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利本想偷聽他們的查探情況。
奈何剛起頭,就發現有結界擋着,他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眾人都靜靜等在外屋,他不好催促,耐着性子等了又等,還是不見動靜,他這才慌了。
穆晨晨的身體,壓根經不起細查。
他有把握五長老不會看出什麼。
但易晚實在邪門,能以廢物之軀引下十道天雷,實力早就不是能預料的了。
萬一這時候看出來,引起老祖宗的懷疑,豈不是前功盡棄?
凌青也想到了這點,幾次跟霍利使眼色,霍利這才催促。
好在,裏面很快響起五長老的回應:「馬上就好,等我們給小九整理好衣裳。」
霍利沒聽出他的異常,再度催促道:「你們快點,大家都在外邊等着,查個毒藥而已,沒必要這麼慢!」
「很快,別催!」五長老應聲之後,低聲問易晚:「你說的毒,別人能驗出來嗎?」
「霍利這小子多疑謹慎,除開你我,肯定還會找別人驗證。」
「萬一被人拆穿,我的身份實在是為難。」
「能。」易晚起身,道:「你儘管配合我來,別叫霍利發現你已經坦白了就好。」
「其餘的事情不用多慮,霍利很快自身難保,不會去糾結你的反應。」
五長老點點頭,跟着她一起起身,保證道:「你放心,事關我自己的生死,定會小心的。」
易晚嗯了一聲,轉向面色蒼白的紫衣:「你的臉快比穆晨晨還白了,為了不被看出端倪,知道怎麼說嗎?」
紫衣顫聲道:「我知道,就說是被九師姐的樣子嚇到了」
易晚滿意的撤去結界,對外邊道:「可以進來了。」
眾人魚貫而入,沖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霍利。
「如何?」他迫不及待開口,問的卻不是易晚,而是五長老:「晨晨並非死於毒藥,對嗎?」
五長老深深看了眼他。
霍利表現的太正常了,失去妻兒的痛楚焦急明顯擺在臉上。
以前,怎麼沒發現他能偽裝的這麼好呢?
想來也是,要不是裝得像,他乃至其他長老,能被他給蒙蔽嗎?!
五長老收回視線,苦笑着搖頭:「是!」
「看,我就說吧!」霍利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轉而得意的瞧着易晚:「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易晚沒有接話,說話的依舊是五長老:「霍利,你弄錯了,我說的是,意思就是晨晨的確死於中毒!」
「五長老?」霍利一點點轉頭,難以置信道:「你在說什麼鬼話,晨晨就在我面前咽氣的。」
「她分明是生不下來孩子,體弱無力導致失血過多,怎麼會中毒?」
五長老搖頭,蹙着眉道:「我不在場,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但晨晨體內的確有劇毒的痕跡。」
「按照檢查的情況來看,她也的確是因為毒藥才會失血過多,並非你說的難產。」
「老五是不是眼花了?」大長老見情況不對,趕緊道:「霍利對晨晨的感情你們都見識過。」
「他不會說謊,更不可能在生孩子這件事上說謊。」說到這兒,他話鋒一轉,質疑道:
「老五你說實話,是不是易晚單獨和你相處,設下結界威脅你必須幫她?」
「是啊,五長老。」霍利着急的面紅耳赤:「大家都在這,易晚和老祖宗不可能隻手遮天。」
「你儘管說,大不了,我們所有人和你一起面對!」
五長老的視線順着霍利的臉,一一從大長老二長老三長老等人面上划過。
最後在帝諶面上停留一瞬,苦笑道:「醫者仁心,我素來都只說真相,絕對不會偏幫誰。」
「霍利,你還是叫馮輝上來對質吧,晨晨的死因的確蹊蹺!」
「不可能啊!」霍利看似難受的後退幾步,身子搖搖欲墜:「晨晨就在我身邊,況且她的身子素來都是靈醫閣照管。」
凌青就站在他身後,伸手攙扶了一把。
同時低聲在他耳邊道:「咬死五長老和靈醫閣,拖延時間,那陣法就快成了!」
霍利瞭然,順着凌青的力道站穩,猛然抬手指着五長老:「就算中毒,也是靈醫閣來的毒!」
說到這,他驟然抬頭,越發肯定道:「該不會,靈藥閣早就和人勾結,等着這一日了吧?」
五長老反應了一瞬,立刻呵斥道:「無恥,我們靈藥閣完全沒有理由給小九下毒。」
「你別血口噴人,這麼說起來,我更懷疑小九身上的毒跟你有關!」
眼瞧着又要開始爭執,雲振天趕緊站出來打圓場:「小九中毒一事的確蹊蹺。」
「不如先叫馮輝進來問清楚怎麼回事,別事先內訌,口出惡言互相指責,鬧得都不開心。」
霍利腥紅着眼,痛聲道:「宗主,我並不是惹是生非的人,實在是五長老說話太過分了。」
「我親眼看到晨晨咽氣,作為她的夫君,作為孩子的父親,我比誰都難受。」
「五長老竟然還質疑我,我如何能淡定下來?」
五長老緊隨其後,沉着臉不悅道:「你少扮可憐,難道不是你攀咬靈醫閣在前?」
「我說了事實而已,你卻忽然懷疑靈醫閣,難道我就不能懷疑你?」
霍利更是激動,捏緊了拳頭,咬着牙關道:「五長老,我敬重你是長輩,你別以為我真不會跟你動手。」
「惱羞成怒了?」五長老哼了一聲,道:「我能坐上長老之位,並不是嚇大的,你倒是動手看看!」
易晚看出霍利有意激怒五長老,像是在拖延時間。
五長老被兜進了圈子裏,這麼下去不行!
她趕緊出面道:「我和五長老都查探出毒藥的痕跡,肯定不是巧合。」
「宗主說的對,叫馮輝進來問問就知道了,穆晨晨既是難產,肯定有個過程。」
要趕緊逼得霍利露出馬腳。
霍利痛楚的閉上眼:「易晚,五長老,我到底跟你們有什麼仇什麼怨,妻兒慘死在眼前,已經讓我很難受了。」
「你們還要讓馮輝把情況再說一遍,幾次逼我回憶」
「夠了。」帝諶冷聲打斷,道:「是你答應查驗,如今查出問題,你作為穆晨晨的夫君,悲痛之餘應該更想知道真相。」
「為何你的表現,讓大家覺得你是拖延不願?」
霍利還要辯解,帝諶直接下令:「把那個馮輝叫進來吧。」
雲振天親自出去。
馮輝和其他弟子一直守在門外,冷不丁被點名,渾身都是一顫。
站在他身邊的洪俞恩發現了這點,奇怪道:「這麼熱的天,一點兒也不冷,你抖什麼?」
「我,我害怕。」馮輝咬着牙,輕聲道:「裏面都是長老,還有老祖宗在。」
「師兄難道沒聽說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嗎,我此時正是那無辜的凡人啊!」
洪俞恩尚未說話,翟城哼道:「不用怕,你照事實說話,難道還有人能強迫你?」
馮輝想起九師姐的樣子,又打了個冷顫,完全是有苦說不出。
他哭喪着臉點頭,拾階而上,走到雲振天身邊,小聲道:「宗主。」
「你照顧小九辛苦,等下如實說出真相。」雲振天強調道:「事關重大,千萬別隱瞞什麼。」
馮輝又抖了抖,顫聲道:「是。」
今日種種,雲振天都看在眼裏。
霍利的反應,忽然出現的大祭司凌青,乃至五長老查出來的異樣。
結合起來,雲振天心裏已經猜到了幾分真相。
只是他跟五長老一樣騎虎難下。
霍利不清白,背後謀逆,可雲振天乃至被煽動的長老們亦不清白。
易晚保不齊已經發現了端倪,繼續往下追究,這件事不會善了。
他不想在毫無勝算的時候,捲入其中。
這麼想着,走到門口雲振天又轉身提醒馮輝:「靈仙宗乃是千年大宗,正派之首。」
「外邊的宗門都以咱們為榜樣和目標,是以,宗門內絕對不能藏污納垢,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馮輝都要哭出來了:「宗主,弟子明白!」
雲振天看他那膽小怕事的樣子,忍不住再開口:「有我和老祖宗在,不會包庇任何人!」
馮輝更害怕了,茫然點頭:「是!」
屋內鴉雀無聲,除了霍利紅着眼喘着粗氣。
見到馮輝,他第一時間起身迎上前:「你來的正好,晨晨的胎像都是你在照顧。」
「包括她忽然難產,也是你協助穩婆助她生產,你告訴各位長老,她究竟是中毒還是難產!」
馮輝弱弱抬頭環顧一圈。
長老們的視線,無一例外的括在他身上,以及那位高高在上的老祖宗。
巨大的壓迫,讓馮輝差點跪在地上。
他低頭,結結巴巴開口:「霍師兄,九師姐自打孕後身子就不好,體虛身弱,靠着靈醫閣的靈藥養着。」
「本來是能撐到正常產期,可,可她心神不寧多時,長時間的驚懼導致她心力交瘁。」
「因此胎像不穩引起早產,又因為身子弱的原因導致出血不止,這才香消玉殞一屍兩命!」
話音剛落,霍利立刻轉向五長老,還掃了易晚一眼:「聽到沒有,晨晨確確實實死於難產。」
「並不是你們二人構陷的中毒!」
五長老下意識就要反駁。
易晚卻是哼道:「馮輝既然如此篤定,那我倒是好奇了,難產血崩之人,為何落在褥子上的血跡深淺相反?」
馮輝沒明白她的意思,茫然問道:「什麼?」
「按理說,血崩之勢不可擋,她流出來的血染紅了身下的褥子,靠近床沿的時間長,該是深色。」易晚不慌不忙分析。
「靠近身子,因為里血源更近,血應該是殷紅的,兩者恰好相反,若不是中毒,你如何解釋?」
馮輝下意識看向霍利。
霍利蹙着眉,瞪大眼睛道:「易大小姐既是問你,你看我做什麼?」
馮輝趕緊收回視線,支支吾吾道:「或許,是因為血如開了閥的水,蜿蜒到床沿邊上」
他解釋不下去了,停頓了片刻,才擦着冷汗道:「這現象,我的確沒注意到。」
「那時九師姐的情況危急,需要快速止血,我一直在盡力救治,忙於調整丹藥,辨別弟子從靈醫閣拿來的藥材。」
「或許,在慌亂中我的確存在疏漏,但我絕對沒有做手腳,更沒下毒。」
「沒人說你下毒。」易晚頓了頓,絕色的容顏上爬上幾分譏誚:「不過,你說在儘量救治穆晨晨。」
「可她腹部卻開了大口子,甚至於肋骨都斷了幾根,什麼樣的救治能致人如此?」
馮輝臉色一白,一時間沒想到說辭。
易晚沒給他辯解的機會,繼續懷疑道:「此外,她腹部的傷口並未縫合,這也是我最奇怪的一點。」
她的視線轉向霍利,冷冷道:「一個在人前表現的悲痛欲絕的夫君,卻連最後的體面都沒給夫人。」
視線流轉,重新落回馮輝身上:「一個說盡力救治無暇顧及其他的大夫,殘忍的剖開了失血過多病人的腹部。」
「大家雖然不是大夫,卻能分辯是非,你們以常人的角度看,兩件事正常嗎?」
長老們雖然偏頗,天平早就側向霍利,反對易晚的胡攪蠻纏。
可聽完她的分析,大家都覺得說不過去。
霍利在大家眼中,素來疼惜穆晨晨,兩人成婚後一直蜜裏調油,從未紅過臉。
愛妻如命的人,怎會不顧妻子的遺容?
還有馮輝的醫術,他在靈醫閣多年,不說別的,幫助接生不在話下,穆晨晨怎會連肋骨都折斷了?
長老們面面相覷,卻沒人說話。
就如霍利所言,穆晨晨是他夫人,腹中是他的孩子,他沒道理弒妻殺兒。
各位長老決定觀望。
此時的雲振天已經徹底明白了——他知道,易晚說的都是實話!
霍利必然是殺了妻兒,至於目的,只怕不可告人,跟他的野心有關。
一滴冷汗,從額間滑落。
雲振天心下懊悔,他不該被霍利這小兒煽動,對帝諶有了反逆之心!
好在,他參與的不多,也是在蝶衣的事情之後堅定要和霍利一條線,此前並沒有做過什麼。
想到這,雲振天暗暗竊喜的同時,悄悄看向大長老。
若非大長老,他也不會搖擺縱容!
大長老面色鐵青,額間青筋因為隱忍而爆起。
他正盯着霍利,盼着霍利給出個合理的解釋,好洗清嫌疑。
同時,眼神又在不斷撇着凌青,指望凌青能夠替霍利辯解。
再看大祭司凌青,一身黑袍,靜靜的站在霍利身邊。
黑巾覆面看不清表情,不過那雙眼底有種別人看不懂的情緒,似乎是快意,又似乎是別的。
易晚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屋內最激動,反應最大的要數馮輝了。
馮輝汗如雨下,手忙腳亂的擦汗,同時打破沉默解釋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易晚輕飄飄道:「我給你時間,你解釋給我聽!」
馮輝看了眼同樣表情凝重的霍利後,沉聲開口:「女子生產本就充滿危險,九死一生。」
「九師姐的情況更是異於常人,生產之前我就做好了十足的準備,若真遇到危險,必要時剖腹取子。」
「她在產婆的幫助之下努力很久,筋疲力盡卻毫無進展,孩子在腹內憋着,情況也不好。」
「眼瞧着母子二人都撐不下去,我只能幫她開腹,這樣至少還有希望。」
「你說的腹部傷口,便是這麼來的!」
看似合理,卻漏洞百出。
易晚緊跟着質問:「那肋骨呢,別告訴我你破腹需要弄斷她上半身的骨頭。」
「是」馮輝咽了口口水,盡力讓藉口看起來合情合理:「九師妹遭不住疼痛,自己按斷的!」
「荒唐!」五長老忍不住呵斥道:「馮輝,你入靈醫閣那日,我就曾引你在祖師爺面前發誓。」
「不說絕對仁義,至少要保持最基本的誠實,小九是難產,不是失去理智的怪病。」
「她可以揪着巾子,可以掰着床沿,可以拉着枕頭,亦可以是旁人的手臂,諸多選擇,怎麼會按斷自己的肋骨?」
「這解釋,你自己說可信嗎?」
馮輝垂着腦袋,在五長老的呵斥下,直直跪在地上。
汗水隨着他的動作低落,沒入地毯,留下一個深色的水印。
馮輝心裏亂的厲害,完全找不到合適的說辭繼續敷衍。
霍利的威逼利誘,還有雲振天的再三警告,以及易晚那雙清亮銳利的雙眼,不斷的在他腦中交替,眼瞧着要崩潰。
易晚不再搭理他,轉而質問霍利:「隔了這麼久,你找到藉口了嗎?」
「為何愛妻如命的你,會允許她遺容不整?」
霍利的慌亂只存在一瞬,旋即就消失了。
他早就想好藉口,從容道:「我倒是想給晨晨整理好,可惜你們不給機會。」
「把門敲的震天響,還以傳話符想逼,沒有時間給她整理!」
霍利說完,幽幽抬眸,眼底閃過一絲挑釁,和易晚四目相對:「說到底都是你造成的!」
「就算如此。」易晚毫不在意,犀利逼問:「那,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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