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黑色緙絲繡四爪金龍袍,赤金玉帶纏腰,劍眉星目,面孔冷俊,正是東宮太子司承乾。
司空茉心中掠過一絲嘲意,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眾人都恭敬地對着司承乾行了禮,司承乾則對着上首的皇帝恭敬地拱手行禮:
「父皇,請恕兒臣莽撞,實是兒臣前來三清殿給父皇請安之際,在殿外聽聞父皇大怒,實在憂心父皇身子,所以便未等宮人通報,便擅自進來了,請父皇恕罪。」
皇帝看着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原本惱怒的神色也微微平靜了一些,低低地咳嗽了幾聲:「咳咳行了,你也是一片孝心,父皇不會怪罪你的。」
司承乾方才直起了身子,目光掠過了正站在玉階前的那道窈窕的身上,原本幽暗沉靜的眸子裏瞬間掠過一絲飛火流星的般的光芒。
貞敏,竟然是她?
算算,其實距離香山歷險之夜,也不過相距短短數月,曾經也執手共患難,他還曾許諾要娶她為妃,只是如今卻已經物是人非,她已經成了他人婦。
如今嫁做了她人婦的少女,如今挽着宮髻,頭上並無太多裝飾,卻愈發承托得她面容嬌美,氣質高貴。
雖然還算不上稀世奇珍,艷光四射,卻已經隱約地讓人移不開眼了。
司承乾身居深宮,身邊佳麗無數,他自然知道只有經歷過情事的少女才會有那樣的嫵媚。
是司流風讓她變成如今的模樣麼?
司承乾心中陡然閃過煩悶,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
「貞敏見過太子爺。」司空茉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神色複雜,她雖然心中不知所以然,但還是大大方方地對着他又行了一禮。
司承乾便迅速地收斂了神色,淡淡地道:「郡主不必多禮。」
皇帝在上面見着自己兒子看着司空茉,便微笑着對司承乾道:
「貞敏性子溫柔婉約,以後,你這做哥哥的可要時常照拂做貞敏,看着司流風那小子,若是他有甚對不住貞敏的,可要好好地敲打。」
太子和司空茉心中都是暗暗一驚,司承乾驚的是他這父皇,素來是個冷漠的性子,對後宮妃嬪甚少有極為留戀的。
韓貴妃雖然得寵,但也不過是一月裏頭多分些雨露恩寵而已,父皇絕不曾答應她一些非分要求,就是對他們這些皇子公主,也說不上疼愛。
但那種距離感,仿佛一直都存在,讓他甚至覺得,父皇或許天生就是這樣冷漠的性子。
只是,如今怎麼會幾乎沒見過幾面的貞敏,如此憐愛?
那種慈父一般的神色,還有寵溺的話語,讓司承乾不由自主地眯起眼打量起司空茉來。
他似乎記得當初貞敏進宮謝恩的時候,父皇賞賜了不少東西,當時雖然宮裏也有不少議論的,但自己也並未曾往心裏去。
只是如今,看來父皇真的對貞敏青眼有加,這是為何?
司空茉則驚的是,皇帝這番言語,連靖國公都未曾對自己說過,皇帝也未免對一個不曾見過幾面的自己太上心了?
她倒是想起了裴炎的話,和他那詭異的神色,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司空茉忽然抬頭看向皇帝,露出個婉約羞澀,卻又仿佛鼓足了勇氣的表情來:
「貞敏謝過陛下厚愛,但貞敏何德何能讓太子殿下認貞敏為妹妹呢,至於天理教徒,他們或許只是一時糊塗,貞敏雖然受了大驚嚇,但若是要將天理教以謀逆罪論處,豈非得將他們滿教誅滅?」
她想知道皇帝可以為她做到什麼地步。
比如徹底——誅滅天理教?
司承乾心中一驚,立時對皇帝拱手道:
「父皇不可,天理教發源西南,那一處是西狄與我天朝交界之處,西狄時常侵擾我國境,方才自發聚集在一起祈求上蒼開眼。父皇乃真龍天子,朝廷就是施行天理之道的地方,咱們應當予以疏導那些流民,安撫民心,如何能夠以謀逆這樣的大罪絞殺,如此波及面太廣,恐激起民變,反倒不美。」
司空茉卻仿佛有些好奇地懵懂地看着皇帝:
「激起民變?陛下一向施行仁政,如今不是天下太平嗎,今年下的雪那麼大,人人都說瑞雪兆豐年,為什麼會有那麼大規模的民變呢,莫不是有人在裏面圖謀不軌,煽風點火?」
此言一出,不說司承乾,就是皇帝的臉色也瞬間陰沉下去。
前些日子,欽天監的首座星官還來報了個瑞雪兆豐年的吉祥預兆,小小西南邊陲之處,竟然能成天理教之患,如今還禍害到了京城。
誰說裏面就一定沒有貓膩呢?
司承乾看着皇帝猜疑的神色,他的心也瞬間冷沉下去,隨後目光如電地射向司空茉。
這貞敏字字句句看似無心婦人之言,卻恰好處處都戳在事情的關鍵點上,她看似為天理教開脫的言論,如今看來倒是讓父皇越加的猜忌天理教。
這可真是太巧合了!
但是,貞敏為什麼一定要剿滅天理教呢,就因為那日與司流風受到天理教的襲擊?
又或者,這真的只是個巧合?
不管如何,皇帝素來猜疑心極重,如今司空茉這麼一說,恐怕皇帝就要真的對天理教不利了。
司承乾還想要再說什麼,打些圓場:「父皇。」
但皇帝已經一揚手打斷了他的話,陰沉地道:
「罷了,父皇知道你宅心仁厚,但天理教之事,就交由司禮監去調查就是了,襲擊皇族一事,已經是大逆不道了,如今也是看在貞敏沒有受傷的份上,才沒有直接下令剿滅他們,太子你就不必再管了。」
他頓了頓,看着司空茉嬌美溫婉的面容,不知想起了什麼,眼神又溫和了不少。
他的唇角甚至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來:
「至於貞敏,朕看着她極像朕已經逝去的姐姐——慶元公主,同樣善良溫柔,只是慶元長姐未及出嫁就已經逝世,朕看着貞敏就想起了長姐,有心認貞敏做個義女,她自然有資格稱太子你一身哥哥。」
此言一出,不要說司承乾與司空茉,就是連公公等伺候皇帝多年的人,都忍不住驚愕地瞪大了眼。
慶元公主是皇帝親姐,尚在閨中就已經病逝,聽着皇帝的意思,竟然因為慶元公主而對貞敏郡主生出了慈心,甚至要認貞敏郡主當義女,這簡直就是天大的恩寵了!
眾人不由對司空茉都側目,這少女在一年之內從默默無聞的國公府不得寵的女兒。
一躍以救駕之功榮封貞敏郡主,嫁得京城第一佳公子司流風,如今又因為相貌酷似慶元公主,竟然甚至還要進一步冊封公主麼?
實在是一步登天,榮寵之極。
就在眾人以為司空茉會立刻毫不猶豫地謝恩之時,司空茉卻仿佛呆滯住了。
好一會,『噗通』一聲跪在了玉階之前,對着皇帝輕聲道:「貞敏謝過陛下恩寵,但是貞敏卻恐怕要婉謝陛下的厚愛與垂憐了。」
眾人不由驚愕,這貞敏郡主是瘋了麼,如此大的恩寵,任由傻子都看得出皇帝對她的特別,她竟然要婉拒?
司承乾則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心中驚訝之餘,卻不得不懷疑起司空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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