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口氣,皮笑肉不笑的搖搖頭,「算了,我突然又不渴了。」
婦人,也就是鍾母,眼角一下子耷拉下來,「不渴你站我家門口看啥看,顯擺你那倆眼珠子大呢唄,打扮的怪好,誰知道是個窮鬼,我呸,耽誤老娘涼快。」
聶景珩面色沉凝,手往腕間探去。
宋錦記得他那把銀蛇似的軟劍就藏在袖口裏,眼皮一跳,唯恐鍾母血灑當場,連忙伸手去攔。
這是她第一次碰到聶景珩的手,溫溫熱熱的,指腹帶着些微薄繭,骨節細長卻有力,察覺到她的動作,他反手攥住她的手,緊緊握在手中。
宋錦心跳漏跳一瞬,猛地抬頭,聶景珩卻像是沒看見,一手牽着她,一手掏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打開來,裏頭竟是裝的滿當的金銀餜子。
他素來不愛與人爭嘴上長短,此刻卻看不慣宋錦被人冷嘲熱諷,冷着臉將那荷包在鍾母眼前晃了一圈,隨後在她巴巴的眼神中,把荷包塞給了宋錦。
「看清楚了,這荷包里零零散散共五百餘兩,都是她的,你家這破落院子,怕是五兩也不值,有何資格對她評頭論足?」
鍾母老臉一紅,倒也識時務,立刻改口:「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兩位快快請進,我這就去打水......」
聶景珩眼皮低垂,淡淡的瞥她一眼,忽然轉身敲響了鍾家對面的門。
「誰呀——」對面木門微掩着,一個婦人抱着襁褓從屋裏出來,看見門外站着一對長相穿着皆不俗的男女,詫異的問:「你們是?」
「路人,口渴,想討杯水喝。」聶景珩遞去一個約莫五兩重的銀餜子。
婦人愣了一下,飛快接過,喜笑顏開的將他們迎進院子,「娘,快出來,來貴客了——」
一盞茶後,宋錦在婦人李小蓉家院子裏坐下,面前是臨時拼湊出來的桌椅茶水以及瓜子。
李小蓉婆母王氏忽略對面鍾母像是要殺人的目光,一個勁兒把瓜子往宋錦面前推,熱情道:「姑娘先吃些瓜子兒,待會兒讓小蓉去縣裏割塊肉,中午留下吃飯吧。」
盛情難卻,可宋錦的手還被聶景珩攥着,夏季天熱,兩人肌膚相貼,免不了出汗,手心裏傳來滑膩膩的熱意。
意識到自己和聶景珩竟在李小蓉一家人面前一直牽着手,宋錦臉紅的幾乎能煎雞蛋,慌裏慌張的瞪他一眼,用力將手抽了出來,順着王氏的話捏了幾個瓜子。
她這一眼輕飄飄的沒甚力道,聶景珩眼底卻陡然浮上暗色,破舊木桌掩映下,他虛虛的握了握掌,像是想抓住什麼。
李小蓉聽了婆母的話,把孩子往婆母懷裏一塞,起身背上竹筐便要出門。
宋錦連忙攔住她,「不必忙活了,我們喝口水就走。」
王氏道:「那咋行,來者是客,不能讓你們餓着肚子走!」
宋錦看出她們一家生活並不富裕,方才端出來的瓜子泛着潮氣,王氏和李小蓉婆媳都沒捨得動,想來是年節買來留着待客的,她不缺這一頓飯,極力勸阻。
拉扯間王氏懷裏的嬰孩被吵醒,哇哇哇哭了起來。
王氏沒辦法,只能就勢坐下。
李小蓉不肯白得好處,見宋錦不願留下吃飯,一咬牙,鑽進屋裏摸出先前成親時自家男人買的好茶,滿滿的沏了一壺給宋錦送去了。
兩方人到底不熟,做完這些便沒話聊了,宋錦喝口茶,苦澀的滋味立時盈滿口腔,細品之下又有一股清涼,順着喉管向下,稍等片刻,肺腑都好似清涼起來了。
雖不是什麼名茶,這股滋味卻是難得,正適合用在火鍋店裏,吃火鍋吃的渾身冒汗時來上一杯,定然十分解辣。
她心裏想着待會兒走時問一問李小蓉這茶葉在哪裏買的,面上卻不顯,召出水鏡對準鐘元明家,回溯到二十天前。
按連璋和柳芝說的連嬌嬌離開的時間推算,到如今已經是第十九天,如果真是鍾元明帶走了連嬌嬌,還能讓連家人苦尋不到,想必是提前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的。
二十天前的傍晚,鍾元明風塵僕僕地回到家,他爹鍾大財輸了銀子,正在院子裏揪着鍾母打罵。
許是從小到大看過許多次這種場面,鍾元明竟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越過二人鑽進屋裏,從衣襟里掏出一團粉紅色的布。
他將頭埋進那團布里,狠狠吸了幾口,臉上露出迷醉的表情,聞完後,他揪着兩角抖開那團布,竟是一個繡着荷花的肚兜。
過了許久,屋外動靜漸漸停歇,鍾元明這才依依不捨地團起肚兜塞進枕頭下,抬腳出了屋子。
鍾大財坐在院中喝酒,渾身都是酒氣,灶房裏黑黢黢的,鍾母正在燒火,橙紅火光映在她佈滿青紫的臉龐上。
鍾元明眼中閃過厭惡,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在鍾大財身旁坐下,「爹,我有事同你說......」
鍾大財晃了晃,瞪着迷離的醉眼,含混道:「說......說啥說,你,你滾開,要你有啥用,老子盼着你高中狀元,好......好讓老子享福,你......若是再考不上,不許,不許再上書塾了,你姐姐拿來的銀錢,還......還不如給老子買酒喝......」
說話聲越來越小,鍾大財打了個酒嗝,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鍾元明垂在身側的拳頭慢慢握緊,氣到渾身顫抖,險些壓抑不住揍他的衝動。
鍾母聽見這邊的動靜,提心弔膽的跑出來拽他,「元明,元明,他是你爹,總是為你好的,你別動手,你要是實在生氣,就,就打娘吧......」
「夠了!煩死了!」
鍾元明一把揮開她的手,陰着臉吩咐:「明日一早你去大月山上把那個山洞收拾出來,我要住過去,你跟我大姐她們說,每日輪流給我送飯。」
鍾母啊了一聲,擔憂的拉住他的胳膊,「這是為何,元明,你不去書院了嗎?咱們交了束脩的,可不能讓他們白佔便宜啊!」
「目光短淺。」鍾元明罵了一句,下巴卻高高仰起,道:「連院長家的四小姐與我情投意合,她爹娘非要棒打鴛鴦,明日她要搬來與我同住,等她懷上我的骨肉,書院就是咱們家的囊中之物,這三二兩銀子的,到時丟在地上我都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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