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小行星光線下,溪水潺潺。
光是這樣看很難想像這是外星。
實際上這裏的氣壓大氣引力和公轉時間只是面前能讓被原罪感染的人活下來而已。
陸秋不知道自己是來早了還是來晚了,抱着膝蓋坐在草叢裏。
她等着門口的人都離開,才翹翹從屋裏溜出來。
以她今天的表現,希望沒有人不知死活過來套近乎或是有別的什麼社交行為。
溪水的流淌聲里出現了一絲雜音。
對她來說在空氣里聲音要傳播得更清晰。
之前在水下的時候他們說話都是一種很特殊的感覺,聲波從空氣到睡載到空氣,就像套着魚缸聽別人說話,模糊不清,需要仔細分辨。
她沒有馬上現身,因為不知道來的是米迦勒還是被他攪起的渾水。
對方似乎也很謹慎,出水聲出現在對岸。
「等我很久了嗎。」
很快就有熟悉的氣息傳過來,下一秒,她就出現在對方面前。
「沒有很久。」
克里昂的襯衣已經換成了深色的托加,這種羅馬式的服飾異常寬大,在水裏衣擺飄搖,非常好看。襯着他的皮膚就像要發出熒光一樣。
湖藍色的眼睛如同這顆星球遠看的模樣,在行星的光芒下深邃安然。
耳邊的鰭微微縮起來,銀色長髮貼在臉上,搭在肩頭,錦緞一般反射着光芒。
克里昂被撲倒在地,壓倒了一片草叢。
米迦勒帶到了話,而他居然直接過來了。
想想也是,他也不是什麼喜歡偷着藏着,魚雁傳書的人,她跑到學校住宿第二天他就摸了過來。
早上,至少是上午,兩個人急匆匆分開,她示意他不要違抗,儘量遵守規則,融入這個群體。
不過現在事情的發展有了一點小意外
克里昂的尾巴啪嗒啪嗒拍着水流,似乎很高興她的主動。
雖然今天的出氣包另有其人了,但現在見到他,陸秋還是很開心。
之前桑卡斯的話讓她有點不舒服,她總歸是不怎麼喜歡死人的。
相貼的溫暖皮膚仿佛能把力量傳給她。
這是溫暖的,柔軟的,鮮活的生命。
「發生什麼事了。」克里昂的感覺很靈敏。
陸秋這個人有時候看着神經過於大條,其實深埋其下的是過於強烈的感情,因為太過洶湧,反而表現上看着非常平靜。
一但爆發就是火山噴發。
「沒事,我揍了一個人。」陸秋忽然意識到現在不是她感懷的時候:「你知道弗麗嘉是誰嗎?」
克里昂愣了一下:「你怎麼聽說這個名字的。」
今天兩個人分道揚鑣以後,克里昂被帶着去了另一個島嶼的水下。
島嶼沉在水下的部分被阿特拉蒂人打通,幾乎是做成了一座水下宮殿,他們把那裏叫做聖海宮。
而弗麗嘉就是聖海宮的主人,也就是這些阿特拉蒂人的首領。
來到這裏以後,他見了這輩子見過最多的阿特拉蒂人,但看她一眼克里昂就知道,他身上的那個片段,和這個人的族類有關係。
弗麗嘉有着一頭海藻一樣的灰綠色蓬鬆長發,這點在水裏更有優勢,阿特拉蒂人標誌性的湖藍色眼睛,以及,散發着珍珠光芒的白色魚鱗。
她的眼神非常凌厲,就像一個充滿欲望的野心家。
那些帶他們來這個島的人將人類帶到以後,就把他帶去見了弗麗嘉。
兩人互相打量着,誰也沒有先說話。
「你是從哪來的?」最終,還是弗麗嘉先開了口。
克里昂說出了之前商量好的一個地方。
「西索斯?真是很遠的地方,辛苦你了。」但說話的時候,她的語氣又很溫和:「但回來了就是家人,今天你先住下吧。」
克里昂當然是不可能就那麼悠哉留下來的,他盡力從別人嘴裏打聽這地方的來歷。
這地方據說以前是聖海一組的居住地,但是在帝國入侵以後,七大海域聯合反抗,但是因為聖海一族的外表,所以人數越來越少。
其間還出現過某個其他海族的背叛,更是讓聖海一族遭到致命打擊。
弗麗嘉之前因為年紀小,逃過一劫,在七海聯合的大神殿裏擔任聖女,但是在某次與大祭司烏瑪爾產生齟齬之後,就離開了大神殿自立門戶。
也就是現在的聖海宮。
那些人說得虛虛實實的,但克里昂還是從他們的話里推斷出某些信息。
第一,和聯邦聯繫的人並不是聖海宮。
第二,大神殿似乎已經有了對帝國的歸順之意。
他們想一次性用足量的族人和資源,換取一段時間的安寧。簡而言之就是不再反抗,賣國求榮。
那和他們聯繫希望結盟的是誰?
還是說聯邦也是大神殿談和的籌碼之一?
「怪不得非要亞當來談。」聽了這個消息,陸秋更是震驚:「糟了,現在就亞當一個人在那,我們得通知他。」
「不慌。」
正因為只有他一個人,所以到時候要撈都方便很多。
「先說說你那邊,一個叫米迦勒的孩子說你讓他來找我。」
「只是試着聯繫一下,每周兩次見面太不方便了。」
陸秋也把自己這邊的情況簡單交代了一遍,不過不包括桑卡斯和米迦勒的事。
「這個理查德到底是弗麗嘉什麼人,我有點害怕我把他」
克里昂打斷她:「這個我大概清楚。」
理查德算是策動弗麗嘉離開大神殿的人。
他原先是帝國駐在阿特拉蒂的士兵,巧合下救了弗麗嘉一次,然後兩個人漸漸成了朋友,弗麗嘉漸漸長大,和大神殿出現分歧的時候,就是他建議弗麗嘉離開。
他以前姑且算是軍師,不過兩個人現在也因為道不同,理查德漸漸插手不了聖海宮的事了。
他年紀在這,弗麗嘉將他留了下來算是養老。
而且這些人類確實也需要人來管理。
甚至這個計劃也是理查德提出來,他們在阿特拉蒂人的用品包裝里會附上某些只有他們看得懂的信息,讓這些流落在外的同族,嘗試說服主人帶他們回家。
帶到這個星球以後,如果聯繫得上聖海宮,他們就會被帶回來。
然後就是他們經歷的這樣。
「理查德對弗麗嘉有恩情,所以他在島上的行為別人未必不知道,但沒有人敢管。」
海里有海里的王國,這個小島就是理查德的王國。在帝國當兵確實沒有在這小島上當土皇帝爽。
「我揍了他一頓,現在大概腰椎斷了,左肩粉碎性骨折」陸秋回想着自己的所作所為,雖然有點心虛,但並不後悔。
當時她不動手,危險的就是桑卡斯。
說出來克里昂可能又會不高興,但她真的會想到自己。
羅切爾差點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安樂死。
現在是不計較,但並不是不存在。
「你撓我幹什麼。」面對陸秋莫名亮爪,他輕輕笑了起來,咬了咬她的脖子:「應該問題不大,一般沒有人會申請見他,過段時間,我再深入一些聖海宮,到時再說,她也不能拿我們怎麼樣。」
「那就行。」陸秋之前不能確定理查德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弗麗嘉能為他做到什麼地步,所以還有些忐忑。
現在稍微放心了些。
不,也不能放心。
「亞當那邊我還是希望儘量不要讓他們把他抓住。」
不只是他現在的位置,他曾經的欺騙,對方舟計劃的破壞,都讓元老院暴怒如狂。黑山羊——元老院的手段她是見過的,這次應該不會有讓他依靠家族斡旋的機會了。
「我有個想法。」克里昂沉默了一會說道。
「我也有。」
兩個人對視半天,克里昂忽然親了過來。
「你幹嘛忽然。」
他轉了個身,把騎在自己尾巴上的人壓在身下。
「不用擔心,我明白應該怎麼做,保護好自己就好。」
兩個人的想法大概差不多,拉攏聖海宮,打倒大神殿,然後該怎麼玩特洛伊怎麼玩。
既然這樣決定了,多的就不用說了,他們有這個默契。
良夜苦短,何必浪費時間在這些沒用的事上面。
「別在這。」遠處就是住宿區,誰有心都能跑來,而他溯游而上這條水路也沒加蓋。
一點點阻力完全不在話下,她的拒絕完全沒有口頭上那麼嚴格。
「我把理查德幹掉,那這個規矩應該就不用守了,以後還有很多機會見面的。」為了自己好,她趕緊安慰着克里昂。
「你主動約的我。」克里昂舔着嘴角,雖然被咬破了一點,但馬上就癒合了。
微微的刺痛感更能激起人的欲望。
托加很麻煩,穿起來整理衣褶都要半個小時,但也很方便,魚尾從下擺伸展出來,幾乎暢通無阻。
這種感覺很奇怪,他們還是第一次用這種形態做這種事。
天為被,地為席,生命的交融不需要任何法律或者別的形式承認。
好像這世界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從前陸秋總是不明白為什麼在天災的時候人口出生率還是不低。
她覺得人都過得那麼苦了,每天要為吃的發愁,為能不能活到明天發愁,居然還有心思生孩子。
後來才明白,有些事情情之所至,就是天崩地裂也很難擋住。
魚尾就像最結實的桎梏,讓她難以逃脫,滑膩的鱗片擦在皮膚上,有種被蛇纏着的感覺。
溪水的冰涼剛好,兩個人貼在一起就像兩座活火山,溫度再升高一點就會爆發。
咔的一聲雜音,陸秋才幡然醒悟。
克里昂的爪子勾到了她衣服的縫線,一帶就給她袖子帶了下來。
她身上這兩件熱帶風情的衣服再折騰一下就要不能穿了,島上這些人穿的一些是很樸素的衣物,另外一些也有相對好的服裝,阿特拉蒂人應該有辦法和外界交換這些東西。
而他們也保證了一部分島上人的基礎生活。
但她想要這些東西得先去見人,
「我跟他們要了生活用品,明天給你帶來。」克里昂對自己沒節製造成的破壞有些心虛,但做都做了,他也不能找針線給她縫起來。
陸秋就知道放任他亂搞肯定會出問題,對自己防曬衫搖搖欲墜的袖子欲哭無淚。
「那明天還是這個時候。」吃飽喝足,某人拍拍屁股就要跑,被一把抓住魚尾。
他可憐巴巴地回望着她,無聲地道歉。
「給米迦勒說桑卡斯情況可能不是很好。」可她並沒有責怪他,而是平靜地交代着自己的任務。
這下克里昂成傳話的了。
他游回住處,離他們住的地方並不遠。
弗麗嘉並沒怎麼管他們,她非常信任他們絕對不會被怕族群。
所以米迦勒可以不受限制到處跑。
和人類原來在地上是霸主一樣,阿特拉蒂人在海洋里也是所向披靡的。
他們並沒有進化出高科技的文明,大概因為海里有另一種力量。
「出去見她了?」克里昂猶豫着要不要先去找米迦勒的時候,角落裏忽然現出一個身影。
他本能心跳加速,但來人看他的神情非常平和,並沒有警告或則責備的的意思。
「聽你的說法,她對你很好是嗎。」弗麗嘉懸停在走廊的拐角處——他們把島嶼的底部鑿出無數房間,房間外開闊的走廊可以直接出去。
「嗯,她很好。」
陸秋無疑是最好的。
她笑了笑:「如果他們不是那麼兇殘,總是想着征服或者奴役的話,確實是不錯的朋友。」
「你是說帝國嗎。」
「還有別人嗎?駐軍在阿特拉蒂,將你我的父母、族人掠走,將我們的家園,變成他們的遊樂場當然我不否認他們里也許會有好人。」弗麗嘉頓了頓:「她生氣麼。」
克里昂思考着哪種回答比較能繼續話題,但大概是他的片刻沉默讓弗麗嘉擅自猜測到了什麼,不用他回答就接着說道:「當然會生氣吧,被限制人身自由,離開家園親友,失去習慣的生活環境,甚至失去人權。但他們從前就是那麼做的,所以希望他們體會到我們的憤怒。」
既然她這樣說了,克里昂也不用自己找話題。
他只是微微垂頭,似乎在思考。
「沒關係的,他們剛到那個地方,當然會不適應,時間久了就好。」弗麗嘉遊了過來,微笑溫和:「以後還有很多時間慢慢相處呢。」
她繞着克里昂遊了兩圈。
說實話,這讓他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大概是他還不習慣阿特拉蒂人的習俗。
「明天,有時間的話,我讓人給你介紹周圍,現在每一個歸來者都是寶貴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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