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事罷,休息一日後宋錦約崔好雲到臨時住的小院吃飯,隨後便要與聶景珩一起轉道去山田縣。
席間崔好雲滿臉苦澀,接連灌了幾杯酒,便將頭埋到宋錦懷裏,哭哭啼啼訴苦道:「阿錦,你知道嗎,我好羨慕你,我寧願不是什麼知府的女兒。
若我生於平民之家,想必就不會被逼着嫁給自己不愛的人,我真的不喜歡賀瞻,我喜歡自由啊......賀家比我們崔家規矩還要多,我不敢想像以後要過什麼日子,如果有一天我死樂,想必也是被逼死的。」
門外牆壁掩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影,黑色袍角隨風捲起,又被腰上佩戴着的玉佩壓了回去。
宋錦聽着心疼的極了,輕輕拍着她的背,壓低聲音問聶景珩:「咱們把好雲帶走吧!」
聶景珩無奈的扶了扶額,「賀瞻,你還不進來麼?」
宋錦猛地回頭,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嘟噥道:「看你人模人樣的,怎麼還有當梁上君子的愛好。」
賀瞻看她一眼,並未懟回去,反而小心翼翼彎下腰將崔好雲抱了起來。
崔好雲窩在他懷中,像是小獸般眷戀的蹭了蹭,安安穩穩的睡着了。
宋錦簡直無語。
這個崔好雲,在人家懷裏睡得這樣安心,哪裏像不喜歡的樣子,偏她腦子不清醒,還想帶她走,要真成行,她豈不是做了打鴛鴦的棒子?
臨走之時,賀瞻居高臨下,目光意味不明的掃過宋錦,又掃過聶景珩,「看在好雲的份上,我喚你一聲兄長。今日之事......多謝了,我勸兄長一句,要真喜歡,趁早下手。」
聶景珩臉色一黑,「多嘴,管好你自己吧。」
次日,宋錦去縣衙拜過崔知府,帶着崔好雲依依不捨的目光,與聶景珩一起去往山田縣。
臨行之前,崔好雲含着淚眼,讓宋錦十月來府城參加她與賀瞻成親的典禮。
眼下已經進入六月,婚事將至,崔好雲娘親不在了,崔知府特意請了德高望重的族長夫人操持崔好雲成親的事。
這些時日族長夫人日日監督着她規範禮儀,甚少允她出門,崔好雲平白有一顆嚮往自由的心,也不得不被規矩束縛着乖乖聽話。
山田縣與永陽縣呈三邊對角,從府城趕過去與從永陽趕過去相差不遠,天氣晴好,一路雖有磕絆,總的來說還算順利,抵達山田縣已經是第五日傍晚。
早先聶景珩派人來查袁家時便料到大概會往這裏跑一趟,早早的讓人在袁家附近買了處宅子,二人到的時候管家已經將院子打理妥當,只待主人家入住。
用罷晚飯,聶景珩喚上宋錦在書房做下,趙應趙虎前後進來,將一沓寫滿墨字的紙張遞給二人。
「公子,宋姑娘,我和趙虎查了,袁家世代居住在山田縣,從未搬出去過,唯二的變數就是喬嫣的母親安夫人和袁明月。」
宋錦和聶景珩各自接過一半,她手裏拿着的紙張記錄着安夫人過往。
安夫人的娘是袁家老太爺唯一的女兒,嫁給本地一戶姓安的人家後去了外地,沒想到突遭橫禍,一家子全都死光了,安夫人當時年幼,外出玩耍躲過一劫,之後帶着家裏僅剩的財產去投靠外祖,也就是袁家。
誰知袁家就是一個吃人的魔窟,將安夫人帶來的銀錢騙走之後,袁明月和幾個表兄弟明里暗裏的挖苦折磨她,她找外祖母袁老太太訴苦,反被袁老太太哄了回去。
等她好不容易長大,又因容貌嬌俏被袁明月嫉恨,攛掇袁老太太將她嫁給鄉紳做填房,若不是她落水後運氣好被喬興昌所救,指不定還要遭多少罪。
之後安夫人嫁去喬家,生下喬嫣,袁明月緊接着嫁給段新榮,袁家人用得來的禮錢開了鋪子,袁明月幾個哥哥卻染上了賭癮,不僅將家業輸光,還求到了安夫人那裏去。
因與喬興昌成婚時袁家人強逼着要了二百兩銀子,即使喬興昌並未說什麼,依舊對她體貼入微,安夫人卻覺得低他一頭,不肯再讓他知道此事,便私下變賣了首飾去填補袁家。
但袁家幾兄弟欠的太多,那些首飾遠遠不夠還債,幾人又去求安夫人,被拒絕後懷恨在心,只能退而求其次找袁明月幫忙。
聶景珩一目十行,飛快掃了眼記錄着袁明月過往的紙張後便放在了桌上,宋錦拿起來順着看下去。
袁明月嫁給段新榮四年,一直瞧不上他,不願意與他同房,甚至出門也恥於與他同行。
幾個兄長求上門後,她二話不說讓段新榮拿銀子,段新榮對她言聽計從,立即拿了一千兩銀子出來。
這些銀子,加上袁家人在旁的地方借來的,勉強夠還債。
這事過去沒多久,段新榮意外身亡,袁明月帶着他留下的東西回了娘家,紙冊上記着,她回去後袁家人花錢越發大手大腳,幾個男丁犯了賭癮,袁家的日子再次拮据起來。
再往後便是袁明月藉口喪夫,去永陽縣找安夫人散心,她在永陽呆了不算短的時間,離開沒幾日,安夫人便生了場病,身子骨越來越差,請了很多大夫都查不出病因,一直纏綿病榻,直到死去。
這一邊袁家人因欠債被賭坊的人追打,袁明月幾次險些被抓去青樓抵債,是袁家人死命護着,同時暗地裏催促喬興昌,讓她娶袁明月做續弦。
喬興昌一直以喬嫣還小推脫,推脫了兩年,實在推脫不掉,才應袁家人的意思娶了袁明月。
袁明月嫁給喬興昌後接過管家權,很快背着喬興昌挪了銀子給袁家人還賭債。
先前被債主追債的經歷讓袁家人痛定思痛,自那以後將家中子侄看的越發嚴格,不許他們再去賭博,再加上袁明月時不時的幫襯,慢慢的也積攢下一份家業。
安夫人的外祖父祖母早已去世,如今袁家當家作主的是袁明月的爹袁祿。
山田縣周圍儘是大山,各樣山貨頗豐,袁家人做的便是從山民手中低價收購山貨,再轉手高價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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