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特使回過神,轉身看也不看那些提着刀劍將自己圍起來殺氣騰騰的天理教徒,只是看着司流風毫不介意地一笑:
「本特使也不知道是您家的信鴿,只是忽然覺得腹中飢餓,所以想順手打只鳥兒過來烤着吃罷了。」
這番無恥的話語讓司流風眼中瞬間閃過濃重的殺氣,但是看着對方那種似笑非笑的眼,他卻還是不得不按捺了下去,只冷硬地道:「請您物歸原主!」
那蒙面人倒是全然不介意地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了他,反正他也已經看過了內容。
而司流風接過之後,一看裏面的兩個字,表情也如出一轍的瞬間陰冷下去,他咬牙切齒地道:「未死?誰未死,嗯!」
那蒙面人似笑非笑地道:「您說呢,是誰未死,還有誰能讓您在宮中的眼線冒死也要送出信來。」
「裴炎!」司流風憤怒得幾乎手都要顫抖起來,他忽然一轉頭,殺氣濃濃地盯着蒙面人。
一字一頓地道:「特使,您應該給我一個交代,您不是說他感染瘟疫必死無疑麼!」
蒙面人看着對方殺氣重重的模樣,卻反而輕佻地以袖掩唇笑了起來:
「呵呵,這可真有趣,我答應過王爺您什麼了?再說這瘟疫是您自己想着法子傳染進了宮裏的,也如您所願的讓他感染上了,如今這位千歲爺命大,老天爺都幫着他,我也沒法子。」
「你!」司流風一下子被說得啞口無言,心中翻騰着的怒氣卻不能發泄出來,只因為對方說得沒有錯,西狄人是沒有答應過他什麼!
他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麼,忽然道:
「既然如此,就請特使大人立刻趕回宮中,既然那人已經甦醒,如今看來我的人也已經慘遭毒手,他必定設下了陷阱,說不定此刻已經追查到這裏了。」
他從來都不會小看裴炎這個對手,若是沒有真本事,也不可能坐到如今的地位!
司流風將身邊那小道士推了出來,對着他沉聲道:「現在我把風堂堂主交給你,以後特使有什麼問題直接找他就是!」
那蒙面人看着仿佛有些羞怯又不安的小道士,隨後挑了下眉,對着身後的僕人道:「一會子你就帶着風堂主一同走吧。」
那蒙面人看着司流風挑了唇角:「這裏已經不安全了,您好自為之!」
隨後他直接翻身上馬,看向還在發愣的僕人,冷道:「蠢物,還在這裏發什麼呆,等着被司禮監的箭頭射成刺蝟麼!」
說罷,他一扯馬韁絕塵而去,僕人趕緊扯過馬兒來跟了上去,那小道士朝着司流風跪下來磕了個頭,隨後翻身上馬,也跟着蒙面人的背影追去。
司流風看着他們消失在地平線上的身影,冷冷地道:「立刻收拾所有重要輕便能帶走的東西,不能帶走的東西全部深埋地下!」
一眾天理教徒再愚蠢也仿佛嗅聞到了風雨欲來之前的殺氣蒸騰,立刻趕緊分頭去收拾。
司流風看了一眼將整個山脈與村落染紅成血腥之色的太陽,神色凝重地轉身回了廟中。
錦雨正在侍女的陪伴下站在地下小殿門口翹首以盼等着司流風回來,她一見司流風進來,便立刻挺着肚子迎了上去:「王爺。」
司流風看了眼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眼中閃過一絲難得的溫柔,他點點了頭,問:「怎麼樣,今日的情形可好些,還吐得厲害麼?」
錦雨聞言,不由一愣,看着他,眼淚忽然就下來了,她哽咽着搖搖頭。
他看着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不由有些心煩,為什么女人總是這麼愛哭?
就不能學一學茉兒麼,即使在含玉的死讓她失去控制的那一刻,她也是想盡辦法為含玉報仇,而不是忙着悲痛。
就是這一次裴炎感染瘟疫瀕臨死亡,她竟然也沒有陪伴在裴炎的身邊,而是想辦法立刻將順帝母子送到秋山之上。
若是當初他沒有為了拿司含香做練功的爐鼎,讓茉兒殺了她,或許今日至少能與裴炎那閹人能分庭抗禮!
但是在他目光觸及到她隆起的小腹之上時,他心中的惱火與不耐煩便又沉靜了下去。
司流風難得好耐心地看着她微微一嘆:「你哭什麼呢,哭多了對孩子不好,也對你的眼睛不好,本王還等着你給本王生個大胖小子呢。」
錦雨立刻死命地點頭,努力地揚起一個笑容來:「今日好些了,妾身和孩子都很好,只是妾身太感動了。」
她懷孕很不容易,肚子裏的孩子確實極為折騰人,尤其是她流產過好幾次。
這一次還是全靠整日臥床才能懷下孩子,而自打她懷孕之後,司流風便不在她這裏歇息了,而是一直都宿在別的侍女那裏,更是甚少對她表現出關心來。
這讓錦雨怎麼能不感動。
「好了,進去休息吧。」司流風看着她微微一笑,親自扶着她進了房間,看着她躺在床上,隨後道:「你且好好歇息,晚點,本王讓人給你送安胎藥來。」
錦雨甜蜜地笑着點點頭,隨後又想起什麼,忽然有點不安地問:
「但是妾身剛才聽說咱們要離開這裏,這裏已經被司禮監的人發現了是麼,可是妾身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
她肚子裏的孩子卻是經不得顛簸的。
司流風看着她安撫地一笑:「且放心安歇,這是本王的孩子,本王一定會為你安排妥當。」
錦雨看着他感激地笑了笑,隨後鬆了手,躺在床上歇息了下去。
看着錦雨躺下之後,司流風方才起身離開了她的房間,站在門外的美婢就立刻上前,對着司流恭敬又嫵媚地行了一禮:「教宗大人,您喚綠兒來有何吩咐?」
司流風看了一眼這喚作綠兒的婢女,方才想起似乎自己曾經在錦雨懷孕不能承寵後,寵幸這伺候人的美婢幾次。
他從腰上取了一隻小包遞給她:「你去將這藥下在一會拿來的安胎藥里。」
那綠兒一驚,不敢置信地看向司流風:「這是。」
「這是讓錦雨夫人好好休息的藥,一會子本座會安排人帶着你們改裝成當地農婦在這村里住下。」
綠兒看了看那藥,有些猶豫:「可是大夫說過安眠散對胎兒與孕婦都不好呢,說不定生下來會是個痴兒。」
司流風很是不耐地掃了她一眼,冰冷地道:「本座不可能帶着懷孕的她離開,她懷着身子不能顛簸,只能成為本座和所有人的拖累!」
綠兒被司流風眼裏的殺氣嚇到,立刻點頭恭敬地道:「是,綠兒這就去安排。」
看着綠兒離開之後,司流風忽然又對着身邊跟着的天理教徒冷冷地道:
「一會子讓人帶着錦雨夫人先行轉移,若是錦雨夫人被司禮監或者錦衣衛的人發現她的話,必要的時候直接送夫人歸西,本座的女人和孩子絕對不允許被人利用和威脅!」
那兩個教徒一楞,隨後眼底一寒,拱手沉聲道:「是!」
司流風轉頭看了一眼錦雨的房門,眼中閃過一絲郁色,隨後轉身離開。
等到下半夜的時候,天理教的門徒們都基本上將所有的東西全部掩藏好了。
一名護法滿頭大汗地過來,單膝跪在地上,對着司流風拱手道:「稟報教宗大人,大部分的教眾們都已經離開,就等着您了。」
已經換好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司流風看了一眼自己居住的廟,隨後冷冷地道:「讓人將這裏燒了吧,所有人的馬蹄全部包上布巾和稻草。」
那護法立刻點點頭,領着教眾下去拿火油了。
司流風卻沒有如大部分的教眾一樣向外轉移,而是一路策馬領着自己的親信沿着小路向山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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