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元公主此刻卻已經很是平靜了,看向了祭月柔聲道:「祭月,本宮相信王爺的話,許是今兒我落水的時候太過緊張,眼花了才將」
她頓了頓,聲音里微微一顫,有一種極度隱忍的味道:「才將救我的千歲王妃錯看成推我落水的人呢。」
天知道,她有多艱難才將這句話說出口!
祭月點點,心不在焉地附和道:「是。」
寧王看向她,眸光溫和地道:「貞元,這樣的大冷天落水,你必定受了大驚嚇,本王請了太醫院醫正大人親自來為你診脈。」
老醫正方才面無表情地聽全了他們的對話,心中已經對貞元公主沒了好感。
若是丫頭救了這個貞元公主,她身邊的丫頭卻處處攻擊丫頭,分明是這個西狄公主授意的,她落水就是活該!
若是丫頭真的推了她落水,那必定是這個公主做了對不住丫頭的事,所以落水也活該!
後來這樣有趣的強詞奪理的心裏話被司空茉知道後,忍不住與兩個丫頭笑得厥倒,只覺得這位老醫正大人真真兒是有趣得緊。
由於老醫正心中已經帶了不悅,所以自然對診治貞元公主這事兒不甚上心,但又礙着寧王的面子,不好直接走人。
便只好上前為貞元公主草草地診治一翻,隨口道:「落水沾染了濕氣,也沒甚大不了的,用熱水加上艾葉泡起來,再喝上七八碗薑湯也就是了!」
說完就隨手收拾起東西來了,打算這就走人。
那祭月忍不住喃道:「哎,就這樣完了,連藥方子也不開麼,這什麼庸醫啊!」
老醫正一聽就惱了,轉身惡狠狠地瞪着祭月:「你說什麼!」
他最討厭別人質疑他的醫術,哪怕是視如親孫子的裴炎,他也不會給面子的。
寧王是深知這位老大人的醫術和性子的,他立刻看着老醫正好生勸慰道:「您別惱,這丫頭不過一時間最快罷了,您要不還是開點藥才是。」
他終歸也覺得只是喝薑湯沐浴艾葉,似太草率了一些。
「好,老頭兒就看在寧王的份上開一回藥方子,只是以後這位金嬌玉貴的公主還是不要讓老頭子這個庸醫來診治了!」
老醫正冷笑一聲,眯起眼盯着貞元公主一眼,那一眼讓貞元公主不由身子一寒,仿佛兩道銳利雪亮的目光將她的心底都要徹底看穿一般。
老醫正寫好而來藥方,背起藥箱朝寧王爺拱拱手就走了。
寧王爺無奈,也只得命人去把藥煎煮好了,親自來餵貞元公主,貞元公主見他言語溫柔,自然是要依言喝藥的,哪裏知道才喝了一口,她便忍不住吐了出來。
這藥實在太苦了,外帶又腥又臭,貞元心中懷疑那老醫正在整治她,便不肯再喝,只是寧王好心哄勸,當她小孩子脾氣犯了。
貞元卻也沒有任何證據說出心中疑惑,只得咬牙趕緊喝了,再吃了祭月送來的梅子,似才好了些。
寧王一番溫言軟語安撫過了之後,方才離去。
祭香和祭月兩人在一邊實在忍不住,竟齊齊問:「殿下,您方才怎麼不讓王爺着人調查此事,難道您要白吃這虧麼!」
貞元公主一邊吃着梅子,一邊譏諷地道:「怎麼,你們覺得在王爺明明已經說了他能夠用性命擔保的情況下,本宮還非要指證司空茉是害我的人,你覺得王爺會怎麼想?」
二婢頓時無言,是啊,若是公主殿下非要指證那千歲王妃,而又沒有任何證據,只怕反倒是讓王爺疑心。
貞元忽然抬眼,陰冷地抬起眼睨着她們:「你們兩個,從現在開始到後院天井處跪着,沒有本宮允許,便不許起來。」
二婢心知這是主子惱恨她們之前的護主不利,如今公主殿下沒有如以往那般直接毀了她們,只怕已經是看在如今身在異國,自己人少了一個就是一個的份上。
祭月和祭香不敢再多言求饒,恭敬地稱是之後退了出去。
貞元公主半躺在床上,明媚的眸子中一片森冷,她自出身起就從來沒有受過這樣大的氣。
但是如今這一回的正面交鋒,司空茉如此冷酷直接的方式與她尋常用的手段完全不同。
讓她因為低估了司空茉的手段,完全有苦說不出,只能生生咽下這口氣,實在是讓她不甘心!
她微微垂下眼,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睡着的時候,她忽然一抬手將手上盛藥的瓷碗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她冷冷地道:「去讓驛館的人準備一下,本宮明晚要出宮。」
一邊過來接替祭月和祭香的祭紅與祭藍都不由一驚:「殿下,您今日剛才落水,才受了寒,晚間若是發起高燒可怎麼好!」
「本宮說的話,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否則你們就也到個天井去跪着!」
二婢立刻噤若寒蟬,這等大冷天去跪天井,日後必定要落下風濕的後遺症,她們可不想這般忍受漫長的病痛的折磨,祭藍立刻領命出去了。
風雪樓,是青龍大街上最新開的一處酒樓,菜式時興,環境風雅,因此極受貴族們歡迎。
司空靖讓自己手下的校尉去付了銀子,靜靜地批着灰鼠大氅坐在樓邊的長廊上。
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扶着欄杆靜靜地望着那院子後一片結冰的荷塘,沉靜的面容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而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並着女子輕軟嫵媚的聲音響起:「舉杯邀明月,對飲成功三人,只是今日無明月,無影,只余漫天落雪,倒也別有意境。」
司空靖轉過頭,看向來人,眸光一冷:「是你,你來這裏做什麼!」
「世子爺今日好興致,怎麼就不許別人來觀風賞雪?」貞元公主今日沒有穿那一身招搖的紅衣,而是一身男裝打扮,宛如俊美稀世的佳公子,帶着一種奇異的英氣。
讓司空靖看得不由有些恍惚,仿佛透過那樣的眉目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貞元公主如此敏銳之人,立刻便看向他溫然一笑:「世子爺,在看什麼?」
「沒什麼!」司空靖別開臉,隨後淡淡地道:「你到底來這裏做什麼?」
雖然後來仿佛一切都顯示那一夜不過是個巧合和誤會,而且貞元公主並沒有來找過他,但是他一直都保持着一種警惕,這種警惕讓他一直都避開貞元公主所在的場合。
貞元公主走到他身後,淡淡地道:「非本宮要做糾纏。」
她頓了頓,聲音里多了一種柔軟而茫然的氣息:「我只是來告訴你我有了。」
司空靖渾身一僵,隨後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厲聲道:「你說什麼!」
夜晚,精美的迴廊里,四周掛了疏雲錦制的遮風擋雪簾,並一隻幽幽的氣死風燈,一隻紅泥火爐在廊下燃着溫暖的火焰。
爐上的小壺裏煮着的茶湯散發出暖而好聞的味道,爐子裏卻飄出一股子烤紅薯的焦香來。
穿着嵌火狐毛襖子的美麗女子身影正坐在厚厚的錦墊上喝着手裏熱氣騰騰的茶,身後一道修長優雅地穿着紫狐大麾的男子半支着臉頰。
慵懶地看她燒茶和撥動爐子裏的火炭,好讓爐灰中的紅薯不要直接被烤焦,他素來深不見底的眸子有尋常人難以得見的不自覺的溫柔。
飛雪寒霜凍,佳人香茶暖,這般情景讓裴炎難得地放鬆下來,心中生出了一種仿佛退出權柄浮誇天地,逍遙江湖山水間的錯覺。
「對了,我問你一件事,那日裏你既然打算要整治那貞元,為何不索性一了百了?」裴炎接過司空茉做的熱氣騰騰的『打油茶』,不由慵懶地問道。
對於他突然其來的一問,司空茉倒是一點都不奇怪,她自然知道這宮裏沒有幾件事能瞞住他的,尤其這樣光天化日之下的事。
她只笑笑,試了試這血婆婆教給她做的苗疆打油茶,濃郁的炒米和花生香與茶香交織的特殊茶湯味道,讓她不由滿意地眯起了眼:
「嗯,你以為誰都與你一般那麼好殺,何況如今貞元是在咱們眼皮子底下,若是換了一個人來,誰知道還要難折騰什麼么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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