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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來的話如同給本就沸騰的油鍋里再倒入了一盆冷水,整個殿中瞬間喧鬧起來。
眾人不可置信地看向安帝。
「難怪當年先帝死的突然,死後連近身伺候的太醫、內侍也被因為照顧不周遭新帝處死,惟有馮來活了下來。」
「是啊,也不怪馮來能得他寵信多年,竟幫他害死先帝」
馮來跪在地上,聽着周遭議論憤慨,垂着頭說道:「奴才為保性命謀害先帝無從辯解,但先太子的確是遭先帝和謝天永構陷。」
「當年賀家一意輔佐太子,順太祖之意助太子登基,從無半點謀逆之心,東宮大火那日太子舊屬圍困宮城,也是因為得知先帝欲害太子,謝天永又命劉童恩暗中挑唆。」
「先帝忌憚太子才能已久,厭恨太子得朝臣百姓擁躉,更恨太祖皇帝對太子看重,對太子早有剷除之心,謝天永察覺其意勾結陸家屢行陷害之事,太子是遭謀害而亡。」
馮來重重朝着地上磕了個頭,擲地有聲。
「奴才馮來自知有罪,願以性命替先太子昭雪!」
安帝難以置信地看着馮來,踉蹌幾步嘶聲喃喃:「瘋了,你瘋了」
謀害先帝,他就不怕死嗎?!
安帝抬頭如同困獸嘶吼:「他說的是假的,他是被蕭厭收買,他說的都是假的!!」
「朕沒有謀害先帝,是謝天昭謀反,是他做的」
安帝情緒激動時,往日威嚴的臉上滿是扭曲,本就高突的顴骨猙獰起來時顯得人如同瘋魔,下一瞬他手腳突然顫抖起來,飛快伸手從懷中掏出個瓷瓶來,顫抖着手想要將裏面的東西倒出來,卻一時不穩讓得裏面的丸子落在地上朝着四處滾了過去。
金丹!
瓷瓶里幾粒全數掉了下來,裏面空空如也,安帝紅着眼朝着落地的金丹追了過去。
人群都是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慌亂之間有人踩在那丸子上。
「朕的金丹!」
安帝猛地伸手將那人推的踉蹌後退,那人慌亂間險些摔倒,被人扶了一把方才站穩,可等他抬頭就難以置信地看到安帝整個人跪趴在地上,伸手扒拉着地上被踩碎的藥丸。
那藥丸本就不大,踩碎之後有許多被鞋底帶走,僅剩不多的留在地上,安帝扒了幾下又轉身朝着其他幾粒爬去,撿起來剛想朝着嘴裏塞就被一個英老王爺揮手打掉。
英老王爺抓着安帝急怒:「你在幹什麼?這裏還是大殿,這麼多人看着」
安帝想要掙脫,被英老王爺壓着時渾身抽搐起來,體內蜂擁而上的瘙癢和那連綿不絕的劇痛,讓他口鼻間有水跡流淌。
「你滾開!」
他一把推開英王,跪在地上就朝着不遠處的金丹快速爬了過去。
剛想伸手時,就被人先一步拿了起來,卻是蕭厭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裏。
安帝眼中赤紅起來:「金丹,給朕金丹,這是朕的」
蕭厭揚眉:「這天下也不曾是你的,你不一樣奪了?」
安帝渾身發抖,腦子裏理智幾乎快要崩碎,他猛地撲過去想要搶奪,卻被蕭厭轉身朝後一步就避了開來,而安帝撲空摔在地上之後越發狼狽。
體內藥癮發作越發厲害起來,那源源不斷仿佛要將他擊潰的難受讓得他抽搐越甚,就連手腳都難以自控。
「蕭厭給朕金丹給朕」
蕭厭垂眸看着地上滿是狼狽的人,就如同當年父王突如其來的瘋魔一般,他捏着手裏的丸子神情淡漠,未曾言語。
安帝死死看着被他把玩的東西神智一點點模糊,他不記得自己是帝王,不記得滿朝大臣都在,更不記得他一直強求的皇位,他只想要那東西來止住身體裏的難受,只想要蕭厭給他金丹。
安帝顫着手腳爬到蕭厭腳下,抓着他衣擺。
「朕朕知錯了,朕不該陷害太子阿兄,朕不該給他下藥可是,是父皇先害他的」
「父皇…父皇早就容不下他了,他想剷除世家才被世家反噬,是陸家唆使我的對,是陸崇遠唆使我去害阿兄,可我沒想要太子阿兄的性命,他是我阿兄啊,我怎麼會想要他死」
安帝聲音發抖,斷斷續續,吐露出來的話更是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他一會兒說着他對先太子的敬愛,說他從來不想要他性命,一會兒又說着先帝如何迫害先太子,說當年先太子欲除世家如何遭人反噬犯了眾怒。
他提起了陸家,提起了很多人,甚至就連榮太傅也出現在他話里。
「我沒想要他的命,我只是不想一直活在他的陰影里」
「那場火不是我放的,是父皇!是父皇想要他的命還有那些世家的人,是他們容不下太子阿兄,是他們害死他的」
「夠了!」
梁廣義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安帝滿是狼狽混亂地攀扯其他人,甚至從陸家有朝着其他世家蔓延的趨勢,他猛地上前就打斷了安帝的話。
「定」
他想叫定國公,卻看到蕭厭身旁的太皇太后時,臉色難看地咽了回去,只是沉聲道:
「當年的事情既然已經查清楚,陛下也承認自己過錯,他到底曾是大魏君主,何必讓他這般難堪?」
「難堪?」
蕭厭定定看了梁廣義片刻,直將人看的臉上有些撐不住時,才嗤笑了聲,將手中的丸子扔在地上。
一直盯着他動作的安帝瞬時欣喜,他忙不迭地撲了過去,也顧不得地上髒污撿起丸子就朝着嘴裏塞,待到狼吞虎咽下肚之後,整個人就癱倒在地上,不過片刻喉間就發出舒服至極的呻吟聲,臉上更是露出詭異放鬆的笑來。
蕭厭揚唇:「諸位可還想讓謝天永繼續坐這皇位?」
殿中朝臣:「」
這般不堪入目,心思卑劣歹毒之人,讓他坐這皇位不如直接毀了大魏吧,他們沒臉效忠這種君主!
蕭厭繼續:「那這皇位給我,誰有異議?」
沉默繼續蔓延,無人說話。
過了片刻,曹德江上前屈膝一跪:「天子之位,能者居之,皇長孫才德出眾,又是太祖皇帝親封皇位繼承之人,乃是最為名正言順的正統,老臣願輔佐皇長孫登基,以告慰太祖在天之靈。」
錢寶坤也是越眾而出:「微臣參見陛下!」
先前就曾與蕭厭交好的文臣紛紛出列跪在地上。
緊接着武將陸續跟着出列跪下。
此起彼伏的「參見陛下」出聲之後,只轉眼間,整個大殿之上便有大半的人跪了下去,惟獨梁廣義等世家朝臣還站着。
梁廣義站在人群中,迎着蕭厭抬眼望過來的目光只覺得渾身冰涼,他沒想到之前那百般離譜的猜測全都是真的,而入宮之前的不安也都成了現實。
如今大勢所趨,由不得他掙扎。
梁廣義緊緊掐着拳心,許久才慢慢鬆了開來,緩緩躬身屈膝跪在地上。
「老臣,參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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