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似乎天生就會有欲望和思想,每個人都有,可張祈靈似乎沒有。
小喇嘛不懂,歲安似乎懂,卻也無法共情。
所以,一年了,張祈靈依舊沒有見到他想見的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在寺廟裏面已經很久了。
她曾經葬在南迦巴瓦里的藏海花花層之下的冰封墓穴里,被上師從那裏運出來,恭敬的安置在房間裏。
這個女人,叫白瑪。
張祈靈想要見到她。
一個上師說——
「你如一塊石頭一樣,見和不見,都沒有區別。」
歲安從來只是在一邊看着,並不打擾。
漸漸的,似乎在陽光的照耀下,那塊石頭好像有了人的影子。
歲安詭異的鬆了一口氣。
小喇嘛也是。
歲安聽見小喇嘛在和藍袍工匠說話。
「所以,我們讓一個人有了心,也許是為了能夠更好的傷害他呢。」
歲安沒有說話,她保持着沉默。
是的,會被傷害。
他也會疼。
但是,如果沒有心,如果沒有心
可是,無論是她還是無邪胖子,還有那麼多稻米,都希望他有心。
她希望他被當做人,而不是被奉為無所不能的神。
她不想要他麻木的、無所謂的活着。
他應該擁有自己的人生。
但是——
好吧,他們也是自私的。
他們想要在這個人的情感上留下痕跡。
哪怕在各種因素的累加之下,他會傷心。
晚上,張祈靈終於進了那間屋子。
一切都很倉促。
藏海花的藥性退去以後,白瑪並沒有真正的醒過來,她僅僅只剩三天時間。
三天,她從長眠中醒來,她不能說話,也不能睜開眼睛,只有呼吸在緩慢的恢復。
這位母親,只為自己爭取到了這三天的時間。
她近乎貪婪的感受着自己的孩子。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漸漸波動的情緒
這還遠遠不夠,但是,這已經是她能夠做到的極限。
張祈靈幾近茫然的,肉眼可見的無措。
他下意識的握住白瑪的手,沒有什麼原因,只是覺得他應該這樣做。
太倉促了。
實在是,太倉促了。
歲安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她變為了一隻毛茸茸的小貓,邁着輕巧的步子進入了這個房間。
小喇嘛在外面,他想攔住這只不知從何而來的貓,但德仁喇嘛阻攔了他。
太安靜了,一切都太安靜了。
歲安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輕輕的跳到白瑪的頸側,蜷縮成一團。
她在為這個女人注入生機。
張祈靈並沒有關注她,他只是在靜靜的盯着白瑪的面龐。
漸漸的,天暗了下來。
嬌小的貓貓搖搖晃晃的立起身子,輕輕的一步一步從窗口爬了出去。
還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在她意識消沉的最後一刻,她隱隱約約聽到了德仁喇嘛的一聲嘆息。
白瑪終於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睛很美,像是含了雪山上的一汪清澈的源泉水,清澈之中透着愛意,愛意之中泛着溫柔。
但是,她還是不能動,不能說話。
她溫柔的看着她的孩子。
用她的眼睛,一處一處的細細描摹。
那些上師按照約定,讓她的孩子來到了她的身邊。
張祈靈只是看着他的媽媽,他的手緊緊抓着他媽媽的手,像是要抓住他在這世間留下最後一絲痕跡。
沒有人再進到這個房間來了。
三日靜寂。
「你要學會去想,去想念,你媽媽送給你的第一件也是最後一件禮物,會是你被那些人遮蔽的心。」
似乎一切都結束了,但好像又沒有結束。
大雪中,張祈靈習慣性的拿起了鑿子。
他習慣了這樣做。
但當他終於意識到他在做什麼以後。
無法言說的,致命的疼痛,一股腦的湧上了他的心頭。
大雪中,他蜷縮成了一團。
似乎是在哭泣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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