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
正說話間,一名店夥計火急火燎地跑進來。
胡翠翠問道:「什麼來了?」
夥計氣喘吁吁地答道:「琴師來了!」
「總算是沒有爽約。」胡翠翠鬆了一口氣,「趕緊好生去招待人家,切莫要怠慢了。」
「不是之前請的那位,而是不請自來的。」
胡翠翠愕然道:「是哪位琴師不請自來?」
夥計連說帶比劃:「不是一位,是十幾位!」
胡翠翠驚訝的腿都沒能合攏。
董小宛也是愣住了,顯然連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秦祥正在雅間裏等菜。
忽然從下方的院子中,傳來一陣柔和舒緩的琴音。
他雖然是個太監,卻也喜歡附庸風雅,聽得多了,自然也懂得一些音律。
下方傳來的琴音,赫然竟是出自頂尖大家之手。
秦祥好奇地從窗戶探頭向下方看去。
就見一進樓和二進樓閣之間的院子當中,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名女子正在撫琴。
女子有着明艷、絕美的面容,眉宇間透着英氣。
琴技更是精妙絕倫,一曲《細雨松濤》,竟是讓人如同置身於其境之中。
在女子身後,還站着十來個女子。
這些女子,個個都是人間絕色,各具風情。
聚在一起,如同是群芳爭艷,讓原本寒冷的院落,也陡然變得明媚了起來。
廚神居中僅有的五六個食客,全都跑出來聽曲。
看到這些女子,一個個眼睛全都直了。
秦東來大吃一驚:「顧橫波!廚神居,竟然能請動顧橫波!」
顧橫波在江南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了。
此女才貌雙絕,尤其精通南曲,有「南曲第一」之稱。
她的媚樓,平時門庭若市,宴無虛日。
能夠得到邀請的,被稱之為「眉樓客」,成為江南風雅標誌。
從未得到顧橫波邀請的,或是文會請不到她,就證明檔次不夠高。
自從江南花魁選拔,顧橫波名列江南江南十二金釵之後,名氣更大了。
別說是尋常的達官貴人、富商巨賈。
就是秦祥這個蘇州織造太監,請她來蘇州獻藝,人家都懶得鳥他,稱『不伺候閹人』。
秦祥氣得七竅生煙,偏偏還不敢拿人家怎麼樣雲真人寵妾柳如是的好友,並親自為其作詞兩首。
即便是皇帝,也要賞她幾分薄面啊!
這是一個蘇州織造也惹不起的歌姬。
「景翩翩、李香君、寇白門、卞玉京我的個老天,江南十二金釵全來了!」
秦東來認出其他女子,瞬時目瞪口呆。
就連秦祥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一家酒樓開張,竟然一次請動江南十二金釵,哪怕是魏國公徐弘基,都沒這個面子。
這家廚神居的老闆,真的是一個船娘?
顧橫波一曲彈畢。
四周響起一聲聲叫好。
不知什麼時候,又有大批食客聞聲而來。
秦東來認出其中的幾位客人,神色再次大變。
蘇州知府,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
應天巡撫張國維,南京六部的大員,三品以上的大員都來了十幾個。
秦東來此時才意識到,自己錯得離譜。
廚神居的老闆,怎麼可能會是一個揚州來的船娘?
秦祥的眸子中儘是震駭之色。
他還認出了幾個人,次輔李標、閣臣畢自嚴,還有一個他見了都要發怵的人物。
王承恩!
別說是秦祥吃驚。
就連趕出來迎接的董小宛,見到這樣的陣仗,也是大吃一驚。
只是酒樓開張而已,不是開朝會啊!
這樣很嚇人的好不好?
就在這時,大批精壯漢子魚貫而入,將人群分到兩邊。
隨後又有一群人走了進來。
嘶!
秦祥眼倒吸一口涼氣,腦袋裏一片空白。
劉太妃、懿安皇后。
另外還有一個三四歲的孩童。
不是太子朱慈烺又是誰?
秦祥的心裏浮現極為荒誕的念頭:「難不成這廚神居,是萬歲爺開的」
李標等人正要行禮,劉太妃擺擺手。
「今天咱們都當一回饕餮,好生品嘗一下『廚神』的手藝!」
「謝老太太!」
董小宛連忙向劉太妃道謝。
她當然知道劉太妃的身份,此時不便當眾道破,因此以『老太太』相稱。
劉太妃笑眯眯地說道:「都是自家人,來捧個人場,客氣個啥?」
自己人董小宛感動的一塌糊塗。
能被當朝太妃稱之為『自家人』,自然是沾了自家男人的光。
在別人的眼裏,廚神居不過是一家酒樓。
然而對於她而言,卻是心血。
自家男人竟然不聲不響的,請來了這麼多貴賓,不,堪稱是有史以來,都不曾有過的豪華天團來捧場。
這讓她又怎能不感動?
董小宛朝後面看了看,卻不見雲逍的蹤影。
張嫣笑道:「遇到點事情,雲真人去處置了,馬上就到。」
話音剛落,雲逍和柳如是大步走了進來。
看着神采飛揚的男人,董小宛眸中含光,心兒都化了。
不就是叫『爸爸』嗎?
以後天天叫,時時叫都行。
雲逍拱手說道:「董老闆開張大吉!來遲一步,切莫見怪!」
董小宛嬌嗔道:「雲真人如此客氣,奴家怎麼當得起?」
「當得起,怎麼當不起?」
雲逍笑着說道,「董老闆後面有人,上面也有人,保證生意興隆、財源滾滾!」
董小宛白了一眼,恨不能上前咬他一口。
張嫣在一旁聽了,心中一陣鄙夷。
這不是一個正經道士。
二樓上的秦祥,整個人都處於麻木狀態。
這時候要是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也混不到如今的地位。
除了雲逍子,還能有誰請得動江南十二金釵不,不是請!
而是江南十二釵來倒貼,雲逍子,可是江南青樓供奉的祖師爺啊!
除了雲逍子,還有誰能讓這麼多的官員,乃至劉太妃、懿安皇后以及太子爺親臨?
千小心,萬小心,怎麼還是撞上這個煞星了?
這事真不怪自己啊!
要怪也怪那雲逍子。
你都權傾天下、富可敵國了。
還開什麼酒樓?
這不是坑人嗎?
秦祥當即坐不住了,急匆匆就要下樓。
這地方太危險,還是躲遠點好!
也多虧沒做什麼出格的舉動,不然今天就交代在這裏了。
這時秦東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地說道:「爹爹且慢,兒子,兒子恐怕已經鑄成大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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