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就住在春溪巷第一戶,院子裏的人聽見動靜,急急忙忙跑出來圍住了康文成,來人是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婦人,一個面色白皙,一個面色蠟黃,約莫二十來歲。
兩人聽了武婆子的哭訴,染了猩紅蔻丹的手指險些戳到了康文成的臉上,胡攪蠻纏的樣子跟武婆子如出一轍。
康文成想解釋,剛張開口就被兩人一把推開,險些摔在地上。
武婆子很快加入了陣營,母女三個將康文成罵的張不開嘴。罵也就算了面色蠟黃的婦人竟還偷偷拽走了康文成腰間綴着的玉佩。
康文成雙拳難敵四手,又不好與女子動粗,很快便敗下陣來,灰溜溜地掏出五兩銀子賠付了事。
等他走後,武婆子得意洋洋地朝馬車呸了一口唾沫,帶着兩個婦人扭身回家去了。
關上嵌在黃土牆裏的桐木門,隔去一眾鄙夷的目光,武婆子一把搶過蠟黃臉色女子手裏的荷包,將裏面的銀子倒在手裏掂了掂。
兩個婦人巴巴地望着,問:「娘,銀子沒我倆的份兒嗎? 」
武婆子的三角眼一瞪,枯黃的手指在二人腦門上狠狠戳了一下,啐道:「有個屁,這銀子可是老娘摔了一跤才換來的,你倆想要銀子?好好接客去吧!」
武婆子擰身回了屋,武青青和武玉桃二人對視一眼,不甘心的咬緊了唇。
宋錦好奇武婆子口中說的接客,將水鏡里的時間來回撥動,終於弄清了武家人幹的勾當。
武婆子生了三女一子,但她男人死得早,她又是個貪圖享樂的,擔不起養家的擔子,便早早將三個女兒嫁了出去,換來的禮錢一半留給自己,一半給兒子娶了個媳婦兒。
哪知媳婦兒也不是個好惹的,整日跟武婆子干架,武婆子年紀大了吵不過她,索性將她趕了出去,她那兒子是個不成器又怕媳婦兒的,也巴巴地跟着走了。
沒了兒子奉養,又沒有正經的營生,武婆子只能伸手向閨女家要銀子,可閨女也是在別人家裏做兒媳婦的,哪有那麼多銀子給她。
武婆子是個狠心的,不給銀子就又罵又鬧,絲毫不管閨女死活,鬧得武青青和武玉桃婆家一怒之下將人休回了娘家。
三個女兒只有么娘是個清醒的,性子也剛硬,壓根不理會武婆子,倒還好好在婆家過日子。
武青青和武玉桃受武婆子影響養出一身嬌滴滴的小姐毛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回到娘家做不了一點活計,只能跟武婆子大眼瞪小眼。
武婆子不耐煩養兩個吃白飯的,忽然有一日往家裏帶了兩個男人,將武玉桃和武青青灌醉後做起了皮肉生意。
自那以後一發不可收拾,武婆子乾脆做起了老鴇,吃喝閨女用血肉賺來的銀子。
如此過了一段時日,武青青突感身體不適,一查之下竟是懷了身孕。
武青青不想再來往逢迎,算着日子找到了孩子父親,誰知那男人家中早有妻室,因妻子管的嚴才私下到小門戶里偷吃,一聽這事嚇得腿都軟了。
見他如此不可靠,武青青心生嫌棄,用孩子要挾他拿一百兩銀子來,若是不拿就把此事告知他妻子。
男人家中不過小富,銀子又都被妻子保管着,他四處借了幾天也才湊夠三十餘兩,武婆子一看便道他不誠心,竟慫恿武青青喝墮胎藥將拿孩子打了下來。
撞上康文成馬車那日,武婆子正是要將打下來的死胎送去男人家,雖因此耽擱一會兒,但最終那死胎還是送到了男人妻子面前。
男人妻子作何反應不知道,總之幾天後的深夜,男人抹黑潛入武家,將睡夢中的武家母女砍死了。
宋錦沿着男人離開的路線一路尋去,最後停在一大兩小三處墳前。
三座墳上的土都還很新,墓碑上分別寫着:『愛妻鄭氏之墓』、『愛子葉章之墓』、『愛子葉其之墓』,立墓的是一個叫葉旬光的人。
水鏡外暖陽拂身,水鏡里夜色深沉,葉旬光身上的灰色儒生袍上沾滿了略深的血跡,他跪在鄭氏墓前痛哭流涕,口中不住的說着『我給你們報仇了』的話。
哭盡興後,他直起身子,找出藏在墓碑後的包袱,換上一身乾淨衣裳,接着掏出匕首橫在脖頸間,反覆閉了好幾次眼睛,最終也沒狠下心抹下那一刀。
他喪氣的撂下匕首,倚靠着鄭氏墳墓喝了一夜的酒。
天微微亮時,他歪歪扭扭的起身,挖開墳墓上的土,將沾染上血跡的儒生袍埋了進去,然後晃晃悠悠藏進了山上一處洞穴里,白日裏躺在洞裏睡大覺,晚上帶着酒跑到鄭氏和兩個孩子墳前哭哭啼啼。
如此反覆好幾天,一直沒挪過窩。
宋錦站在鄭氏墳前,低聲說了句『抱歉』,環顧一圈後找到一根略粗的樹枝,把那件血衣挖了出來,隨後徒步上山,找到那處山洞,把葉旬光綁起來拖着下了山。
葉旬光睡了大半天,勉強醒了酒,睜眼看見自己被人綁着,嚇得起了一身白毛汗。
「你你你是誰,你綁我幹什麼!」
宋錦冷淡的瞥他一眼,一腳踹在他腿彎處。
「閉嘴。」
之後不管葉旬光怎麼吱哇亂叫她都沒再搭理他。
去衙門的路上路過武婆子提到過的葉家,宋錦召出水鏡回溯到武婆子將死胎送到時的場景。
鄭氏正在院子裏洗衣裳,兩個孩子繞着她跑來跑去,她一邊叮囑着慢些慢些,一邊利索的搓洗着布上的污漬,動作言語間能看出她是個爽利的性子。
聽見敲門聲,鄭氏仰頭應着,「誰啊,來了。」
沾了水的手一抹裙擺,走到門邊拉開大門,便見一個渾身青黑的死嬰朝她撲來。
武婆子掐腰嚷嚷着:「看看你那相公幹的好事,害我閨女懷上孽種,一家子喪天良的,老天爺怎麼不降下一道雷劈死你們啊!」
鄭氏眼前一黑,驚叫着將那死嬰甩了出去。
武婆子見狀不依不饒的跨步上前,硬是將死嬰撿回來又塞進了她懷裏,惡狠狠的咬着牙:「這麼見外作甚,按理來說這孩子還得叫你一聲嫡母呢!」
鄭氏再也承受不住,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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