鬍子臉笑着,很誠懇的望着他們的行李,那隻毛驢特別給面子的揚了揚脖子,露/出很自豪的表情,脖子上的破銅鈴被晃得直響。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的行李確實很多,剛才馬匹受驚,全都跑掉了,如果他們背着行李走的話,需要消耗很多體力。
眼前這個驢車竟然變得無比「誘人」,溫白羽覺得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但是這個鬍子臉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說實在的溫白羽覺得有點可疑。
溫白羽看了看眾人,又看了看鬍子臉,說:「你方便嗎,我們可能不順路。」
鬍子臉笑着招手說:「有錢當然就方便。」
溫白羽:「……」
這鬍子臉說話竟然還挺誠懇的,說的頗為直白。
溫白羽拉着万俟景侯小聲嘀咕了幾句,兩個人決定先租他的驢車,把行李拉上,然後到了最近的城鎮,再買幾匹馬來替換驢車。
鬍子臉見他們商量,自己坐在棺/材上,翹着腿,笑着說:「過這村可沒這店了,這方圓百里都沒有人煙的。」
溫白羽一愣,說:「方圓百里?」
鬍子臉笑着說:「哎呦,敢情你們不知道?這一片都是樹林,很難走出去的。」
他們是跟着地圖走的,這個地方誰也沒來過,聽鬍子臉這麼說,似乎認識路似的。
溫白羽說:「你認識附近的路嗎?」
鬍子臉說:「當然認識,我家就在林子裏面,天黑之前就能到,怎麼?想要住店嗎?驢車加住店,再給你們算便宜點。」
溫白羽:「……」
溫白羽覺得鬍子臉只是開棺/材鋪太浪費了,他應該去做推銷!
最後眾人果然還是租了鬍子臉的驢車。
小毛驢看起來還沒有鬍子臉健壯,鬍子臉從他的棺/材上跳下來,幫眾人把行李搬上車去。
驢車上本身已經有一口大棺/材了,那棺/材特別的大,好像比一般的棺/材大得多,看起來破破爛爛的,因為年代太久,而且被鬍子臉當成行囊用,所以磕損的非常嚴重,看起來就像撿破爛的一樣。
棺/材佔了半個車子,另外他們的行李也佔了半個車子,眾人根本沒地方坐,而且他們人這麼多,就算不放行李也不可能全都坐着。
鬍子臉拽着毛驢拉車,眾人就跟在旁邊走,就像走馬隊一樣,但是他們的馬不是馬,而是一頭驢……
鬍子臉是個虬髯大漢,滿臉的大鬍子,說話的時候都看不見嘴,除了一對像老虎的眼睛,其他五官都被遮住了,連鼻子都看不清楚。
他光着胳膊,兩條肌肉糾結的胳膊從破爛的衣服里伸出來,古銅色的皮膚在昏暗的林子裏顯得更加深邃、肌肉糾結,一身短打,腰間挎着一把大錘子,那是他打鐵用的,腰間圍着一條黑色白斑蛇皮的粗腰帶,足有小臂那麼粗。
鬍子臉說自己叫老蛇,就住在這林子裏面,有個小木屋,除了他,這個林子裏面沒有任何人,一年到頭見不到人煙,如果補給不足的話,根本走不出去。
溫白羽說:「你怎麼選這種地方住着?」
老蛇笑着說:「當然是因為安靜啊,我這個人喜歡安靜。」
溫白羽:「……」
溫白羽眼皮一跳,怎麼看也覺得老蛇並不是喜歡安靜的人。
老蛇拽着毛驢的繩子,在樹林間一邊走一邊說話,並不像是個安靜的人,特別的健談,似乎真的很熟悉這裏的路,明明是相同的樹木,但是他就能看出要走哪個方向。
剛剛已經是黃昏的天色了,他們走了一會兒,天色漸漸昏暗了,小五趴在方清懷裏,眯了一會兒覺,肉肉的小/臉蛋枕着方清的肩膀,似乎還覺得有點硬,調整了一下姿/勢。
方清看着小五那肉肉的臉蛋,被擠得都變形了,好像特別可愛,想讓人捏一把似的,小鼻子也非常可愛,嬰兒的鼻樑似乎都有些塌,不過成年的小五鼻樑一點也不塌。
小五最可愛的地方還是他米分嘟嘟的小/嘴巴,在睡夢裏砸着味道,估計在吃鍋盔吧?
方清這麼想着,頓時笑了起來,然後伸手去捏他的小鼻子。
方清剛伸出手去,小五就像在腦門上長了眼睛一樣,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火紅色的眼睛似乎在抓包,一下就抓到方清幹壞事了。
方清:「……」
方清一愣,趕緊把手縮回去,結果小五就抓/住了他的手,把方清的食指拽到嘴邊,用肉肉的小/嘴巴啃着方清的手指頭。
啃得一點兒也不疼,反而麻麻痒痒的,熱/乎/乎的舌/頭,涼絲絲的濕/潤,方清一哆嗦,小五就笑了起來,好像覺得特別有/意思。
方清趕緊收回自己的手指,小五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說:「餓!餓!」
眼看就要天黑了,不只是小五,其他人也覺得有些餓了,老蛇這個時候回過頭來,笑着說:「別着急,快到了,到了我家,咱可以生火吃頓暖和的。」
他這麼一說,勞累了一天的眾人好像都有些小期待。
老蛇又說:「嘿,咱們要快點走,這晚上總有土狗子跑出來。」
溫白羽說:「土狗子是什麼東西?」
老蛇說:「就是一種蟲子,會吸血,會挖洞的,天一黑就喜歡出來,咬人可疼了。」
万俟景侯補充說:「就是螻蛄,我估計剛才嚇走咱們馬匹的就是那些螻蛄。」
溫白羽說:「啊?螻蛄?那不是要冬眠的嗎,還沒到驚蟄,怎麼都跑出來了?」
老蛇笑着說:「你們要在這林子裏住一段時間,那就知道了,這林子裏的蟲子都稀奇的厲害,那土狗子還有這麼大的。」
老蛇說着比劃了一下,溫白羽一笑,並沒有當回事,老蛇比劃的那個大小,跟小七篤的獸型差不多大,那不是開玩笑嗎?螻蛄成精都沒這麼大。
走人一路走,老蛇一路說話,期間鬼侯什麼話都沒說過,他始終戴着那個帷帽,不參與他們的討論,只是跟着隊伍往前走。
溫白羽側頭看了一眼鬼侯,說起來鬼侯從來都沒把帷帽摘下來過,無論是吃飯喝水還是睡覺,都不露/出臉來,好像很神秘的樣子。
而且道上的人也沒人知道鬼侯長什麼樣子,只是聽過他的聲音,不過鬼侯這個聲音也是假的,這樣就更神秘了。
天色終於黑下來了,樹枝在腳底下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慕秋走得累了,唐無庸把他背起來。
溫白羽覺得小/腿上一陣刺痛,蹲下來一看,似乎被什麼東西叮了,不過並不嚴重,只是腫了一些,有點又疼又癢。
老蛇說:「不礙事,我在這裏經常被叮,馬上就到了,就在前面,很近了。」
他說着,拽着小毛驢加快了腳步,小毛驢脖子上的銅鈴鐺叮鈴叮鈴的響,前面一片漆黑,如果沒有老蛇帶路,恐怕他們都要迷路在這裏。
很快就看到了一個深色的小木屋立在樹林裏,看起來非常簡陋,但是這樹林裏竟然有一戶人家,也足夠讓人驚喜的了。
老蛇笑着說:「就這裏了!」
老蛇說着,把小毛驢趕過去,拴在木屋前的木樁子上,然後把車板上的行李全都卸下來,幫他們一個個搬進屋子裏。
老蛇看起來高大,體力也非常好,一手拎起三個行李包完全沒問題,兩隻手全都勒滿了,快速的往木屋裏走,把行李放下來,然後又出去搬,簡直就是任/勞/任/怨。
所有行李全都卸下來,老蛇又把自己的那口棺/材從車板上卸下來,搬進了木屋裏,直接踹開裏面的一扇門,把棺/材放進去,然後關了門走出來。
溫白羽瞥了一眼,那房間應該是相當於老蛇的臥室。
不過臥室的門很快就關了,溫白羽也看不見裏面有什麼。
這木屋雖然小,但是竟然五臟俱全,一個小客廳,眾人進去之後就滿滿當當的,另外還有一間堆放雜物的房子,這將是他們今天晚上住宿的地方。
老蛇笑着說:「你們今天有口福了,可以嘗嘗我的手藝,等着吧。」
溫白羽在客廳里環視了一周,發現並沒有廚房這種東西,不知道在哪裏燒火做飯。
老蛇讓他們坐着,然後自己進了臥室,沒有關門,把那口棺/材打開了一個角,然後伸手進去掏了掏,竟然從裏面掏出一塊生肉來!
那肉看起來像是野豬一類的肉,還帶着毛刺和皮,滴答着鮮血,一拎出來頓時滿屋子的血/腥氣。
溫白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老蛇拿出那塊生肉,然後又在裏面掏了兩下,這口棺/材顯然是個百寶囊,老蛇從裏面掏出火石,然後走出來,笑着說:「你們休息,就等好兒吧,我老蛇的手藝,甭提了。」
老蛇一邊自誇,一邊踹開木屋的門走出去,一股寒風頓時從門口灌進來,那風來的突然,一下就吹起了鬼侯帷帽的一層輕紗。
溫白羽剛看到一個尖尖的下巴,鬼侯已經眼疾手快的將帷帽兜了下來,其餘的什麼也沒看見。
不過溫白羽不由怔愣了一下,這個鬼侯出道四十年,就算不滿十歲出道,也要五十歲了,但是他的下巴竟然絲毫沒有皺紋,而且白/皙細滑,還透露着一種淡米分色,這保養的也太好了吧?
溫白羽有些狐疑,鬼侯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帷帽,還是沒有說話。
外面的老蛇已經徒手掰了些樹枝,然後搭成火堆的樣子,然後把火升起來,升火的時候用刀子「噌噌」兩下剝下了那塊生肉的毛皮,將生肉串起來,放在火堆上面翻烤。
溫白羽看着他剝皮的動作,總覺得這個老蛇有些深藏不露,並不像是看到的這麼簡單。
溫白羽輕聲說:「你們說這個老蛇怎麼住在這裏?」
慕秋摸/着下巴說:「不像是個普通人。」
万俟景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們往老蛇的臥室里看,臥室的門沒有關緊,溫白羽能看見那口大棺/材露/出了一個角,在黑/暗的墓室里顯得非常陰森。
棺/材很破爛,外面都是油泥,斑斑駁駁的,也看不出來是什麼木頭做的。
万俟景侯的聲音也很輕,似乎是不想讓外面的老蛇聽見,說:「他的這口棺/材不簡單。」
溫白羽說:「怎麼不簡單?」
唐無庸說:「是整塊不死木的樹心。」
溫白羽有些詫異,這看起來油泥斑斑,而且非常斑駁的棺/材,竟然是不死樹做成的?
慕秋說:「哎?這麼好的東西,還真是看不出來。」
溫白羽也砸了砸嘴,不死樹啊,那可是上古靈樹,在不死樹上火焚,就可以得到不死藥,這種藥吃了才是真正的長生不老。
而且用不死樹做棺/材,可保屍身萬年不腐,這種東西不管是鎮腐還是煉藥,都是最好的材料,竟然被老蛇弄成了這個德行。
万俟景侯點了點頭,似乎贊成唐無庸的說法,說:「剛才你們也看到了,他從棺/材里拿出的那塊肉,還帶着血色,血液甚至沒有凝固,顏色也非常新鮮。」
溫白羽又砸了一下嘴,多少人想要這種棺/材給自己做身後事,然而老蛇卻拿着個棺/材當「冰箱」用,真是太有個性了……
就在溫白羽沉思的時候,万俟景侯又輕聲說:「我覺得他和咱們並不是巧遇,今天晚上咱們需要有人守夜。」
眾人都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外面的老蛇發出「啊!」的一聲感慨,溫白羽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們的談話被發現了,結果老蛇跳起來,舉着手裏的木頭,木頭上叉着一塊肉,笑着說:「烤好了,熟了熟了,可以吃了!」
老蛇把肉拿進來,找了個盤子放進去,然後往上抹了一些調味。
不過這年代的調味還很簡陋,而且老蛇這裏什麼東西都沒有,就算溫白羽擅長做飯,也搞不定了。
烤出來的肉/根本沒有想像中的香味,上面全是黑煙,有種煙熏火燎的感覺,再加上調味料很一般,眾人感覺吃肉跟嚼蠟似的。
連小五都拒絕吃這種東西,看着上面黑乎乎的煙末,一臉的嫌棄表情。
老蛇一點兒也不覺得難吃,說:「唉,你們這些城裏人,就是太嬌氣了,那我自己吃了,我真的自己吃了?!」
溫白羽從行李包里拿出一些乾糧,都是他們在客棧里買來的,粗糧的餅子,還有小五最喜歡的鍋盔……
溫白羽把這些東西拿出來,然後弄了一個小銅盤架在火堆上,上面灑了一些調料增加味道,放在火上烤了烤,加熱一些。
等熱得差不多了,就分給眾人吃,老蛇這個時候已經把肉吃完了,看他這樣子,似乎覺得一塊肉還不夠,眼睛發亮的看着他們吃餅子。
溫白羽又分給了老蛇一塊,老蛇剛吃了一口,燙的鬍子都要卷了,一邊抹自己鬍子上的渣子,一邊說:「哎,好吃好吃!餅子都這麼好吃?我怎麼覺得比我烤的肉要好吃?」
溫白羽看着老蛇那動作,感覺太不拘小節了,頓時頭疼的不行,有種用万俟景侯的吳刀,把他的鬍子全都剃/掉的衝動……
小七篤是無肉不歡的,畢竟他是狼崽子,黑羽毛餵他吃了些肉塊,小七篤絲毫不嫌棄老蛇的肉烤的難吃,黑羽毛自己吃了餅子,小七篤看見他嘴邊上的餅子渣子,立刻從黑羽毛的懷裏站起來,雙手摟着他的脖子,伸出紅色的小/舌/頭,舔/了舔/他的嘴角,把餅子的渣子一下卷進自己嘴裏,藍色的大眼睛注視着黑羽毛,還「咯咯」笑了一聲。
黑羽毛漆黑眼睛有些發沉,伸手輕輕捏了捏小七篤的臉蛋。
老蛇看見小七篤和黑羽毛的互動,笑着說:「哎呀,這小姑娘真可愛,眼睛還是藍色的?」
小七篤沒聽懂什麼是小姑娘,用大眼睛看着老蛇,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
因為現在的小七篤還沒有長開,完全不是那種日後硬朗的樣貌,看起來還很稚/嫩,細胳膊細腿的,臉蛋圓圓的,有些嬰兒肥,下巴尖尖的,小鼻樑非常滑,小鼻子就像一顆小蒜頭,笑起來有尖尖的小虎牙,臉蛋上還有兩個小酒窩。
怪不得會被看成女孩子……
小五又吃了十個鍋盔,十個餅子,然後喝了一大碗水,最後大家全都吃完了,就剩下老蛇和小五對着吃,老蛇笑着說:「哎,這孩子真可愛啊,飯量也討喜。」
溫白羽有些頭疼,懷疑小五這麼吃會不會積食,不過小五吃的很高興,吃飽之後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還把身上的渣子全都撣在了方清身上,看着方清瞪眼,頓時笑了起來,特別開心的樣子。
眾人一邊吃一邊說話,鬼侯一直沒有說話過,他吃飯也很斯文,雖然溫白羽看不見他的臉,但是看他的動作就知道了,餅子不是直接放在嘴裏咬,而是掰成小塊才會放在嘴裏吃。
餅子是粗糧做的,顆粒很粗,別人一掰都會掉渣子,但是鬼侯身上一個渣子也沒有,溫白羽注意到他的手腕動起來的動作特備靈動,連掰餅子都這樣,看起來就不是善茬。
但是一路走來溫白羽也發現了,鬼侯的左手好像是廢的,雖然平時看不出來,但是他不會用左手提重物,也不會用左手掰餅子,平時的時候他的左手就是下垂的,隔一會兒抬起來活動一下。
這種動作唐無庸也常做,因為唐無庸的右手從小臂就是鐵爪子,並不是真的,鐵爪子需要牽引,所以平時要多活動一下。
再加上鬼侯左手手腕的地方有一圈傷疤,溫白羽覺得他可能是受過傷,但是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受的傷。
眾人吃了飯,就準備休息了。
老蛇將他們帶到那件雜物房裏,房間比老蛇的屋子要空曠的多,角落堆放了幾個箱子,除此之外沒什麼東西了,他們打個地鋪綽綽有餘。
老蛇笑着說:「這間房子就是比較陰冷,地上有些潮,畢竟這個林子一年只有幾個月不下雨而已,要不你們誰跟我睡一間?我那還能再睡幾個人。」
眾人挑了挑眉,老蛇突然出現,而且有很多謎團在身上,他的功夫,他的棺/材,這些都讓人很吃驚,大家在沒弄清楚之前,當然不會跟他走得很近。
老蛇見沒人說話,笑着說:「嘿嘿,這位姑娘跟我一起吧?我可不會佔你便宜,我是正……」
老蛇笑了起來,臉上都是大鬍子,雖然看不見他的笑容,但是溫白羽已經能想像到他滿臉「猥瑣」的笑容。
然而被點名說成姑娘的人,正是鬼侯。
鬼侯轉頭看了他一眼,說:「對不住,我不是姑娘。」
老蛇:「……」
鬼侯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衣服還很薄,襯托着他纖細的腰身,又擋着臉,所以老蛇才把他看成了姑娘,但是鬼侯的聲音偽裝的很低沉,一張嘴老蛇就震/驚了。
老蛇撓了撓自己的脖子,說:「那算了,我還是自己一個人睡吧。」
老蛇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眾人也整理了一下行李,把毯子拿出來打地鋪。
万俟景侯說:「前半夜我來守夜。」
鬼侯說:「那後半夜我來守。」
万俟景侯點了點頭,說:「其他人好好休息,咱們的路程還很遠。」
唐無庸把金葉子和破布拿出來拼在一起,研究了一下,發現他們的路真的還很遠,剛走了一點。
万俟景侯守前半夜,溫白羽躺在毯子上,把頭枕在他腿上,很快就睡着了。
前半夜都相安無事,後半夜的時候鬼侯起來了,替万俟景侯的班,万俟景侯就躺下來,伸手摟住溫白羽。
溫白羽感覺他動了一下,迷迷糊糊間醒了,說:「唔?天亮了嗎?」
万俟景侯見他迷迷糊糊的樣子,伸手拍了拍他,輕聲說:「還沒有,繼續睡吧。」
溫白羽都沒說第二句話,頓時就睡着了,還往万俟景侯懷裏拱了兩下,伸手摟住他的腰,似乎覺得万俟景侯的體溫太低了,打了一個寒顫,但是還是繼續往他懷裏拱。
鬼侯坐起身來,靠在牆,屋子裏非常昏暗,沒有燈光,其他人全睡了,都是均勻的呼吸聲。
鬼侯把地圖拿出來,鋪在地上,仔細的研究起來,伸手輕輕摸/着那些文/字,他露/出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傷疤。
鬼侯把目光落在自己的那道傷疤上,用手指輕輕摸了幾下,然後把袖子退下來,遮蓋住那道傷疤。
鬼侯重新把目光落在地圖上,他仔細的看着,伸手沿着那些蓮花形的花瓣延展着路線,突然白色的帷帽動了下,雖然看不見他的臉色,但是能感覺他整個人都繃緊了。
鬼侯快速的用自己的袖子將金葉子和破布擋在身下,然後裝作睡覺的姿/勢,很快就聽到「吱呀——」一聲輕響,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鬼侯掩蓋着地圖,裝作睡覺的樣子,他的帷帽擋住了外面的視線,但是從裏面往外看還是能看清楚的。
他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走了進來,不用猜就知道是誰,因為那個影子非常高大,身上的肌肉隆/起,暗淡的月光照耀在他古銅色的皮膚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竟然是老蛇從外面走了進來,他身形雖然高大,但是走路悄無聲息的,悄悄摸進來,然後關了門,將月色遮斷在門外面,屋子裏一下就變的漆黑陰冷起來。
鬼侯沒有動,万俟景侯聽到聲音立刻就醒了,但是也沒有動,溫白羽似乎也聽到了聲音,他迷迷糊糊的想要說話,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
溫白羽嚇了一跳,但是感覺到捂住自己的手掌異常的冰涼,耳邊還有熟悉的氣息,立刻就放鬆/下來,原來是万俟景侯。
不過睡着睡着覺,突然捂住嘴巴,這也夠驚悚的了。
溫白羽聽到「簌簌簌」的聲音,頓時全都清/醒了,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和万俟景侯離的很近很近,万俟景侯捂住他的嘴,無聲的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溫白羽眨了一下眼睛,算是聽見了。
誰也沒有動,屋子裏只有剛進來的老蛇在動。
老蛇走進來,開始翻找他們的背包,溫白羽聽到的「簌簌簌」的聲音,就是老蛇在翻/動他們的背包,似乎在找東西。
溫白羽心想着,老蛇果然不是巧遇,難道是一路跟着他們的?他要找什麼東西?
地圖?!
溫白羽有些緊張,難道老蛇要找的是那張地圖?
可是也不對啊,老蛇把地圖賣給了金爺,如果是為了找地圖,那為什麼當初要賣呢?
溫白羽儘量讓自己的呼吸平緩,看起來像是睡着的樣子,估計万俟景侯的意思也一樣,是想看看老蛇到底要幹什麼。
老蛇進來之後動作很輕,快速的翻找他們的背包,從第一個開始,速度很快,好像找的東西很明確。
但是他找了半天,似乎有些懊惱,始終沒有找到他要找的東西。
老蛇不敢走近万俟景侯,似乎是怕万俟景侯醒過來,只是在稍遠的地方徘徊着,突然他的動作停滯了一下,然後一步一步的朝鬼侯走過去。
鬼侯身/體有些發僵,他眼珠子轉了一下,突然發現自己的袖子下面露/出了一個金色的縫隙,頓時心裏有些懊惱,真是太失算了,那片金葉子露/出來了一些,沒有完全藏好。
老蛇慢慢走過來,輕輕在鬼侯身邊蹲下來,然後伸手按住地上那片金葉子,輕輕的,特別緩慢的往外抽。
鬼侯把金葉子和破布藏在自己的袖子下面,一抽就抽/出來了。
鬼侯心臟梆梆的跳,這個時候起來?和老蛇挑明?但是他們身在樹林深處,他們當時不知道老蛇另有目的,而如今突然挑明的話,他們是否會迷路在樹林裏?
這地方對老蛇有利,但是對其他人全都不利。
鬼侯心裏轉着,溫白羽也是捏了一把汗。
就在這個時候,鬼侯突然發了個聲,然後嘴裏發出一聲夢囈的聲音,就像睡覺翻身一樣,一下壓住了抽/出去的金葉子,又把金葉子壓在了自己身下。
溫白羽覺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沒想到鬼侯這麼機智,真是忍不住給他點讚了。
老蛇似乎受到了驚嚇,鬼侯的身/體一下壓住了金葉子和那張破布,這回可是瓷實的壓住了,根本無從抽/出來,而且還壓住了老蛇的手。
老蛇愣了一下,還以為對方醒了,但是對方除了翻身和夢囈之外,似乎沒有醒來,呼吸還是那麼平穩。
然而讓老蛇呼吸不平穩的是,大冬天的,鬼侯穿着一件很薄很薄的白色衣服,因為是練家子的緣故,似乎並不覺得冷,但是老蛇的手,被壓在鬼侯身下,幾乎能感受到鬼侯身/體的曲線,還有他皮膚的熱度。
「咕嘟……」
老蛇好像吞咽了一口唾沫,雖然鬼侯說自己是男人,聲音也像男人,但是那身材實在太曼妙了,比老蛇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還要曼妙。
老蛇承認,他一年都生活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的確沒見過幾個女人,並沒有什麼見識……
老蛇動作僵硬,感受着鬼侯的肌膚,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服,那感覺反而更加旖旎了,老蛇的眼睛真的仿佛一條蛇的眼睛,緊緊盯着鬼侯的身/體,從上倒下的打量。
鬼侯感覺後背有些出冷汗,不只是鬼侯,溫白羽也覺得有點冷寒,因為他們不知道老蛇到底在幹什麼,突然就沒動靜了,安靜的厲害,但是呼吸粗重了,有一種仿佛風雨欲來的威勢。
這消耗的時間,其他人也都醒了,似乎都在靜觀其變。
老蛇頓住了一會兒,然後慢慢抽/出手去,往後站了一步,就在眾人以為他要走了的時候,就在眾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老蛇突然又蹲下來,蹲在了鬼侯面前。
鬼侯還以為他又要去偷地圖,結果身/體一僵,老蛇的手掌突然落在了他的腰上,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服,老蛇的手掌燙得驚人,放在他的腰上,然後輕輕的擺/動摩挲着。
鬼侯感覺自己的牙齒都在顫,那雙手滿是老繭子,粗糙又滾/燙,手指非常有力,一張大手幾乎能握住他半個腰,在輕輕的擺/動之後,突然握住了他的腰。
「嗬!」
鬼侯感覺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猛地一翻身,突然躍起來,就在這個時候,老蛇的目光一下銳利起來,也是猛地一躍,一下將鬼侯箍在自己懷裏。
兩個人撞在一起,鬼侯的帷帽一下就被撞掉了,一頭白色的頭髮散下來,在漆黑的夜裏分外明顯,老蛇一把握住他的腰,將人箍在懷裏,另外一手捂住他的口鼻,兩隻大手非常有力,鬼侯靠在他懷裏,能感覺到老蛇身上炙熱的溫度,非常燙人。
鬼侯抬起頭來,一雙銳利的眼睛去瞪老蛇,突然手肘往後一打,一下打在老蛇的胸口上,那動作不是花槍,頓時發出「咚!!!」的一聲,好像敲鼓一樣響亮,如果不是老蛇身材健壯,估計已經被打斷肋骨了。
老蛇卻沒喊疼,只是呆呆的揉/着自己的胸口,睜大了眼睛,說:「你……你長得真漂亮……」
鬼侯這下徹底被氣得暴躁了,他的身/體都在哆嗦,不過沒時間生氣,立刻撿起地上的帷帽戴在頭上,遮住了自己的臉。
這個時候万俟景侯已經一下翻身躍起,其他人也全都起來,万俟景侯壓了兩下手掌,然後做了一個捂住口鼻的動作,示意眾人不要出聲,儘量不要呼吸。
他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剛才老蛇突然躍起來捂住鬼侯的口鼻,也是因為他聽到了聲音。
「簌簌簌……」
「簌簌……」
「簌簌簌……」
似乎有聲音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他們仿佛成了一個固定的靶子,那些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甚至還爬上了他們的頭頂,不斷的響着,毛/骨/悚/然,好像是蟲子。
溫白羽屏住呼吸,就聽到「簌簌簌」的聲音,然後是從後背的窗戶竄了進來,眾人小心的回頭一看,就看到一些深棕色的蟲子,非常小非常小,好像幼蟲卵蟲一樣,從漏風的窗戶縫爬進來。
然後是「砰砰砰」的聲音,窗戶和門都在不斷的響着,似乎有什麼東西撞擊着窗戶和門,「咔嚓!」一聲,窗戶先漏了一個洞,原來是比剛才大一些的蟲子,不斷的從漏洞的窗戶爬進來。
老蛇突然說:「是土狗子!怎麼這麼多?」
鬼侯冷笑說:「不是你搞的鬼嗎?」
老蛇見鬼侯和自己說話,似乎一下記起剛才看到的鬼侯的面容,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但是也足夠他回味的,傻笑着說:「不是我不是我,我真的不搞鬼,我只想搞你。」
溫白羽:「……」
鬼侯一口血差點噴/出來,氣的雙手關節「嘎巴」脆響。
万俟景侯這個時候突然說:「來了!」
他說着,就聽到「咚!」的一聲,窗戶一些裂開了,從外面竟然爬進來一隻和小牛犢一般大小的蟲子!
老蛇所說的土狗子……
溫白羽這回算是信了,老蛇剛才比劃的太小了,這大小比小七篤的獸型大多了。
小七篤看到那隻巨大的土狗子,頓時就炸毛了,呲着牙,突然發出「呋——」的一聲大吼,立刻沖了出去,對着那隻土狗子就撲咬過去。
黑羽毛喊了一聲「七篤」,但是小七篤已經衝出去了,老蛇說:「快走!這邊走!」
他說着就去拽鬼侯,鬼後的手腕一甩,「嗖——」的一聲,一條白色的帶子突然甩出來,老蛇根本沒看清楚他的動作,那條帶子一下糾纏住了老蛇的雙手,猛地一拽,頓時就緊了。
鬼侯拽住他,就像拽毛驢一樣,快速的抓起地上金葉子塞/進背包里,這個時候土狗子已經甩開了小七篤,衝着他們衝過來。
鬼侯還要去撿那塊破布,老蛇雙手手腕被捆着,不能分開,立刻雙手往前一套,就像一個套鎖一下,從頭往下一兜,頓時將鬼侯兜在懷裏,不讓他去撿地上的破布。
那破布轉瞬就被土狗子碾在了爪子下。
溫白羽頓時着急起來,衝出去就要搶,万俟景侯攔住他,說:「走,那是假的。」
溫白羽頓時就懵了,就聽那邊老蛇大聲說:「別過去,你找死啊!快走,那是假的!真的在我這裏!」
黑羽毛猛地掠過去,一把接住被甩出來的小七篤,小七篤臉上被土狗子給劃了一道血口子,有些流/血,但是並不嚴重,土狗子已經快速的逼近過來。
這個時候就聽到「咚!!」一聲,兇悍的土狗子竟然一下被打翻出去,仰在了地上,蹬着腿來回的踹。
就看見土狗子旁邊,落着一個硬/邦/邦的鍋盔,鍋盔是粗糧做的,有少許的甜味,而土狗子這種東西就是吃作物的,除了有趨光性之外,還對甜味的東西趨之若鶩。
肉/嘟/嘟的小五還趴在方清懷裏,將懷裏的鍋盔甩出去,巨大的力氣將土狗子打翻,旁邊那些小的土狗子一下蜂擁而上,不再追他們,竟然對着那隻鍋盔啃/咬上了。
眾人趁這個時間快速的撤退,老蛇還箍着鬼侯,說:「這邊走!這邊走!」
他說着,突然說:「啊對了!」
老蛇似乎想起了什麼,突然手臂上的肌肉隆/起,就聽「嚓——」的一聲,他手腕上捆着的帶子一下就碎了,碎的稀巴爛的。
溫白羽就算看不到鬼侯的面容,但是也能感覺到此時鬼侯的震/驚……
老蛇讓他們等一下,然後衝進爬滿土狗子的屋子裏,將那口棺/材背起來,然後快速的跑出來,沖他們招手說:「這邊走!快跟我走!」
溫白羽猶豫了一下,看向万俟景侯,万俟景侯招手示意,說:「跟上去,真正的下部血/書在他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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