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雲逍跟徐光啟、孫元化二人,又進行了一番長談。
光是造出大炮,還遠遠不夠。
這年代的火炮太過笨重,除了用於城防和戰船,極少用於攻城。
至於野戰,根本不現實。
相關的戰術更是一片空白。
要想充分發揮火炮『戰爭之神』的威力,必須在野戰中發揮威力。
這就需要加強火炮的機動性。
目前只能是儘量降低火炮的自重,鑄造大量小口徑火炮。
同時還要在轉戰能力上下功夫。
這需要以後在實戰中不斷總結提高,雲逍也只能給出一個大致的方向。
一番交談下來,孫元化心中的傲氣全無。
原本盤算好的一些計劃,也徹底放棄與雲真人講的這些相比,自己的那些構想,就如同小孩子過家家一樣,怎麼好意思拿出來獻醜?
按照雲真人制定的發展方向來搞,不出十年,大明的火炮將遠遠超越西洋。
也難怪雲真人根本就不把西洋的科技放在眼裏。
「你回去後,根據這個《綱要》,寫一份詳細的計劃書,到時候我會署名,陳奏陛下。」
雲逍的話,讓孫元化大喜。
「至於你的官職,陛下自會安排,就不要主政一方了,當好你的炮兵司令。」
「抓好火炮製造,以及炮兵訓練等事宜,確保能夠迅速投入遼東戰場和水師戰船。」
雲逍給孫元化吃了一記定心丸。
孫元化連忙稱謝。
徐光啟點點頭,不愧是雲真人,知人善任。
孫元化並不適合主政地方,火炮才是他的專長。
結束交談。
徐光啟和孫元化告辭而去。
雲逍離開呂祖宮,乘坐馬車前往清華園。
途徑鐘鼓樓,一隊騎兵迎面而來。
只有十幾騎,行進間鐵蹄轟隆,自有一股殺伐之氣。
馬上的騎士衣甲雖然有些破舊,上面有刀箭留下的痕跡,卻個個雄壯威武,兇悍勇猛。
這十幾騎顯然不是京營的軍士,而是來自邊軍。
邊軍中也只有關寧軍,才有這樣的雄姿。
由於忠烈祠大典在即,朝廷詔令各邊軍、衛所的將帥們入京觀禮。
因此在京中看到關寧軍鐵騎,不足為奇。
「好一支威武之師!」
雲逍見了在心中暗贊了一聲,讓車夫和護衛靠邊避讓。
如今在大明,能夠讓雲真人主動讓道的,還真找不出幾個。
可對於軍人,卻是個例外。
騎隊從馬車旁經過時,雲逍留意到每個關寧軍騎士的左胸位置,都佩戴着小小的橢圓牌子。
牌子有銅質的,有銀質的,為首的那名青年軍官,佩戴的是一枚金質的,上面鑲着玉。
這橢圓牌子,叫做功牌,正是雲逍提議,兵政革新後新推行的軍功章。
功牌分為金銀銅三類,評定十分嚴格,非戰功不能獲得。
尤其是金質功牌,必須是戰功顯赫之極的戰將才能頒發。
那領頭的軍官才是二十來歲,身着繪彪青袍,是一名正六品千總,又佩戴金質功牌,足見其不簡單。
雲逍還看到,這些關寧軍騎士的懷中,都抱着一個磁壇,一個個神情悲戚。
雲逍推測,他們懷抱着的應該是袍澤的骨灰。
關寧軍絕大多數人是薊遼人氏,年初開始的兵政改革之後,兵部從京營中抽調了大批將士進入關寧軍。
一是防止關寧軍頭做大,日後尾大不掉,另外也是為了磨練京營。
因此有不少京城籍的軍士,在遼東戰場上陣亡。
這時,自另一頭來了一頂兩人抬的鐵皮頂小轎朝着這邊走過來。
為首的關寧軍千總喝令後方軍士退到一旁,下馬側立。
大明有着嚴格而又完整的『交通規則』。
《大明會典》中規定,下級要給上級領導從側立到迴避不同程度的讓路。
一品二品遇公侯駙馬,引馬側立。二品見一品,二品趨右讓道而行。
三品遇公侯駙馬,引馬迴避。遇一品,引馬側立;遇二品,趨右讓道而行。
雲逍眉頭一皺,卻沒有作聲。
官轎在關寧軍騎士旁邊停下,從中走下來一個身穿深藍色袍子、頭戴黑色幞頭的文官。
關寧軍騎士紛紛躬身行禮。
文官倨傲地看了十幾名關寧軍騎士一眼,然後向那年輕千總漠然問道:「你叫什麼?」
那年輕將官恭恭敬敬地答道:「末將遼東前鋒總兵帳下千總官曹變蛟!」
文官又問:「你們不在城外駐紮,擅自入城做什麼?」
曹變蛟答道:「奉命前往兵部公幹。」
文官冷哼一聲,「見到本官的官轎,為何不跪?」
大明官場上的禮節十分繁瑣。
這個文官是個七品官,千總卻是六品,按照禮制,官品低的要向高的行行兩拜禮。
這文官竟然讓那關寧軍千總跪拜,顯然是逾禮了。
可在如今的大明,卻是再也尋常不過的事情。
雲逍目睹這一幕,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朱元璋以武功立國,給原來一起打下大明江山的舊部封官加爵,所有武官封王封侯。
文官跟武官比起來可沒那麼幸運了。
老朱規定,文官最多只能封伯,只有武官才能封到王,公,侯。
劉基很牛吧,貢獻一點都不必這些武將來的少,最終也只封了個「誠意伯」。
隨着進入太平年代,沒了內憂外患,武官開始無用武之地,全國進入偃武修文的狀態,武將的權利漸漸轉移到文官手中。
朝廷內有兵部,朝廷外有巡撫,皆為文官。
正統時期,又增設大量的督撫,職權大的嚇人,民政、軍務全都管。
最終地方總兵只落得領兵打仗的任務,作戰方法與策略,全都由文官督撫來設定跟執行。
自嘉靖以後,武官完全被文官碾壓。
逢年過節,地方武官得去到文官家裏拜節送禮,對文官卑躬屈膝,一味諂媚,以圖免於禍難。
連戚繼光這種大牛,為了確保不被文官在背後捅刀子,好專心對付盜寇,也得想盡千方百計去拍文官的馬屁。
一個國家的武將淪落到這種境地,實在是可悲。
文人不知兵卻做統帥,武將受牽制卻不能施展,國家的軍事力量自然就敗落,又怎能不亡國?
「文貴武賤是一種病,必須要狠狠地治一治嗯,曹變蛟?」
雲逍眼睛一亮,看向那年輕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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