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冉離開姐姐和弟弟們的小家,向外走。有不少的無光者在陰影中,默默注視着他離開。
年長的小男孩低着頭,止不住抽泣着,在前面帶路。胡冉心情沉重,不知道如何去安慰。
來到斜坡的出口,胡冉遠遠看到地底石鎮一片光芒,再回頭看了看漆黑的甬道,有些不真切的感覺。
「吱吱沫沫……嗚嗚!」小男孩嗚咽着說話,跪下用力磕頭。
胡冉去扶小男孩,「抱歉,沒能救你們的姐姐。」
小男孩顧不上抹眼淚,臉上一半灰塵一半淚水,髒兮兮的,他慌慌張張起身,手腳比劃着,對胡冉吱吱丫丫講了幾句。沒等胡冉回應,小男孩雙手着地,四肢並用奔跑,一溜煙就不見蹤影。
胡冉猜測小男孩可能是回去拿東西了,自己沒幫上忙,有什麼臉面拿別人的東西。
「哎……」胡冉一聲長長的嘆息,健步如飛離開斜坡,遠遠地離開這裏,奔向那片光亮的地方,與那個小男孩截然相反的方向。
「小師叔,你回來了!」
「我準備去一趟酒館,你隨我過去。」
「小師叔,你是想借酒消愁嗎?」
「都什麼時候,我還借酒消愁?」胡冉沒好氣地說道。
看着李先文一副窩囊樣,他莫名就有些來氣。
李先文神色略微猶豫,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你眼睛怎麼了?」胡冉問。
「小師叔,你…流淚了。」
流淚?胡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涼涼的。為什麼要流淚,女子那句「您真好看啊」依舊迴蕩在胡冉耳邊,為什麼當時沒有回應她?
什麼時候流了淚?居然在李先文面前掉眼淚,自己可真遜啊!胡冉避開李先文的視線,連忙用手擦拭。
「小師叔想家了嗎?」
「就你屁話多!剛才跑得太快,風吹到眼睛了。」
「我知道的,人都有脆弱的時候,小師叔本來年齡就小,卻比我都要成熟,想念親人是正常的。」
「李先文,我跟你講,趕緊把你的新衣服換上,不要每天都穿些破舊寒酸的衣服,我們隨時可能會死的,你明白嗎?光鮮亮麗的死,總比灰頭土臉的好。」
「我知道的…知道的,不過新衣服可以換錢,穿舊了不值錢。要是我真死的,小師叔可以拿着它們去換錢。」
「你要是真死了,我就像對待葉琪那樣,一把火把你和你的寶貝衣服,全燒了。」
「使不得,萬萬使不得!那可都是錢啊,小師叔!」李先文跟在胡冉身側,一臉緊張。
胡冉沉默片刻,用很輕的語氣說道:「其實,我們算是幸運兒。」
……
李先文被留在酒館一樓,胡冉心裏不安,急匆匆乘坐升降石,來到地底的妖怪囚牢入口。
石門緊閉,上面有陣法微微亮着光芒。胡雙和另外一位副大組長,在這一層專門有住的房間,輪班守着這扇門。
胡冉先是到胡雙的房間,一群人正在裏面玩棋盤類的遊戲,輸了喝酒,有好幾位衣不遮體的女子作陪。
「哎,難得一見啊,什麼風把胡小組長吹來了。」
「胡大組長,我有事想和你單獨聊聊。」
等胡雙來到房間外,胡冉說了自己的來意,想進去看看囚籠中的蝶妖。
「晚咯,老弟你來晚了……她已經被取走了。」胡雙滿嘴的酒氣,「老弟啊,我們可千萬不能沉迷於女妖精的美色中,走,隨老哥進房間好好放鬆下。」
胡冉亂了分寸,急忙問道:「雙哥,你說的取走,是被買家帶走了嗎?」
胡雙壓低聲音說道:「是,也不全是,但她肯定不在這地下囚牢洞窟中。你待在地隱的時間短,有些事情還不能向你透露。」
若不是胡雙在這裏,胡冉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可是後悔沒用,現在關鍵是要知道蝶一栗的分體被帶到哪裏去了。
胡雙拍拍胸口,打了個酒嗝,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哈哈,你可以去問我們『地牢』的風門主,他肯定是知道,就看願不願告訴你了。」
胡冉腦海里閃過一雙眼眸,和那個女孩一樣的漂亮眼睛,這雙眼眸的主人,就是胡雙嘴中的風門主,似乎是一位無光者。胡冉來到這,和對方碰面不超過三次。
「雙哥說笑了,我認識風門主但他不認識我。」胡冉把晶石塞到胡雙的手中,「帶我進去看一眼唄,好讓我死心。」
「你小子,真是着魔了!老哥我真是服了!」
就在這時,有一穿着綠衣的女子從升降石上降落下來,她注視着胡冉,「風門主要見你,跟我去吧。」語氣不溫不熱。
綠衣女子名叫水厲秋,經常板着一張臉,約莫四十歲出頭,築基巔峰,據說離結丹只差一步之遙。
一旁,胡雙神色很是驚訝,等胡冉隨女子走上升降石後,他朝胡冉豎起大拇指。
胡冉來到酒館的二樓,剛踏足進去,眼前的場景立即變了模樣,太陽高懸,幾步之外是波濤洶湧的渾濁江水,『嘩啦啦』直作響。一人盤腿,漂浮在江邊,獨自垂釣。
是幻境夢界嗎?胡冉暗自吃驚,這場景可不小,維持住需要很大的靈力消耗。
「風門主,人帶來了。」綠衣女子說話帶着夾子音。
「嗯,你先回去。」
「遵命,門主。」
女子身影消失在胡冉眼前。
「風門主,您找我。」
「沒想到她最後把東西給了你,真是胡鬧。」
青衣男子輕笑一聲,一收竹杆,釣上一條肥碩的大魚。這魚就落在胡冉的腳邊,活蹦亂跳的,濺起的水,飛到胡冉臉上。
胡冉分不清這裏是夢界還是現實,略微遲疑心中有猜測,彎腰小心說道。
「門主,屬下沒有向她索要過報酬,也沒能幫上忙。」
「不,足夠了,你做的足夠了。」
青衣男子站起身,轉過頭,淡紫色眼眸注視着胡冉。
「你們歸我所有,她給你的東西也就是我的,呵——」
胡冉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女子全身潰爛躺在床上的畫面,她身上有吃肉飲血的爬蟲。
心中突然滿腔怒火,堂堂結丹期的門主,想要醫治女子,很難嗎,即便不能醫治,給對方換個好點的環境又如何?
非要來搶,這有意思嗎,很好笑嗎?老子什麼時候成你的了!白瞎了這雙好看的眼睛,這幅好看的皮囊!
胡冉看着腳邊蹦躂的魚,越跳越慢。他慢慢直起腰。自己大概率沒有機會,同蝶一栗的分體解釋清楚。
幫了一位將死之人,值嗎?
風門主似乎並不在意胡冉的反應如何,自顧自接着說。
「既然她如此看好你,你去陪她,豈不是更好?」
這位風門主臉上的笑意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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