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真是不得不說他倆運氣好,或者說聯邦運氣好。
本來要說服法斯特大概要花不少時間,就是讓他自己去調查,確認事實真相也有時間夠等。
但大神殿那邊的要求已經下達,瀾海這邊就要馬上開始備貨。
付薩維歲數已高,現在大多數雜物都交給普爾曼。
法斯特離家出走,在這裏建立自己的勢力始終是不穩定因素。
所以他逮到機會,當然名正言順帶着人來把法斯特的老巢剿了。
法斯特倒不是關心他倆,只是安卡好心來提醒。現在法斯特那邊在和普爾曼對峙,叫弗麗嘉帶着後方的老弱病殘趕緊撤退。
陸秋和克里昂對視了一眼,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她問道。
安卡猶豫了一下:「我們在無盡崖下面有秘密庇護所,現在所有人都在往那邊撤。」
陸秋在海面上,下面再怎麼鬧應該都妨礙不了他,現在就看克里昂了。
克里昂點點頭,似乎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走吧。」兩人消失在海中,海浪翻湧,潮起潮落一如往昔,從這裏根本看不出下面的暗流涌動。
法斯特的這個小小領地在瀾海西南部,一塊平坦的海床上,海水流動溫和,長滿了珊瑚和海草,還有很多其他的海洋生物,一起構建了這裏起伏的地勢。
除了有點深,溫度較低,還是非常宜居的。
但只要過了這塊平坦的範圍,就是一個巨大落差的懸崖,也就是無盡崖。
聽到瀾海神殿來人的消息後,法斯特馬上就派人前來攔截,讓後方的人儘快撤退,兩邊對峙的地方離無盡崖還有一段距離。
普爾曼對這個弟弟一直沒什麼感情。
他從小被送到大神殿,回來以後就對什麼都不滿意,看不慣他和父親的做法。
但是這麼多年來,維持瀾海的人都是他和父親,他只是在大神殿當少爺什麼都沒做過,憑什麼一回來就指手畫腳,還脫離神殿自立門戶。
原來只當他是小孩子叛逆,可他最近做的許多事,大神殿都把火撒在瀾海神殿。
現任瀾海神殿祭司,他們的父親,始終下不得重手來收拾法斯特,因為覺得把他送去大神殿已經是虧欠他良多。
但他的行為愈發激烈,再放任不管,必然會為瀾海招來更大的禍端。
「法斯特,父親年事已高,你也不希望他還要為你擔心吧。別擋着我們的事。」普爾曼抱着手臂,站在瀾海神殿的奉行者面前。
說是僧侶,其實這些人就是神殿的私兵。
從上往下看,烏泱泱一片大概有上千人。
法斯特的私兵也只有幾千人,但現在並不全都在這裏,在後方的有很多老弱病殘,大多是家人早被抓走所以妻離子散的。
瀾海這些年損失的人口太多了,百姓們已經非常不滿,這次要上供的人數遠比之前還要多,還是從他們的人里選的話,肯定會引起民眾強烈的反彈。
所以他就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法斯特這邊的人全都是孤寡之人,親朋好友都沒有了,用他們的話,沒有人會為他們喊冤。
而且也能順帶瓦解了法斯特的兵力,一舉二得。
法斯特當然也能猜到他們的想法,但他自立門戶就是為了保護那些可憐人,當然不可能那麼簡單把他們拱手讓人。
「我沒想到這是真的。」法斯特冷冷看着他們,身後只有幾百人,還有一些不是戰鬥人員。
弗麗嘉今天來說這件事的時候他還半信半疑,覺得她是被人蠱惑了,想着派人去打聽一下,現在普爾曼來得那麼快,就像和弗麗嘉約好了來為她證明一樣。
普爾曼挑着眼,他這句話頗有些讓人玩味。
這件事他們和大神殿也才商量好不久,不應該有太多人知道,可他現在說的是『這居然是真的』。
消息什麼時候泄露了?
不過都不重要了。
「你的過家家差不多應該結束了,你知道我和父親為了你做了多少事嗎。」
「做事是指,拿自己的人民去獻祭?哥哥,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你們父親若還是執迷不悟,就別怪我把你們也當做敵人!」
他這話說得倒是非常有氣勢,但看兩邊兵力對比,就覺得有些滑稽了。
普爾曼冷冷哼了一聲:「把他們都抓起來,反抗神殿者,殺無赦。」
法斯特咬着牙,他當然非常清楚自己的劣勢,但現在反抗也要被抓,不反抗還是要被抓,他不覺得自己有第二種選擇。
「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法斯特。」這麼多年的忍讓,給他清理後患,他們已經做得夠多了,大神殿說這是最後一次,雖然要的數量很多,但長痛不如短痛。
「我絕不!」
這一聲如果在人耳聽起來,大概就是能震動水波的尖嘯。
在場所有人都清楚了他的意志。
法斯特這邊,當然是選擇和他站在一起。
畢竟如果沒有他,這些人大概早和家人一樣被賣了。
而奉行者那邊,在看到普爾曼抬起手以後,也做出了準備攻擊的狀態。
神殿的話就是唯一。
不知道哪邊先動的手,等反應過來時,兩邊已經戰在一起了。
法斯特領頭衝殺,而普爾曼則遠遠做壁上觀。
他是下一任瀾海神殿的繼承人,沒學過也不需要做這樣的事。
他眯着眼睛打量,不時發出聲音指揮,很快就將法斯特那可憐的幾百人圍困在大軍中。
外圍的奉行者拿着海草一樣的大網,捕魚一樣就要把他們圍成一圈。
忽然,遠處傳來地鳴似的聲音。
阿特拉蒂並不是一顆地質非常活躍的星球,出現地震之類的情況少之又少,這聲音讓不少人驚恐萬分,一時間放鬆了手上的工作。
法斯特本來和三四個人纏鬥,趁着這個空隙,立即擺脫他們,沖向普爾曼,打算擒賊擒王。
「突圍!」他大聲命令道,馬上有人反應過來,從網的縫隙里游出,重整旗鼓。
但能出來的畢竟是少數,他們幾百個人現在大概只剩下一半不到。
海水的清新里夾雜着阿特拉蒂人血液的味道。
法斯特覺得自己的腮即使大力開合也要窒息了。
要退嗎?
還是答應普爾曼的條件?
又或者真的帶他們戰死在這?
在他猶豫的時候,又發出了第二聲地鳴。
這一聲比剛才更震撼人心,又或許是發聲的地方更接近了。
「這到底是難道是,海神發怒了嗎?」他旁邊的士兵一開始還眼神堅毅,聽到這個聲音就像被攝魂了一樣,變得迷茫無措。
「不,這應該是海怪的聲音。」
第一聲他還沒反應過來,現在細想起來,弗麗嘉正在這片海域,他們聖海血脈確實是有駕馭海怪的能力的,但是他從前看弗麗嘉駕馭的海怪,似乎從來沒聽過這種聲音。
低沉的,如同從地底發出,又像從人心底發出。
帶着遠古的荒涼與至高的尊嚴,宣告這個世間自己的存在。
「對,是弗麗嘉!」他大聲道:「撐住!援兵來了!」
他離開不久,安卡來勸他,說弗麗嘉他們已經把人送走了,想要好好和他談。
他有點在氣頭上。
看着弗麗嘉和帝國的人合作就覺得她也不可信了。
從前他也曾經選擇相信一個帝國的傢伙,結果呢?對方從他口中套話,將他剛剛建立的,自己的小村子的老幼婦孺全擄走了,只剩下安可。
從那以後,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一個血族,不管他們是什麼身份。
現在僅憑這些人幾句話,就要去懷疑瀾海,懷疑大神殿——雖然他們確實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他不太相信。
弗麗嘉很無奈,又暫時說服不了他,只能讓他自己去打聽,但一定要快。
然後自己留了下來。
他幾乎是才派出人去打聽,普爾曼就來了。
而且來勢洶洶,不管出於什麼理由,他的本能反應就是把人們藏起來。
於是拜託她幫他守護那些人。
但聖海血脈或許是這顆星球上戰鬥力最強的,也許她已經藏好人,又回身來救他了?
一定是。
聽到他的叫聲,普爾曼抬起手,皺眉掃視了周圍一圈。
今天這情況怪怪的。
又是一開始就知道了大神殿和他們商量的計劃,現在又一副援兵馬上就來的嘴臉,他到底從哪聽來的這些消息?
四周的海水因為深度原因,是一種靜謐的深藍灰色,剛才那兩聲很難判斷出聲音來源方向,身邊的一切都在跟着共鳴,目之所及,並沒有出現什麼看着能發出這種聲音的東西。
到底是法斯特虛張聲勢,還是真的有什麼東西即將出現。
兩邊都很緊張,沒有敢在這個時候亂動。
但等了一會,還是沒有出現任何東西,普爾曼微微鬆了一口氣。
地鳴這樣的事雖然少見,但也不是從來沒有過。
被他誤打誤撞碰上了,用來嚇唬他們,拖延時間罷了。
「哼,你這些年真是越長越回去了,滿嘴瞎話,騙得了人幾時?抓!」他大聲命令道,把所有人的注意力一嗓子喊了回來。
「原來是胡謅的,我就說什麼都沒看見。」
「可真是嚇人啊,不會是海神大人發怒了吧」
「怎麼可能,我們可是奉大神殿的命令行事,大神殿才是海神的代表。」
人們嘀咕了一陣,都儘量掩飾着自己剛才的失態,手上的攻擊變得更狠。
法斯特區區幾百人,根本抗衡不過。
就在這時,第三聲地鳴響了起來。
聲音變大了,很近,比剛才更近了。
不管海面上多麼波濤洶湧,這個深度的水流一般是和緩的,然而現在所有人都有種深處暴風雨中的大船上的眩暈感。
也許是被那聲音震的,也可能是身邊的水真的在晃動。
這顆星球就是一個巨大的容器,要想要這裏的海水晃動,必然是星體之間的互相作用力那樣龐大的敘事,然而沒有任何預兆表明這段時間會出現這樣的現象。
「穩住!不過是地鳴而已。」普爾曼大聲喊道。
下一秒,他心中隱隱的擔心就變成了現實。
從法斯特他們的身後,浮現出一座山一樣的東西,但他很清楚那並不是山,即使是火山噴發照成的地形改變,也沒有那麼快的。
而他們身後是無盡崖,深到阿特拉蒂人都很少去過。
海水在千米下變得快如有實質,就算他們是海神的孩子,也活不下去。
但還有其他更偉大的造物可以在那生存。
那個龐然大物就像一座幽靈沉船,慢慢漂浮着,來到眾人面前。
因為動作緩慢,它身上掛滿了藤壺,長滿水草和珊瑚,一邊遊動,這些東西一邊下雨一樣往下掉。
不管從什麼方向看去,那都不太像一個活物,過於巨大的身軀,光是看了就讓人覺得膽寒。
頭部方向佈滿儲蓄,是它用以在深海代替眼睛的存在。
「是那是,是」
但是法斯特那邊看着好像也拿不準這東西的來歷。
「是巨黑禍鯤!」
有人大聲叫道。
即使說出這個名字,絕大多數人也還是很懵懂的。
這東西比阿特拉蒂人出現還早,因為其巨大的體態,自然承受不了它需要的消耗,所以已經逐漸滅絕了,很久沒有人觀察到它出現,沒想到今時今日竟然能看到。
原來一直生活在無盡崖下面嗎?
「弗麗嘉!」法斯特看到巨黑禍鯤,激動萬分,大聲叫道。
等那東西越來越近以後,一個人影從那東西的暗影里分裂出來,來到他身邊:「這下願意相信我們,好好談了嗎?」弗麗嘉沒個好臉色。
並不是因為生氣。
剛才深潛召喚這個東西的過程實在太驚險了,但克里昂一意孤行。
很多海怪都生活在海禍帶,或者某處深淵,並不是你想叫就能找到的,好在她還挺了解這些東西的分佈規律,提出讓他去無盡崖下面看看。
然後他就真下去了。
也真的找到了這隻巨黑禍鯤。
法斯特沉默了一下。
雖然真的很巧,但他不覺得弗麗嘉和那個血族有能力和他的父兄串通。
畢竟如果真有什麼事,找他們比找自己這個偏安一隅的刺頭有用,都叫得動他們了,何必來找自己。
「等這次危機解決了再談吧。」他還是很糾結,看向普爾曼哪邊。
「不,兩件事可以一起解決。」弗麗嘉也看過去:「把他們全抓起來,一個都不要漏掉,我們還有別的事需要他們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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