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顧念喝了口果汁,開門見山道:「榮先生,昨天我替你把了下脈,發現你身體有問題,你自己知道嗎?」
榮楚翊抿了口茶,微微一笑,「知道,我身患絕症,已經沒多少時日可以活了。」
他還真的知道!
顧念眼裏閃過一絲同情。
「榮先生,你中過毒,怎麼會的?是誰給你下的毒?」
榮楚翊握着茶杯的手微緊,垂下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波動。
「是我妻子。」
顧念一臉錯愕,「你妻子?甜甜的媽咪嗎?」
「嗯。」
「為什麼?」顧念震驚又不解。
榮楚翊道:「因為我妻子的家族和我的家族是宿敵,由於某些特定原因,我妻子的親哥哥小時候死了,他的死和我家有點關係,所以我岳父就一直想一命抵一命,在我和我妻子結婚後,他就讓我妻子給我下了毒。」
原來是這樣?
顧念眼裏的震驚依舊不解。
「然後你妻子就給你下毒了?」
「不是的,她並不知情。」
榮楚翊回憶着過往,眼裏閃過一絲隱忍的痛意。
「我岳父知道我每天早上有喝咖啡的習慣,於是花了點心思,讓人把我喝的咖啡換成了毒藥,由我妻子親手泡給我喝。」
居然!
他的妻子親手給自己的丈夫餵毒藥啊!
如果他妻子很愛他,那該多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他的岳父也太狠了吧。
這是要兩家仇上加仇的意思嗎?
顧念心裏如起了驚濤駭浪,又有些疑惑。
「你說你家和你妻子家是宿敵,可你怎麼會娶你妻子的呢?」
榮楚翊握着茶杯,慢慢摩挲着。
「因為我們相愛了。雖然我們兩家是宿敵,但不妨礙我們倆一起長大,一起心與心的碰撞。」
原來是青梅竹馬啊?
顧念看着他悲痛的神情,心下瞭然。
家族之間的恩怨只是家族之間的。
年輕人的心最不受控制了。
彼此愛上真的沒有任何理由的。
「我年少時其實很天真,說好聽一點就是理想主義,說難聽一點,就是蠢。」
榮楚翊自嘲一笑,眼裏閃爍着難以言說的情愫。
「在我成年後,我父親給了我使命,讓我開始學着執掌家族,我當時就有了想和我妻子的家族化敵為友的想法。而化敵為友最好的辦法,我認為就是通過聯姻來獲得。」
「於是我向妻子表達了我的愛意,以及我的想法,她自然是贊同的。於是我們彼此都回去和長輩說了。」
「我父母雖然極力反對我的想法,但因為我的堅持,他們最終妥協了。而我妻子的父母卻強勢反對到底,還把我妻子關了起來。好在從小服侍我妻子的僕人偷偷放她出來了,她就從家裏逃走,投奔於我。」
「我想着不如先斬後奏,等生米煮成熟飯了,她父母也自然而然只能接受,於是我宣佈了我們的婚事。」
「可我岳父卻揚言,只要我妻子敢嫁給我,就和她斷絕關係。但即便如何,我妻子也義無反顧地嫁給了我。而我還想着生米煮成熟飯,等到了合適的時機,再去和我的岳家好好聊兩家的事情。」
「我們本想通過婚事來化解兩家的恩怨,卻不想,這是一場災難的開始。因為我的盲目自信,不但沒有化解兩家的恩怨,反而害死了我妻子。」
榮楚翊一口氣說到這,眼裏滿是藏不住的痛色。
顧念聽得仔細,心裏也悶悶的。
她遞了一張餐巾紙給他,「那你妻子是怎麼死的?」
榮楚翊接過紙巾,閉了閉眼,喉結滾了滾,嗓音有些啞。
「當我喝下那杯毒咖啡後,腹內立刻就劇痛無比,差點一命嗚乎。好在家裏有家庭醫生在,他使盡了渾身解數,替我暫時壓住了毒性。可要完全解除毒性,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家人一邊讓醫生替我解毒,一邊開始查找投毒者,這一查就查到了我岳家。」
「我妻子很崩潰,她挺着七個月大的肚子回了趟娘家,和她父親理論。可她父親非但不認錯,還給她灌了毒藥,說我妻子既然嫁給了我,那就是我的人,是他們家族的宿敵,他不能讓我妻子生下我的骨肉!」
「我真的從沒想過,她的父母會如此狠心,會這樣殘忍地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
榮楚翊的眼眶猩紅一片,眼裏滿是悲痛。
顧念聽得心揪,也和榮楚翊有着同樣的感嘆。
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狠心的父親?
是親生的嗎?
或許是她不夠了解人性。
有些人,或許會把家族利益看得比個人利益更重。
但不管怎樣,也不至於給親生女兒灌毒藥啊?
虎毒還不食子呢。
顧念心裏腹誹着,問道:「那你妻子就這樣死在她娘家了?」
榮楚翊平復了一下心情,「沒有,她回去時帶了幾個身手極好的保鏢去的,保鏢拼死把她救了出來,帶着她回了家。」
頓了頓,他的眼眶再次泛紅。
「可到家時,我妻子已經奄奄一息了。她拼着最後一點力氣,求我救救我們的孩子。」
榮楚翊聲音有些哽咽,他閉了閉眼,啞聲道:「最後家庭醫生把孩子剖了出來,而她,也香消玉殞。」
到此,整個故事結束了。
顧念聽完,一陣唏噓。
好悲慘的故事,聽得人心裏難受得不行。
顧念見榮楚翊手上的紙巾已經被他揉捏得不像樣,可見他內心是有多悲痛。
她輕嘆了口氣,再給他遞了幾張紙巾。
榮楚翊壓了壓情緒,道了聲謝,把滿目的澀意斂去。
顧念看着他微微側身,擦拭着眼角的淚光,想到剛剛他說的話,眸心微動。
「那你當時中的毒,其實是可解的對嗎?」
榮楚翊將紙巾丟到一邊,坐直了身體。
「是。雖然那毒藥的藥性很強,但確實可解,只不過需要點時間。」
顧念秀眉一擰,「那為什麼你體內的毒沒有解掉?」
「因為我不想治了。」
一句話,讓顧念瞪大了眼,一臉不敢相信。
「你不想治了?為什麼?」
不想治了,所以就任由那毒藥留在他的體內,一點點侵蝕掉他的五臟六腑,直到無藥可救!
他是不是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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