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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靜謐的如同深海。
而喻晉文,就這樣安寧地躺在沙發上睡着,面容英俊而溫和,仿佛整個世界都隨之安靜了下來。
南頌躡手躡腳地走進去,唯恐吵醒他,乾脆在門口就將高跟鞋脫了下來,赤着腳走進去。
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她抽一張濕紙巾擦了擦腳,才穿上喻晉文給她買的拖鞋。
微微抬頭,就又看到喻晉文的睡顏,這次更近了些。
喻晉文睡着的樣子對她來說並不陌生,畢竟曾經當護工照顧他的時候,就見過很多次。
只是現在的喻晉文,和以前的他,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雖然依舊是墨黑的眉,長卷的睫毛,高挺的鼻樑,性感的嘴唇,皮囊還是那個皮囊,氣質卻發生了極大變化。
若說以前的喻晉文是一把冰冷而粗獷的屠龍刀,傷人又傷己,那麼現在的喻晉文,更像是含蓄又內斂的倚天劍,身上還是有鋒利的地方,但觸手即溫,鋒利更多的是對外人,而不是自己人,變得溫潤而強大。
「男人都是需要成長的。」
這是洛茵女士曾經告訴她的話,「本來嘛,女性就比男性要早熟,『男人至死都是少年』,這句話既是褒義,也是貶義。有赤子之心是好事,但一直幼稚就不好了。你以為你爸以前就像現在這麼成熟嗎?拉倒吧,那都是你媽我一點一點培養出來的,當然了,他自己也要學着去經歷。喻晉文是塊璞玉,就看你能把他雕成什麼樣了。」
她是外界認可的「玉心大師」,但凡是玉捏在她手裏,沒有雕不好的。
可是喻晉文這塊玉,她現在是雕好了嗎?
心裏微不可察地輕嘆一聲。
目光微微一瞥,看到茶几上多了一個盒子,南頌眉頭一皺,什麼東西?
她打開一看,竟是一本相冊。
這個相冊的封面很特別,也很簡單,特別的是材質,看上去硬硬的,摸着卻很軟,簡單是因為,封面上沒有什麼圖案,只有鏤空的「南頌」二字,上面的字體南頌一眼就認了出來,是喻晉文的字。
她不禁朝喻晉文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是他準備的?
喻晉文還在熟睡中,似乎對眼下的情況一無所知,姿勢一動不動。
南頌收回目光,帶着滿腔疑惑,翻開了第一頁。
看到第一頁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驚了一下,因為並不是一張照片,而是一副圖畫。
她手中拿着的也不是相冊,準確地說,應該是畫冊。
畫上是她,小時候的模樣。
右上角寫着一個年份,年份沒有寫錯,這是她六歲時的樣子。
那時候正處在換牙期,她掉了一顆門牙,還騎在小木馬上衝着鏡頭傻樂,梳着兩個卷卷的馬尾,很有喜感。
繪畫的師傅畫工很好,用的是彩鉛,還原了當時的場景,幾乎是完美復刻了照片。
只是這張照片她都不太記得什麼時候拍的了,喻晉文從哪裏搞到的?
南頌滿心地疑惑,又翻開了第二頁,瞳孔皺縮。
這是她十四歲的模樣,卻又不太像她。
因為圖畫上,她穿着一身軍綠色的作戰服,手裏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槍,和一個男人背對背地靠着。
男人同樣穿着一身軍綠色的軍裝,側面清冷深雋。
南頌眼眶一熱,不禁伸手摸了一下這張畫。
這是當年在密林,廢墟之中,喻晉文來救被綁架的她,兩個人並肩作戰的場景。
只是那個時候的她,哪有這麼幹淨,渾身髒污得不能看,感謝畫家將她美化了,看上去還挺酷帥的。
南頌唇角輕勾了一下,又十分好奇地翻開了下一頁,這次她被美到了。
一朵朵火紅的玫瑰花,開得妖嬈熱烈,而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裙子,蹲坐在花叢中,捻下一朵,輕輕嗅着。
她甚至都能聞到沁人心脾的玫瑰香味。
完全被畫吸引住了,南頌一頁一頁地往後翻,畫冊上都是她,每一頁都是她。
她大笑的樣子,她戴着髮簪的樣子,她穿着西裝的樣子,她穿着旗袍的樣子她的各種各樣。
很多模樣,甚至連她自己都記不得了,卻都被喻晉文幫她找了回來,並且展示在她面前。
而這些畫,有的是素描,有的是彩鉛,有的是水粉,還有油彩,選的都是最適合的方式,畫的栩栩如生。
翻到最後一張的時候,南頌徹底怔住了,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嘴巴。
久久定格住。
這一張,是她和喻晉文的結婚照。
曾經,他們結婚證上的照片,是合成的,她微微笑着,而喻晉文面無表情,完全貌合神離。
可這一張,兩個人肩抵着肩緊緊靠在一起,嘴角都在大幅度地上揚着,笑得兩臉燦爛,仿佛是最幸福的人兒。
「送你的禮物,喜歡嗎?」喻晉文不知何時醒的,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南頌偏頭看他一眼,眼梢有些紅,聲音也啞,「這些,都是你畫的?」
「嗯。」
喻晉文輕輕應了一聲,「我沒有南叔雕刻的本事,就只能畫個畫了。畫的不好,你別嫌棄。」
畫的哪裏不好?明明是非常好。
好到,她都以為畫裏面所有關於他們的樣子,都是真真正正發生過的。
「裏面的照片,你從哪裏找的?」
喻晉文道:「有的是在你的朋友圈,有的是在記憶中,有的是想像,還有一些,是在你的檔案里找到的。」
南頌倏然回眸,「你解鎖掉我的檔案了?」
「嗯,抱歉,未經允許,就查看了你的所有資料。」
喻晉文主動招供,「在島上的時候,我跟着洛姨精進了電腦技術,在她的准許下,把你的檔案解開了。」
她的生平,她的真實人生,她所有經歷過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南頌鼻頭一酸,紅着眼看着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想了解你。」喻晉文以為她生氣了,神情倉皇起來,「對不起小頌,我」
南頌打斷他的道歉,「我問的是,為什麼要畫我?」
喻晉文漆黑的眸定定地看着她,眼底的波濤漸漸翻湧成海,「因為,我想記住你所有的模樣。」
一滴淚從南頌的眼睛裏落下來,喻晉文心下一慌,抬手想要給她擦掉。
「別哭,我想讓你笑,不想惹你哭。」
南頌抱住了他。
畫冊攤開放在茶几上,一股調皮的風順着窗戶的縫隙鑽進來,輕輕掀起一角,露出一男一女背對背並肩作戰的樣子。
而現在的他們,肩抵着肩靠在一起,交錯的鼻息捲起雜亂的呼吸,熾烈又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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