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皇帝怎麼可能會派出禁軍,專門保護雲逍子?」
陳能依然難以置信。
派出禁軍保護一個道士。
這是皇帝能幹的事情?
太荒謬了!
「謝開德呢?」
陳能反應過來,雙手抓住家奴的衣襟,厲聲問道。
家奴戰戰兢兢地說道:「海防道參將謝開德,他,他被勇衛營生擒了!」
陳能的腦袋裏「轟」的一聲,一個踉蹌,撞在船艙上。
以謝開德的德性,落在勇衛營的手裏,還不把他給供的乾乾淨淨?
家奴接着又道:「據逃回來的人說,雲逍子居住的莊院,在遭到攻打的時候,亮出了欽差王命旗牌!」
「又是哪裏冒出來的欽差?」
陳能頭皮一麻,臉色又白了幾分。
家奴哪裏說的清楚,「或許,或許那雲逍子,就是欽差!」
「完了,平江侯府,完了!」
陳能身體一軟,順着船艙溜到地上。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冷哼。
接着是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兩百年的平江侯,完不了!」
就見一名身着錦袍的中年人大步而來。
正是平江侯、漕運之王,陳治安。
陳能連忙掙扎着起身,「父親,您什麼時候來的?」
陳治安冷哼一聲,徑自進入艙內。
陳能惶惶不可終日,硬着頭皮跟着進去。
不等陳治安開口,他直接跪在地上:「孩兒鑄下大錯,給平江侯府引來滔天大禍,請父親大人責罰!」
「蠢,蠢不可及!」
「老祖宗陳瑄要是泉下有知,非被你不肖子孫,生生再氣死一回!」
陳治安越說越怒,抓起茶几上的茶具,劈頭蓋臉地朝陳能身上砸去。
陳能跪在那裏,被砸的頭破血流,也不敢動彈分毫。
「雲逍子是何許人?」
「建奴入關,他為陛下獻上一計,就讓十萬大軍兵敗,不得不兵退關外!」
「晉商、東林黨,都是能夠左右朝堂的龐然大物,也因他一言而終!」
「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殺雲逍子滅口?」
「蠢貨,人家早就給咱們陳家挖好了陷阱,等着陳家往下跳呢!」
陳治安指着陳能的鼻子,又是一通怒罵。
陳能難以置信地說道:「這次,竟是雲逍子的計謀?」
「即使雲逍子拿到陳家的罪證,交給陛下,可陳家掌控着漕運,陛下又能奈陳家何?」
「雲逍子自然也是知道這些,這才故意在許家莊院設局,等着你讓人去殺他。」
「襲殺一位伯爵,並且當中還有一位欽差,這不是謀反是什麼?」
「陛下即使顧忌漕運,有心遮掩,百官有心為陳家發聲,可這樣的滔天大罪,又怎麼可能遮掩的過去?」
薑還是老的辣。
陳治安的眼界可比兒子高多了。
陳能愣了半晌,結結巴巴地說道:「那,那該如何是好?」
「只要有漕運在一天,陳家就亡不了!」
陳治安冷哼一聲,然後伸手扶起陳能。
陳能暗自鬆了一口氣。
有平江侯府這棵參天大樹,這一劫終究是能挺過去的。
陳治安沉默片刻,最後重重地一聲嘆息:「如今之計,也只有壯士斷腕了。」
陳能頓時駭然變色,重新跪下,抱住陳治安的腿:「父親,孩兒未及弱冠,孩兒不想死」
「事情因你而起,你不死,平江侯就會被抄家滅族,你也活不成!」
「你死,朝廷維持了顏面,顧忌到漕運,頂多會打陳家的板子,卻不至於傷筋動骨。」
「我的兒啊,為了陳家兩百多年積累的基業,也只有委屈你了!」
陳治安重重地拍了一下兒子的肩膀。
然後他掙脫陳能的手,舉步朝艙外走去。
陳能瘋狂的笑聲,從身後傳來。
陳治安來到甲板上站定,看向河岸遙遠之處。
他陰沉沉地說道:「雲逍子,你讓本侯損失一個兒子,本侯記下這次了。」
言畢。
陳治安朝身邊的心腹沉聲說道:「準備三十萬兩銀票,還有揚州送來的那一堆雙胞胎姐妹,一併送到許家莊院去!」
頓了頓,又補充道:「請雲逍子去淮安,本侯設宴賠罪!」
那心腹領命匆匆而去。
一直到下午的時候,心腹匆匆回來復命。
「雲逍子說,他在京城有數百萬兩銀子,因為無處花而愁白了頭髮。」
「至於女人云逍子說自己是方外之人,不好女色,況且身邊還有江南第一才女,看不上尋常庸脂俗粉。」
「另外雲逍子還說,他敬陳瑄老祖宗曾經為大明立下不少功勳,因此,因此會給陳家留下一支香火。」
陳治安沉默片刻,放聲大笑起來。
「兩百多年的平江侯,貨真價實的漕運之王!」
「本侯倒要看看,一個道士,如何滅我平江侯府!」
雲逍乘上漕運總督楊一鵬的座船,順流而下。
謝絕了楊一鵬的挽留,直奔江南而去。
數日後,船過了揚州,抵達蘇州府。
一場席捲大運河的風波,卻才是剛剛開始。
文華殿。
崇禎正召集內閣輔臣以及戶部、工部尚書議事。
今天的議題,正是關於漕運。
「河道總督上奏,黃河、淮水等多處河堤失修,今年秋汛必有決堤之險,勢必會影響到漕運。」
「因此奏請朝廷,緊急撥付五十萬兩,水泥十萬斤,用於維修河堤。」
「清江船廠也有奏章,大量漕船需要維修、更換,然船廠已經有三年不曾撥款」
工部的官員正大吐苦水。
原工部尚書徐光啟請辭,此時工部主事的是左侍郎。
內閣的輔臣們和戶部尚書一聽說要銀子,頭都大了一圈。
雖說查抄晉商、河南縉紳,如今國庫從未有過的充裕。
可要花銀子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即使是一座金山,也有用完的時候啊!
崇禎四平八穩地坐在那裏。
雲逍在船上關於漕運改海的籌劃,王承恩和范景文已經密奏上來。
崇禎成竹在胸,淡定的很。
正議論間。
隨堂太監匆匆走了進來,呈上一封密信:「王承恩自徐州送來的六百里加急!」
「徐州?」
崇禎眉頭一皺。
按理說,叔父此時早就過了淮安。
怎麼會有密報自徐州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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