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頒發功牌,是為了褒獎國之功臣。他們胸前佩戴的,是朝廷賦予他們的無上榮耀!」
「朝廷興建忠烈祠,專為供奉祭祀忠烈英靈,冬至的大典上,陛下將會率百官祭拜,足見朝廷對此事的重視。」
「你卻讓這些佩戴大明榮耀的功臣,以及陛下和百官祭拜的英靈跪拜你,誰給你的膽子?」
「定你一個藐視陛下,藐視朝廷,不為過吧?」
雲逍俯視楊文敏,語氣越發的冷漠。
楊文敏啞口無言,整個人幾乎快要癱在地上,大冷的天,後心竟被汗水浸透。
他哪裏又不知道朝廷對武將的重視?
正是因為這樣,才引起很多文官的不滿。
今天碰巧遇上這群軍漢,他忍不住就想耍個威風,以後也就有了在同僚面前吹噓的資本。
誰能想到,竟然碰到了這個煞星?
要是遇上別人,哪怕是內閣首輔,多少還跟你講點道理。
眼前的這位,可不是一位喜歡講道理的主兒啊!
國公爺說殺就殺了,何況是一個七品芝麻小官兒?
自己也就是想裝個逼而已,怎麼就弄成這個樣子了?
「拖到邊兒上去跪着,別在這裏擋道!」
雲逍揮揮手。
早就急不可耐的杜大寒等護衛,上前架着楊文敏,跪在街道邊。
楊文敏心如死灰,沒有任何想要反抗的念頭。
一頂藐視皇帝、朝廷的大帽子扣下來,罷官都是輕的。
跪個三天三夜,總不至於要了命,至少官身還在。
雲逍看了一眼曹變蛟等人,不由得想到了後世某國金雕特種部隊,被逼向暴亂的民眾下跪道歉的事情,心中一陣嘆息。
金雕特種部隊受到羞辱之後,選擇投靠敵國。
而大明的這些將士,受到的羞辱又何至於此?
而曹文詔、曹變蛟之流,最終卻都是以死效忠國家。
反倒是那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文官,要麼是水太涼,要麼頭皮癢。
這是何等的諷刺,又是何其不公?
「忠烈流血又流淚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因為有我在!」
想到這裏,雲逍一掃心中鬱結。
然後看向四周看熱鬧的百姓,指着曹變蛟等人,朗聲說道:「仔細看着他們!」
四周瞬時安靜了下來。
「軍人,國之干城,邦之柱石!」
「正是由於有了他們,在遼東金戈鐵馬,拋頭顱,灑熱血,我們才有今天的安穩日子。」
「我們此時輕賤他們,等外敵兵臨城下的時候,誰來為我們禦敵,誰來保護我們的妻兒老小?」
「他們在抗擊建奴的前線流血,到了後方,卻又要讓他們流淚,天理何存?」
「望你們牢記,國之英雄,不可辱!」
雲逍聲色俱厲,鏗鏘激昂。
曹變蛟等人感到一股熱血直衝腦際,眼睛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人群中很多人面露羞愧之色。
剛才楊文敏羞辱這些軍士的時候,他們又何嘗不是在一旁看笑話?
「這位道爺說的太在理!」
「他們在遼東殺韃子,回來了反倒還要被這般羞辱,那還算是個人嗎?」
「各位軍爺,剛才多有輕視,還望見諒則個!」
曹變蛟等人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待遇,一時面紅耳赤,手足無措。
等人群散盡。
他們這才發現,那替他們出頭的道士不見了蹤影。
一名軍士不解地問道:「剛才那道士是誰?他又為何如此維護我們這些粗鄙軍漢?」
「那文官稱呼他為雲真人,除了大真人云逍子,還能有誰?」
曹變蛟看向雲逍馬車駛去的方向,滿臉崇敬之色。
「原來是他就是雲神仙啊!」
「他就是那個,向陛下提議建忠烈祠的雲真人?」
「不光是忠烈祠,咱們能足額領到餉銀,也全都是拜這位神仙所賜!」
「真是該死,竟然忘了給神仙磕幾個響頭!」
「天啦,我們今兒個走了什麼大運,竟然碰到了神仙!」
曹變蛟悠悠說道:「何止是咱們走了大運,咱整個大明的武人,都要走大運了!」
大明的百姓喜歡看熱鬧,也喜歡傳熱鬧。
這裏發生的事情,迅速傳遍四九城。
兵部官署。
孫承宗帶着祖大壽等遼東將帥,同尚書李邦華商議完事情,從官署中出來。
「忠烈祠大典在即,回去都要約束好下面的驕兵悍將,切不可惹是生非,讓人抓住什麼把柄。」
孫承宗一邊走着,一邊叮囑幾人。
他的擔心絕不是多餘的。
忠烈祠的事情,雖然無人敢站出來反對,但是文官們心裏都是憋着一口氣。
文貴武賤,這是大明兩百多年來的慣例。
如今卻建了個忠烈祠,祭祀戰死的將士。
文官們都不曾享受這樣的待遇,那些粗鄙武夫又何德何能?
甚至包括孫承宗,心中也頗有一些微詞。
這是多年來形成的固有觀念,與個人品性沒有任何關係。
文官們現在正要找機會發泄心中的不滿。
這時候要是將士們鬧出點事情,等於是將把柄交到他們的手裏。
祖大壽等人紛紛應諾。
這點分寸,他們還是知道的。
尤其是祖大壽,由於受袁崇煥的牽連,朝中盯着他的人可不少,這時候更要小心一點,該裝孫子的還是得裝孫子。
途中遇到很多兵部的官員。
祖大壽等人驚訝地發現,這些平日裏眼睛長在腦門上的文官,竟然一個個都是客氣的要命。
幾人以為是因為孫承宗跟着一起的緣故,因此並未多做他想。
出了官署,碰到兵部的周侍郎正從官轎中下來。
「下官見過孫閣老!」
孫承宗的身份非同小可,這位周侍郎自然不敢托大,匆忙上前來見禮。
祖大壽等人忙在一旁跪下還禮。
二品的總兵,跪拜正三品的侍郎,一點毛病也沒有。
誰知那周侍郎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在祖大壽跪下之前將其一把扶住:「幾位大帥切莫如此,折煞下官了!」
祖大壽等人越發惶恐,更是要跪下。
周侍郎越發驚慌,使勁拽住祖大壽的胳膊。
這一幕,說不出的怪誕。
孫承宗眉頭大皺,問道:「周侍郎,關寧將士何曾得罪過你?」
周侍郎忙道:「不曾。」
孫承宗道:「那你這又是何故?」
周侍郎苦笑道:「下官可不想跪個三天三夜,然後被發配到遼東軍中效力啊!」
孫承宗等人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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