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沒忘了自己的身份。」
雲逍將禮單隨手丟在一旁,神情漠然。
「南京的這幫官員士紳,就是挖大明牆角的蛀蟲、竊賊,這些你應當十分清楚。」
「而你這條皇帝的狗,卻跟竊賊們打得火熱,妄圖拿銀子來收買我。我看你這條狗,是被人用骨頭給養肥了吧!」
「雲真人冤枉小的了!」陳靖磕頭如搗蒜,「雲真人初來乍到,南京的官員和士紳們按照老規矩,想要孝敬雲真人,請小的出這個頭,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啊!」
雲逍哂然一笑,端起茶盞,悠悠地喝了起來。
陳靖的心沉入到了谷底。
這位傳說中的謫仙,果然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雲逍放下茶杯,朝方正化說了聲:「殺了!」
方正化站起身來,大步來到陳靖身前,抽出佩刀壓在他的後頸上。
陳靖嚇得屁滾尿流:「雲真人饒命!」
雲逍漠然說道:「你自己說說,有什麼理由,讓我不殺你?」
陳靖連忙說道:「小的這些年在南京,撈的銀子全都購置成了宅子、鋪子和田產,加起來差不多有三十萬兩,全都獻給雲真人!」
雲逍搖頭一笑。
王承恩罵道:「不長眼的狗東西,雲真人能點石成金,動動手指都不止你這點錢財。」
方正化的刀稍稍向下一壓。
陳靖的脖子頓時流出鮮血來,嚇得他哭出聲來,「小的只是貪財,可對萬歲爺忠心耿耿啊!」
見雲逍依然面無表情,陳靖急忙接着說道:「小的在南京呆了兩年,對南京的事情了如指掌,所以對雲真人還有點用處。」
雲逍這才露出一絲感興趣的神色。
陳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磕着頭說道:「小人的這條狗命,以後就是雲真人的,您讓小人咬誰,小人就去咬誰。」
雲逍揮揮手,方正化收起刀,又坐了回去。
陳靖險些癱在地上,感覺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雲逍說道:「你貪墨的銀子,全都繳入內帑,算是你拿銀子買自己的命。沒意見吧?」
陳靖趕忙說道:「孝敬萬歲爺,這才當奴才的本分,小的怎敢有什麼異議?」
雲逍道:「起來吧。」
陳靖稱謝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垂手站到一旁。
接下來,雲逍詳細詢問了南直隸的情況,陳靖自然是有問必答,沒有問到的,也是竹筒倒豆子。
不知不覺到了掌燈時分。
雲逍也問的差不多了,示意陳靖離開。
陳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王承恩又叮囑道:「這些日子,雲真人的行在就安頓在這園子裏,你隨時聽候差遣,不得有一絲怠慢。去吧!」
陳靖大喜。
雲真人能住在這裏,那說明絕不會再追究什麼。
要是辦事得力,入了雲真人的法眼,那以後還不平步青雲?
他可是知道,王廠督能坐現在的位子,可全都是拜雲真人所賜。
就是不知道雲真人有什麼喜好。
打死也不敢再送銀子了,不知道喜不喜歡揚州瘦馬?
等陳靖走了之後。
王承恩笑着說道:「雲真人好手段,這番敲打下來,陳靖這狗東西再也不敢陽奉陰違了。」
雲逍搖頭一笑,對王承恩沒水平的馬屁不以為意。
要收拾江南士紳,總得要有幾個得力的人手。
南京這邊,保國公朱國弼跟士紳們穿一條褲子。
並且雲逍知道,他可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十幾年後,建奴大軍逼近南京,弘光帝任命朱國弼為南京留守。
朱國弼卻跟趙之龍、忻城伯趙之龍、魏國公徐允爵等一幫勛臣,以及王鐸、錢謙益等文官,帶着馬步兵二十萬投降建奴。
不過這廝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投降之後,就被建奴軟禁起來,向其索要萬兩黃金。
最後還是被名妓寇白門(時為朱國弼妾室)籌集銀兩,才將其救出。
如今的南京,掌握實權的除了陳靖、朱國弼,還有一個就是兵部尚書。
跟京城那邊的兵部不同,由於南京兵部尚書因為還兼任守備參贊機務一職,因此位列六部之首。
此時的南京兵部尚書傅振商,倒是個知兵善謀的能臣,然而他跟張國維上任的時間差不多,此時並未掌握多少權力。
沒有幾個太監是不貪財的,陳靖的確是貪了點,不過此人能被司禮監外派到南京,可見其還是很有能力的。
並且王承恩特意在暗中調查過,此人是一條好狗,行事手段極為狠辣,又掌握兵權,正是用來咬江南士紳的不二人選。
不過在用之前,必須敲打一番,否則狗不僅不聽話,甚至有可能反咬主人。
王承恩撿起禮單,隨意翻看了一下,問道:「雲真人,南京官員、士紳送的這些禮物,該如何處置?」
雲逍說道:「給你家主人留着,他的日子過得也是緊巴,連個太監都不如,怪可憐的。」
天底下,也只有你敢說萬歲爺可憐了王承恩應承下來。
接着他笑道:「禮單上還有三個揚州瘦馬,居然還是三胞胎,嘖嘖雲真人要不要留下?」
雲逍看了王承恩一眼。
你一個太監,說到女人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這個表情?
「送回去也是遭罪,那就留下吧,柳如是身邊也需要人服侍。」
雲逍想了想,還是決定將三個女子留下。
所謂揚州瘦馬,並不是真的瘦馬,而是自幼培養出來的雛兒,供有錢的變態們玩樂的。
此時在江南,尤其是揚州,養瘦馬風靡一時。
雲真人之所以收留三人,純粹是一時善心大發,再加上要用人,才不會因為那是什麼三胞胎。
王承恩點點頭,隨即又道:「柳姑娘今天恰好約了十幾家知名青樓主事的,商量花魁選拔的事情,就在江南貢院邊兒上的媚香樓。雲真人要不要過去看看?」
「去看看也好。」
雲逍點點頭,站起身來。
這時陳靖匆匆而來,「雲真人,有個叫周本才的蘇州府絲商求見,說是來向您復命的。」
的確是有這麼回事。
這個周本才的兒子,曾拜張溥為師,後來張溥被抓,為了不受牽連,特意趕到京城去拍雲逍的馬屁,在水泥股份售賣會上豪擲千金。
雲逍這次到蘇州,就是住在周家。
雲逍有意建水泥廠和銀行,打算分化拉攏一批江南士紳。
由於身邊沒有合適的人可用,於是讓周本才出面,此時正是回來復命的。
雲逍出了園林,守在門口的周本才上前拜見。
「不必多禮。」雲逍擺擺手,問道:「那些士紳有答覆了?」
周本才說道:「之前一直沒有答覆,就在剛剛,十幾家士紳全都派人找到小人,給出了答覆,說是,說是高攀不起。」
雲逍一怔,隨即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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