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女探案 第九十三章 被隱瞞的事

    回到提刑司衙門,焦震讚嘆道:「想不到師爺居然如此博學,竟然能通伽羅語。」

    「大人,過獎了,在下因為做生意所需,大人也知道,許多名貴的藥材只有西域各國才有,在下要想做這藥材生意,就必須掌握這西域各國語言。」荊子言謙虛的解釋道。

    焦震知道荊子言是自謙之言。此時的焦震有種虎口逃生之感,知道這次如果不是荊子言發現了問題,或許自己就是第二個薛文奕。於是他虔誠的朝荊子言行了個禮:「師爺,此番隴右,如果不是師爺在旁,恐本官也會如薛大人般,師爺的相助之情,本官沒齒難忘,他日如若師爺有用得到本官的地方,本官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見焦震行此大禮,荊子言急忙還禮,沉聲道:「大人折煞在下了,在下一介商賈,怎敢受大人如此的大禮,更何況在下是大人的師爺,幫助大人處理事務本就是職責所在,怎敢居功。」

    見荊子言拒絕,焦震意識到此時表衷心有些過早。焦震雖說一直未有多大建樹,但卻也在力圖為百姓做事,且為官也不算鑽營。出現要案雖說不一定每個案子都能破案,卻也能做到事必躬親。在官場浸染多年,也早就練就了一套識人的本領,隨着他對荊子言的深入接觸,更加確定荊子言非池中之物。

    雖說焦震較為平庸,但經過幾次案情之後,被荊子言的眼界氣度深深折服,更讚賞荊子言的洞察力。畢竟在官場浸淫多年,也知道如果僅一介商賈,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眼界和氣度。於是他派人私下調查了荊子言的身份,經過多方打探,也只是查出荊子言出自沒落的商賈之家。

    他由衷的認為,不管他究竟是什麼身份,只要押注在他身上,會對他升遷有幫助。於是,焦震便適時的表下忠心,為自己廣結善緣。當然這些,都是他私下裏的琢磨,但從來不表現在明面上。今日對於汪青的試探,讓他脊背發涼。他深知此次因為荊子言及時識破對方的身份,給了自己一次虎口脫險的機會。因此他對於荊子言的態度也越發的和善。

    「不過師爺,我有一事不明,如果汪青真的是伽羅國人,他的目的是什麼?」焦震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荊子言冷靜的說道:「如今,只憑他能聽懂這句伽羅語,並不能確定他是伽羅人,但此次已經打草驚蛇,他必定會有動作,我們只需盯緊他,看看究竟能釣出什麼大魚。」

    焦震如今像熱鍋上的螞蟻,調查薛文奕被殺案,案件查清,卻又發現疑似奸細。他已經將薛文奕被殺的事情上湊朝廷,想必不日刑部的文書就會下達。

    看出焦震的急切,荊子言沉着的說道:「大人,少安毋躁,萬事急不來。」其實荊子言心下對於此次案件也不敢小覷。熟知朝廷權謀之術的他,深知如果真的出現奸細,那此事勢必事涉朝堂。

    他不確定此次案件,對他而言意味着什麼。他如今唯一能確定的是,薛大人的案子,與這案子脫不了干係。

    「大人,這長使汪青的官檔是如何記載的?」他突然問道。

    焦震說道:「這官檔記載,汪青是湜沚三十年考中進士,從雲州九品縣丞做起,乾化十八年,調任任隴右刺史府長史一職,如今已經六年已久,父親是雲州府下轄祁縣縣令。」

    「雲州?」荊子言微訝,雲州地處南境,與西域各國相差十萬八千里,如果汪青是奸細,那他伽羅國是如何與他取得聯繫?汪青調任隴右長使,也是六年前,似乎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六年前。

    「這隴右可有其戶籍官檔?」荊子言又追問道。

    「因其非本地人,其戶籍在雲州,需要從雲州調閱。」想到這兒,焦震也有些發愁,他只是一個從五品上的官職,無權跨州調閱戶籍檔案。調閱戶籍,需要向刑部申請,刑部知會戶部,由戶部發放調檔函件,才能將汪青的戶籍調到雲州。

    這個調閱路線可以歸結為隴右——京城——雲州——隴右。不說其中曲折坎坷,就是雲州距離隴右相距紀千里,走一趟需要月余的時間。一個月,這隴右又有多少變數。此路不通,只能另想辦法。雖然案子有了進展,可更像是進入迷霧之中,線索看似眾多,但每一條線索並未有確鑿的證據。

    已經戌時,焦震笑着提議:「師爺,聽說隴右有一家麵館特別地道,不如我們去嘗嘗?如今毫無頭緒,不如先去填飽肚子換換腦子。」

    焦震說的不錯,荊子言贊同的點點頭。「哦,對,把柳大夫一起叫上。這柳大夫為這個案子也出了不少力。」焦震和善的說道。

    說罷未等荊子言反應,便讓人去請柳靜頤。

    焦震換上便衣,帶上捕快張濤,荊子言帶着柳靜頤和紫蘇一起出了提刑司衙門。幾人穿過幾條街區小巷,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巷子中找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小麵館。說是麵館,不如說是一個小攤,這家人在這齣攤幾十年,雖說酒香也怕巷子深,但在這小麵攤前吃麵的人還需要排隊。

    柳靜頤不由地驚嘆:「一個小麵館,居然還能有這麼好的生意。」

    焦震笑道:「柳大夫有所不知,這隴右一直以麵食為主,但是吃麵呢,越是這種小攤,味道越正宗。」


    看着麵攤老闆嫻熟的拉扯着手中的麵條,一塊長方形的面塊,經過老闆幾下的拉扯,就變成了細長的麵條。將麵條放入滾燙的熱鍋中,撈出放入準備好的湯汁中,上面澆上一層肉末,一碗香噴噴的、熱氣騰騰的面就出鍋了。客人們捧着剛出鍋的面,「茲溜」一聲吸入口中,客人臉上那滿足的表情,即使汗水從額頭滴下,也不在意。客人們拿大快朵頤的樣子,深深的感染了柳靜頤,腹中不免也唱起了空城計。

    好不容易輪到他們,焦震、荊子言、柳靜頤坐一桌,張濤與紫蘇坐一桌,等面上齊,柳靜頤照例為荊子言試毒,多年養成的習慣,她先挑了一縷面放入鼻子下面聞了一下,而後拿出銀針在碗邊試了試,確認無毒之後才端到荊子言面前。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看的焦震一怔,嘆道:「師爺,靜大夫對你可真是盡心。」

    荊子言微微一笑:「這孩子自幼便跟着我,向來對我忠心。」

    言談間,只聽旁邊有幾人閒聊:「你聽說沒,聽說那薛刺史成了種屍,你說他這生前得做了多少孽,來到我們這隴右才兩個月,就出了這種事兒,可別連累我們這兒。上蒼懲罰,我們這隴右府,已經壞了風水。」

    另一個附和道:「是啊,都怪那紀家,強娶豪奪,給我們這隴右帶來這麼大的災禍,唉,造孽啊!」

    「噓。」其中一人小聲說道:「你小聲點,怎麼什麼都敢說,小心被汪長使聽到,治你個妖言惑眾之罪。」

    焦震、荊子言、柳靜頤不約而同的放下手中的筷子,仔細聽着幾人的談話。

    「哼,我怕什麼,這隴右府已經這樣了,我們底下的人也都敢怒不敢言,如今我們不是被病拖死,就是被汪長使弄死,左右都是死,還有什麼可在乎的。」另一人恨道。

    「我才不怕他」,又一人憤憤的說道:「我聽我家老人說,聽說那汪長使,長的特別像三十多年前我們城裏的一個有名的歌姬花娘,你說歌姬的孩子,賤籍出身,還能做官?」

    另一人問:「花娘是誰?」

    「唉,都是些捕風捉影的事,更何況三十多年前的人,我們都沒見過,別瞎說。」另一人謹慎的勸說道。

    「我沒胡說,聽說那花娘之前是芳堇閣的頭牌。」那人繼續不死心的說道。

    「噓,你不想活,我們還想活命呢。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如今這世道,可不能給自己找麻煩。」

    說罷,幾人將話題轉到別處,吃完飯便離開了麵攤。聽幾人的聲音,都是二十多歲的年紀,自然對三十多年前的事不甚了解,更何況經過改朝換代,多少往事已經被埋沒。

    官檔記載,汪青今年三十五歲。與他們口中的三十多年前,正好對的上。荊子言嘴角略微上揚,只覺心中的淤積之事豁然順暢。

    他朝焦震笑了笑:「大人,這面需要趁熱吃。」焦震吃完面,搶着付了賬。

    幾人吃完面,回到提刑司衙門。焦震笑道:「看來師爺是有思路了,我這頓飯錢就沒有白花。」

    「好了,今日大家也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

    荊子言向焦震行禮回房。雖說汪青的戶籍不在隴右,可那唐子卿的戶籍卻是在本地。柳靜頤告訴他,唐子清的戶籍記載,其母宛娘曾是流民,經過官府登記造冊之後經過李媒婆的撮合,嫁給了唐子卿的父親。

    大辰規定,流民登記造冊,有一系列規定,其中緊要一條便是確定流民來源,因何事流落至此,家鄉狀況等等。可這些事情,在唐子卿的母親的卷宗上,皆無記載,只記載其是流民,就對其進行了登記造冊。

    這不合常理。

    「看來,的確有些事情被隱瞞了下來。」荊子言自言自語的說道。「可又是誰將這些事情隱瞞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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