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把司空茉嫁入韓家,搓圓搓扁還不是任由韓家處置。
聽到司空茉的名字,皇后眉心一跳,臉色難看地想要說什麼:「你請婚誰不好,為什麼」
「喲,今兒是什麼好日子,兩位娘娘都在陛下這裏,遠遠地微臣就聽見歡聲笑語了。」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響起。
韓貴妃和皇后同時向來人望去,一道暗紫色穿着華麗長袍的人影出現在她們身後,一張俊美的面孔含笑看向她們。
韓貴妃和皇后呼吸都是一窒,齊齊別開臉。
這個男人,不論什麼時候看見,都會攫取掉所有人的目光與呼吸,美則美矣,卻讓人覺得充滿了壓迫與扭曲感。
也不知道陛下到底為什麼會去寵幸這樣的妖人!
甚至任由他屠戮自己的宮妃。
韓貴妃還記得,六年前,她尚且只是一個二品的昭儀,雖然得寵,但上頭還有一位淑妃娘娘才是陛下心頭好。
淑妃出身將門,性烈如火,甚至還會一點功夫,極得陛下的垂愛。
淑妃不過是看不慣裴炎這奸佞把持朝政,欺上瞞下的手段,在陛下面前罵了他數句,勸誡陛下要清君側,遠離妖人。
聞訊而來的裴炎,命人當着皇帝的面鞭打淑妃。
可陛下不但不怪罪,還處死淑妃,以安撫大怒的裴炎,生怕他氣壞了身子,
所有人都懷疑裴炎其實陛下的入幕之賓,卻沒人敢證實。
從此以後,後宮嬪妃雖然嫉恨裴炎,卻誰也不敢再在陛下面前說裴炎一句壞話。
皇帝一見裴炎,原本有些疲乏的神色瞬間亮了起來,笑道:「愛卿如何出來了,可是周真人的金珠龍虎丹煉成了?」
裴炎拿着一個珠玉寶盒走過來,在宣文帝面前打開,微笑着恭喜:「是,周真人說他正在着火作法,忽聞一陣異香陣陣,仙樂無邊,托陛下鴻福,這經過九十九日煉燒的金珠龍虎丹煉成了!」
果然,盒子打開口,異香撲鼻,丹丸赤金奪目。
「好好,果然朕齋戒沐浴九日,得了上清宮老君垂憐,賜來丹藥,快拿無根天水來。」宣文帝大喜,立刻命太監送上天水香露。
所謂天水、無根之水,即為雨露,道家認為雨水從天而降,毫無污垢,純潔無暇。
韓貴妃雖然口稱恭喜陛下,但她看着那丹藥皺皺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皇后看着那丹藥,心中擔心,到底忍不住要開口:「陛下,是否。」
「皇后娘娘,這丹藥乃純陽火丹,只得一粒,只能供給陛下服用,娘娘純陰鳳體,恐怕不宜服用。」裴炎看着皇后慵懶地道。
皇帝則捂住丹藥,也有些不悅和提防地看着皇后道:「皇后不必擔心,若他日朕飛升成仙,必定前來接走皇后就是了。」
皇后無奈,百口莫辯,只能看着裴炎一句話四兩撥千斤地就挑撥了皇帝對自己的猜疑。
她只能艱澀地笑道:「陛下多慮了,臣妾只是覺得這丹藥實在美麗,想知道什麼成分罷了。」
陛下實在太信任裴炎了,若哪日這妖人給陛下下毒後果不堪設想。
皇帝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皇后不必知道成分是什麼,仙家之物,豈能是凡人所了解的。」
說罷他就着無根天水將丹丸服下。
皇后無奈又失望,只得要緊了銀牙不再說話。
韓貴妃雖然擔心,但還是很幸災樂禍皇后在裴炎手上吃癟,又被皇帝猜疑用心。
看着皇帝服用了丹藥,裴炎才似乎頗為感興趣地挑了下修長的眉:「不知方才陛下與娘娘們正在說什麼喜事,微臣可有幸一聽?」
皇帝服用了丹藥,似乎精神一震,隨後也很有興致地將方才的事說了一遍。
「哦,竟然有這樣的巧合啊。」裴炎敲了敲手裏的摺扇。
他睨了眼神色不佳的皇后,似笑非笑地道:「說來也巧,這位靖國公家的小姐,貞敏郡主,可是咱們故人之女,卻不想到如今這麼大了,都能嫁人了。」
此話一出,韓貴妃暗自嘀咕,故人之女?
誰不知那司空茉是靖國公的女兒。
但皇后臉色梭然變得蒼白,一下子抬起頭死死盯住了裴炎,目光里仿佛帶着一絲祈求又帶着一絲畏懼,一絲威脅。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裴炎這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威脅他。
從他攫取了絕對的權力開始的那一刻,只有他威脅別人的份。
「故人之女?」皇帝楞了楞,久遠的時間讓他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裴炎幽冷陰鬱的魅眸閃過一絲惡意,笑着道:「是啊,陛下恐怕一時間不記得,這位貞敏郡主並非靖國公府上如今的當家主母韓二夫人所生。」
他頓了頓:「而是當年的凰翼將軍藍氏所出,前些日子進宮的時候,微臣看着那位小郡主,真是出落得越發肖似乃母了呢。」
一番話,宛如晴天霹靂,霹在了帝後身上。
宣文帝仿佛心神大震,一下子想起了什麼,臉色模糊地喃喃自語:「哦是翎姐姐的女兒嗎,她好像是有一個女兒呢,她的女兒都這麼大了,要嫁人了麼。」
不知宣文帝想起了什麼,一向疲乏而顯得有些衰敗的容顏上顯露出一種奇異的笑容。
韓貴妃愣愣地看着皇帝的那一抹笑容,皇帝從來是疏離淡漠的,但那種堪稱詭譎的笑容是怎麼回事?
這一輩子,她都沒有想過會在皇帝那種永遠都是倦怠疏冷的臉上,看到仿佛發自內心的笑容。
皇后也在怔怔地看着皇帝,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仿佛有什麼極為苦澀的東西正在湧出心底那些陳腐而多年不見天日的傷口。
惟獨挑起一切的裴炎冷眼看着帝后妃三人神色各異,各懷心思。
他頓了頓,給足了他們醞釀情緒的時間,方才又慢條斯理地搖着摺扇道——
「是啊,陛下,那位小郡主,倒是個有趣的妙人兒,容貌肖似藍大夫人,但是性子卻差頗遠,陛下不若招她進宮來敘敘舊呢。」
韓貴妃莫名其妙地看着裴炎,敘舊?
不是與故人才能稱之為敘舊麼,就算敘舊也該是招藍氏進來,招個十幾歲的小丫頭進來敘什麼舊?
不過藍氏那個女人吃齋閉門也都十幾年了,什麼人都不見,連唯一的女兒都不聞不問。
記得當初有傳聞陛下曾經在藍府里住過幾年,一直都喚藍氏做大姐。
只是後來藍氏嫁人,陛下似乎也忘了當初這個姐姐,如今歲月蹉磨下,也不知老成什麼樣子了。
但既然裴炎開口了,韓貴妃也有意給他做個人情,便也嬌滴滴笑道:「是啊,陛下,臣妾也想好好地與這位未來的侄兒媳婦敘敘舊。」
裴炎睨了眼韓貴妃,唇角勾起一絲譏諷的笑意,沒有說話。
但皇后卻是忽然狠狠地瞪着韓貴妃,就幾乎差點脫口而出「蠢貨」兩個字了。
韓貴妃自然是不甘示弱,挑釁地與皇后對視。
皇帝不曉得自己的妻妾間烏眼雞似的在互相瞪着對方,只是慢慢回神後,縹緲地笑了笑:「好,改日宣這位貞敏郡主進宮來,見一見。」
說罷,宣文帝起了身,揉揉眉心道:「朕乏了,愛卿,你陪朕進內殿,皇后與貴妃都退下吧。」
韓貴妃趕緊瞥着宣文帝,他剛剛服用了丹藥,那丹藥似乎還真有些效果,宣文帝臉色與精神好了很多,還有一些紅潤之色,為何卻就要走了?
若是以往,她必定撒嬌拿痴,哄宣文帝去她的宮殿。
但如今裴炎在,她也不得不收斂,只得恭敬地道:「是。」
裴炎眸光詭魅,仿佛有輕雲薄霧飄蕩而過,他輕笑着睨了各懷鬼胎的皇后和韓貴妃一眼,便扶着佛心事重重地宣文帝消失在了內殿。
而這一場勾動天朝金字塔頂尖的最高權力者們不平穩心情的對象——司空茉。
她此刻正坐在帝最昂貴的天香樓間喝着茶,靜靜地看着面前的貴公子問:「小王爺,可有意願更換與我國公府的聯姻對象?」
她的婚事,要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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