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茉帶着婢女白蕊安靜地跪在華麗房間中央,等候自己被召見。
門外院子忽然隱隱傳來一陣陣悽厲的非人似的慘叫,讓聽到的人都忍不住渾身一寒。
正午的青天白日之下,屋內外卻讓人覺得有森森鬼氣,如置身閻羅判官店。
白蕊嚇得打了個寒顫,她害怕縮向身邊的少女,小聲問:「大小姐,那那是什麼聲音?」
司空茉輕聲道:「大概,有人正在院中受酷刑,或者被打殺了。」
即使素衣消瘦,頭上只戴着一隻素銀簪子,都難以掩飾司空茉清麗的容貌。
「可這裏是咱們國公府邸,九千歲怎麼敢在咱們國公府里隨便打殺人?」
不敢?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除了弒君外,沒什麼不敢的。
司空茉垂眸,輕輕拍了拍白蕊的手:「那位督公掌管詔獄,金鑾殿前都有權杖責大臣,何況在咱們府邸里打殺幾個人。」
天下誰人不知朝中皇帝身體病弱,又迷戀修仙之術。
皇權旁落在那太子太傅、錦衣衛指揮使、司禮監大宦官——九千歲裴炎的手上。
朝中無數大臣卻敢怒不敢言。
只因裴炎手上的錦衣衛和東廠,有無數殺手暗探,結黨營私。
更以各種名義奪了不少反對他的大臣性命,被不少官員唾罵為第一奸佞。
是一位喜怒無常、極其危險的人物。
可是,就是因為這樣
聽着院子裏非人的慘叫聲,司空茉慢慢握緊自己的指尖,她才需要接近他。
白蕊卻嚇得瑟瑟發抖,府邸里根本沒有人敢靠近這個院子,大小姐卻帶着她闖進來要求見九千歲!
她顫抖着拉住她衣袖,悄聲道:「小姐我們我們走吧,那個大太監,動不動殺人,據說還喜歡吃人!」
「住口,傳聞怎能相信。」司空茉心知禍從口出,立刻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但下一刻,兩把鋒利的長刀已經架在了白蕊的脖子上。
不知什麼時候,兩個東廠太監已手握長刀站在了她們身後——
他們冷冷地道:「何人妄議督公,當殺!」
白蕊驚恐地瞪大了眼:「大大小姐,救命!!」
司空茉卻猛地抬頭,看向內室那幔帳深處。
不知何時,那邊悄無聲息地已經多了不少人影。
那位督公什麼時候忽然出來了!
白蕊這丫頭以為房內無人,說話聲音小,就能不叫人聽見。
可東廠高手如林,以他們的本事,怎麼能聽不見!
司空茉咬了下唇,心念電轉,立刻膝行幾步,朝着帳內的人影拜了下去——
「千歲爺恕罪,白蕊只是見識淺薄的小人物,世間見識少的蠢人太多了,千歲爺不需要放在心間。」
下一刻,帳子裏一道輕笑聲忽然響起:「所以才要讓蠢貨都得到教訓,殺雞儆猴。」
司空茉只覺得那聲音詭魅又低柔,仿佛暗冷的風吹來,叫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立刻再次以額觸地:「天下的蠢人是殺不完的,何必因此壞了督公的心情!」
「呵,國公府的大小姐倒是伶牙俐齒的聰明人。」紫色紗簾後,幽冷的男音嗤笑一聲。
司空茉溫淡而謙遜地道:「在您的面前,沒有聰明人,只有自作聰明的人。」
「難得,是個懂事的孩子。」帳內的人輕笑了起來,似生出了一點興趣,懶洋洋地抬了下手。
一個紅衣大太監從帳後走出來,面無表情地一甩拂塵,尖着嗓子:「宣司空茉謁見。」
司空茉深吸一口氣,提着裙擺,垂眸,面無表情地進了紗簾。
「臣女,司空茉謁見千歲爺,千歲爺萬福。」她恭謹地再次跪下去,行了大禮。
那紅衣大太監忽然把拂塵伸到她的面前,挑起了她的下巴:「抬起頭來。」
司空茉的臉就被抬了起來,露出一張清麗冷妍的面容。
少女大眼瓊鼻,嘴唇豐潤蒼白,不顯難看,反顯得她楚楚可憐。
只是,她的眼神和表情與楚楚可憐沒半分關係。
「呵,沒想到靖國公那種貨色竟還能生出你這樣『懂事兒』的孩子。」
男人幽涼慵懶的聲音響了起來。
司空茉卻在看見面前長榻上的男人時,瞳孔縮了縮。
她以為自己會看見前世電視劇里,那些面塗白粉,尖酸陰森的肥胖大宦官。
可面前斜靠在軟榻上的人,一身暗紫色蟒袍襯得他膚色蒼白如雪,薄唇殷紅。
他極長的一頭烏髮沒有全部束起,而是垂落在烏紗翼善冠帽後,這般懶散不羈,不合禮數,但卻襯托得他氣勢非凡。
高鼻薄唇,五官玉雕一般精緻瑰麗到雌雄模辯。
男人一雙幽暗莫測的眼眸,用了重紫石描繪斜勾了眼尾,愈發顯得那雙眼睛詭美如妖狐。
看久了仿佛連魂魄都會被吸進去,是驚艷動魄,也是陰怖驚人,氣勢逼人得讓人不敢直視。
他穿着描金黑靴的大長腿,正肆無忌憚地擱在一個穿着四品官服的朝廷官員背上。
堂堂四品官員給他當腳墊子,還一臉謙卑地當得那麼自然。
這一幕,讓司空茉心中的震撼達到極致。
「怎麼,本座很好看?」裴炎忽然朝着司空茉勾起殷紅的唇角。
司空茉瞬間覺得像被什麼強大魔物盯上一般,渾身一顫——
寒從背脊爬起,蔓延全身。
她迅速垂下眼,迅速掌控好自己的情緒:「茉兒只是在感慨,自己竟有這樣的造化,見着了您這樣的非凡人物。」
她可沒撒謊,她上輩子死前也算見識過政壇商界無數風雲人物。
可,當真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特殊的人物。
而裴炎,連男人都不是,不過是個——大太監。
裴炎黑不見底的瞳仁轉了一下,悠悠地道:「司空小姐這個一本正經的馬屁,本座喜歡。」
他語氣輕蔑淡漠,可司空茉卻毫無所覺,只謙遜地笑了笑:「謝督公誇獎。」
裴炎懶散地撥動着手裏華麗的翡翠珠串:「說罷,司空小姐暗中來謁見本座,想求什麼?」
說罷,他踹了一腳那當腳墊子的官員,對方立刻乖乖地爬走了。
司空茉抬起眼看着他,那男人只慵懶地坐在那裏。
明明只是一個太監,卻一副無雙姿容,讓司空茉想起一個用來讚頌女子的詞——傾城傾國。
她緩慢地道:「小女所求之事很簡單——小女願當千歲爺座下鷹犬。」
周圍的幾個太監聞言,頓時一驚,面面相覷,這靖國公可是自家督公的政敵啊!
裴炎指尖懶洋洋地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你父親靖國公可知道,你這乖女兒,暗中來投靠他想殺的敵人麼?」
司空茉也謙遜平靜地感慨:「好巧啊,我也是他想殺的人,與千歲爺殊途同歸,您與小女當是」
她頓了頓,笑吟吟地道:「有緣得很。」
周圍的太監們聞言,都表情詭異,這叫什麼緣?
這小姑娘真是夠臉皮子厚的。
「噗嗤呵呵」裴炎忍不住低笑了起來,忽然朝她傾身下去。
裴炎似笑非笑:「本座很好奇,司空大小姐與本座這緣,是什麼緣,姻緣?」
他指尖輕挑地順着她的臉頰,緩緩下滑,掠過她纖細的脖頸,然後——按在她的領口衣襟上。
司空茉看着自己左胸口那隻修長、骨節精緻的手,僵住了。
他仿佛捏住了她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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