基本達到。
正準備走的時候,看到肖衛國,心中想起來,這可是城裏的工人呀,身價總比二老要強的多吧。
「衛國,都長這麼高了,記得去年在大姑家也才和我一樣高,現在都比我高一個頭了都。」
「你五弟弟走的時候,還說想他衛國哥,唉。」
說到這裏,大姑又把糧食放在地上,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就又哭了起來。
肖衛國要是剛來,不知道內情的情況下,肯定特大方,基本是大姑要啥就給啥。
但是現在都已經知道了大姑什麼德行。
自然不會上當。
同樣的找了一個凳子,陪着肖桂香一起難過。
看誰撐得過誰。
你家裏可還有五個餓慘了的娃等着糧食下肚呢。
肖桂香看到肖衛國沒有任何反應,想了一下,該不會是不知道這時候應該做什麼吧。
又說道:「他可是被活活餓死的呀,我可憐的五娃呀。」
這時,奶奶很嚴厲的說道:「行了,不是給你糧食了,趕緊回去做飯吧,以後沒事別來了,我這也沒有多餘的糧食給你,回去好好過日子吧。」
肖桂香聽到奶奶說這話,意識到今天看來就這點收穫,沒法再要更多。
只能提起半袋子糧食,一步三回頭的往秦家大隊走去。
出了院子的時候,肖桂香忽然有種感覺。
今天自己有可能失去了最大的機會的感覺,很是奇怪。
不想了,有了這些糧食,想來家裏是能撐到過年吧。
看着自己大閨女遠去,奶奶的心情很差。
坐在灶台前,默默的流着眼淚。
既為了那個夭折的孩子,又為了這個世道。
前幾年不是好好的嘛,怎麼到了今年就這個樣子了。
分明聽老頭子說地里的情況,今年秋收,其實並沒有那麼糟糕的呀。
奶奶很是不理解。
也或者,這個時代的絕大部分人都不理解。
「奶,別哭了,家裏缺糧食的話,就給我說,我給你們送過來些紅薯。」
肖鐵牛這時明顯有話想和肖衛國說,但是想了想,又憋了回去。
肖衛國看到爺爺的神情。
好奇的問道:「爺,你咋啦,有啥話就說,沒什麼大不了的。」
肖鐵牛又從懷裏拿出來自己的旱煙,只是沒點燃。
斟酌了一下說道:「大孫呀,我是想問問,你那裏最多能拿出來多少紅薯,咱肖家大隊裏面,很多戶人家都過得很慘,如果可以的話,爺想幫幫他們。」
沒想到奶奶這時發威了:「幫,幫什麼幫,你有難處的時候,他們幫過你嗎,這可是糧食,能活命的東西,你想拉着衛國他們一起死嗎?」
肖衛國連忙攔着奶奶,說道:「奶,不至於,就一點紅薯,能幫到鄉親們,我也很開心的,不過要給到那些確實困難的家裏,而且人品一定要好。」
他又想了一下說道:「我能拉過來五百斤吧,多了是真沒有。」
五百斤也就一分地的收穫,說實話不多,但是也不少。
肖衛國還是希望多少能幫到一些鄉親。
肖鐵牛聽到居然有這麼多,開心的眉毛一顫一顫的。
「好,好呀,這樣,咱老肖家今年就不會餓死人了。」
撐過冬天以後,開了春,就有各種野菜吃了,配上一點點糧食,人就能撐到夏收。
希望明年夏收的情況能好些吧。
「爺、奶,你們兩個這邊,還需要什麼糧食不,要不我下次來給你們帶過來些白面吧,你們兩個一定要記得吃好一些,不然身體會變弱的。」
肖衛國苦口婆心的說道。
「我倆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哪需要吃那麼好,乖孫你別管我們的,家裏糧食夠的。」
奶奶引着火,打算給自家大孫做點飯吃。
這時候,肖衛國的二伯,肖平喜咧着大嘴,露出一口黃牙,謙卑的進到院子。
對着二老說道:「爹、娘,我來看你們了。」
看到肖衛國也在,心裏更加開心了,今天是來對了。
上次進四九,沒見到肖衛國,這次一定得讓肖衛國把他倆給帶城裏去,他們也想當城裏人呢。
肖鐵牛正眼都不看自家這個二兒子,手往外揮着,說道:「走走,你來幹啥,這裏不歡迎你。」
老頭子還為了之前招娣她們的事情,生着那兩個人的氣。
在這兩個滾刀肉麵前,肖鐵牛感到深深的無力感。
如果有機會,真的不想把他給生出來。
肖平喜就當沒聽見一樣,繼續說道:「爹,我剛可是看到大姐提着一袋子糧食出去了,既然你們給大姐糧食,那是不是也得給我點呀,我家現在都斷頓了都。」
接着又對着肖衛國說道:「衛國呀,你都把我四個閨女接走了,我以後和你二娘可就沒人養老,所以你得負責呀,咱下午就一起去四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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