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感謝。」陸秋接過對方遞給自己的一杯不明液體,穿過氣泡的薄膜,小心地舔了一口。
意外是甜味且果凍的口感。
她想也沒想就喝了下去。
一旁的克里昂震驚地睜大眼睛。
「你吃啊,還挺好吃的。」她甚至開始勸說對方。
看受他們的人魚似乎哼了一聲,從鼻子裏冒出一個小氣泡。
就在一個小時之前,他們被這群人魚帶了回來。
而三個小時前,他們正好碰上了人魚反抗軍的一次襲擊。
對方撤退的時候正好碰上克里昂帶她下水玩,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就把他們帶回來了。
雖然有點強制性吧。
但陸秋覺得挺好的,不用慢吞吞等對方來接觸了。
對方把他們帶回來,但並不代表信任,暫時把他們關了起來等待處置。
不過陸秋作為一個人形生物,並不能長期處在深海,對方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給她頭頂罩了個魚缸一樣弄了一個氣泡給她。
就真是氣泡,無形有界。
物理化學生物學一起不存在了。
對方似乎並不完全把他們當敵人,留了活口還給了吃的。
除了被關在牢裏,好像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相比起她,克里昂就不爽多了。
他沒想跟這群人回來,第一個人來的時候本來加油走的,但陸秋讓他跟上,而不是離開。
現在這個境地,兩個人都有責任。
他對阿特拉蒂人沒有任何感情,不反感身上這段基因,也是在和她在一起以後。
她很喜歡這個形態,覺得很美。因為原來他身體溫度不高,所以經常變成這個形態陪她睡覺。
這是這段基因第一次給他帶來好處。
更以前,巴爾長老的那種『喜歡』,和女王看一件裝飾物那種『喜歡』,可稱不上什麼好事。
知道要來這裏他心中就很矛盾。
這素未謀面的一小部分故鄉,總是給他帶來麻煩。
但挑戰伊爾曼的機會也放在他面前。
他的恨,總歸是需要發泄的。
那麼這一點小不安似乎就可以忍受了。
只是官方交接的層面的話。
他可沒想過要以私人身份接觸這些人。
看他甩着尾巴,似乎想隨時暴起攻擊守衛,陸秋安撫地抱着他的手臂,摸摸他的尾巴:「我在呢。」
外面的守衛看到這場景,忽然變兇悍起來,用武器敲了敲欄杆:「別亂動。」
陸秋:?
這一點微動作也不行嗎?
她靠在克里昂身上再也沒起來,還好他們等了不太久,就在她快睡着的時候,來人提他兩了。
「說說什麼情況?陪寵物私奔?」
克里昂抱着她游過一條長廊,這地方在挺深的海底懸崖裏面,水壓大概原罪代數稍高的人都下不來,陸秋很能理解他們為什麼選在這,這麼深的地方,帝國士兵很難伸展開了作戰,也沒有對應的機器。
殲星艦級別的犯不着,一點小反擊,都在可以承受範圍之內。
「寵物是指我還是他?」
這沒頭沒腦的問題,陸秋也沒法回答。
「當然是」他看向克里昂。
這條人魚上半身是一件白色托加,裙子一樣的下擺蓋住腰那段漸變的部分。
尾巴顏色比之前帶他們來這裏的那些人魚尾巴顏色淺很多,是接近鯉魚中線位置那種顏色。
按理說她一個外人,哪怕之前不認識,他們說話也應該偏向自己的同族(至少表面上看着是),怎麼一開口就把克里昂當寵物。
「他不是我的寵物。」
「嗯嗯,朋友、親人、伴侶,這次是什麼?」對方對答如流。
陸秋:?
「你們到底什麼意思?我和他在海邊玩兒得好好的,忽然被你們帶回來了,現在問那麼多奇怪的問題,到底想幹嘛!」
反正也猜不出,不如就裝一無所知,看看能不能問出什麼來。
「如實回答就行,好歹也算把人送回來了,我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對方嘆了口氣,語氣溫和了些說道。
「我們從別的地方來這裏旅遊,今天剛到就忽然遇到這樣的事」她假裝很害怕地瑟縮了一下。
「嗯嗯,所以是他提議來這裏旅遊的麼。」對方的回答依舊讓人覺得像某種套路。
「是啊怎麼。」
那人看向克里昂,從下往上打量了他一遍,在他尾巴上停留的時間格外久,而且慢慢皺起了眉。
「你是你不是在這裏出生的吧。」
「不是。」克里昂被看到渾身肌肉都繃了起來,還是陸秋在他後腰上點了點,才回答道。
「這就難怪了,聖海血脈之前確實被掠走很多人。」那人嘆了口氣:「你能回來已經是萬幸。」
接着他的話陸秋就聽不懂了。
宛如海妖吟唱一般的歌謠,一問半天答。
雖然很好聽,但她在旁邊聽着,時間一長,腦子有種暈乎乎的感覺。
「我知道了,今天先安排你們住下吧。」
之前的守衛又領着他們離開,不過這次沒有去牢房,而是把他們帶到了另一個懸崖里。
當然還是有守衛的。
不過這裏居然有一個空間是沒有水的。
大概是往裏面沖了空氣,製造出一個氣室。
陸秋一上去,她腦袋上的泡泡就沒有了。
那麼深的水底,就算是血族,在沒有氧氣的情況下想穿過迷宮一樣的通道出去也有點困難了,這就是最好的監管方法,很像格蘭德莊園的那個密室。
「你今天就在這休息。」守衛只露出半個身子在水裏,比那個問他們問題的人,尾部顏色更深,而上半身除了托加,還穿着不知道什麼材質的盔甲。
陸秋打量了一下四周,點點頭:「有吃的和淡水嗎。」
雖然她能扛,但不知道要在這留多久,接下來會有什麼變故,所以隨時隨地補充體力都是很重要的。
「嘖。」對方似乎有些不爽:「你跟我來。」他對克里昂說道。
陸秋用眼神示意他跟着,他才轉身跟了上去。
等這裏沒人了,她打開終端。
這東西雖然防水,但也防不了那麼大的水壓,大概在幾百米深的地方就壞了。
不過她在被帶下來的過程中已經通知了亞當。
雖然是意外,但未必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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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ith】:我們下海玩被人魚抓了,別擔心,別來找。
亞當:
這短短一條消息,充滿了無數槽點。
他倆不讓他跟着,他就在沙發上睡覺,剛才被一聲爆炸吵醒,問過酒店管理以後,得知是阿特拉蒂人反抗軍的偷襲。
雖然他也幹過不少偷襲的事,但他好歹是有目標有針對的,海灘上能有什麼重要人物,大都是觀光客。
這種無效暴力就有點過了。
當時他聽到這個消息還沒發現事情的嚴重性,那兩個人都是就算被炸了問題也不大的人。
他沒想到這兩個人能以另外一種方式出事。
談判還沒談,接頭也沒接上,帶頭的就剩了他一個。
他坐在沙發上,燈也沒開,陷入深深的沉默。
克里昂去了一段時間才回來,他帶了點海草和貝類。
這地方的氧氣大概也就夠她正常待着,所以熟食之類的事是別想了。
他坐在岸邊,帶來的東西都放在一片巨大的海藻上面,零零碎碎,都是陸秋認知之外的東西。
「你們剛才說了什麼?」陸秋坐在海藻對面,正跪着,就像是一場正常的進餐。
「他問我想要把你怎麼樣。」
「他們預設的到底是個什麼身份?」她拿起一塊看着有點像龍鬚菜的東西,啃了一口。
「主僕吧。」
自帝國發現阿特拉蒂人的特性以後,他們就不斷地將他們掠走,充做各種用途,不過很明顯,是沒有人權的那種。
隨着流落在外的阿特拉蒂人越來越多,也有很多出生起就不在阿特拉蒂的人。
比起在外面充做別人的寵物、奴隸、試驗品,他們更想回家。
雖然不知道家鄉長什麼樣,也不知道這裏的待遇如何,但總好過流落在外。
一些人的運氣比較好,會遇到溫和的主人,人總是會有感情的,哪怕是奴隸或者寵物,他們會試着說服對方,帶自己回來。
阿特拉蒂是不錯的風景觀光勝地,所以對方也很容易同意。
然後到了這,能做什麼就不太受他們自己控制了。
在他們的地盤上,兩邊現在身份易勢,帶他們回來那些人的下場,當然是阿特拉蒂人自己說了算。
「他們似乎有個小島,用來豢養這些把他們帶回來,又捨不得殺的人。」克里昂側身坐着,手臂撐在地面上,腰一用力就要整個人爬上來。
「別,我現在可沒褲子給你換。」陸秋推了他尾巴一把,又把他推下水:「也別讓他們發現你的身份。」
她剛才檢查過這裏沒有什麼機器,想也是,這裏沒信號也沒電,照明都用的生物照明,不過石壁有幾處有些薄,還是得小心着點,所以她說話聲音很低。
他伸着脖子,埋在陸秋頸窩裏:「他們明天要帶我們去那,但是」
他作為阿特拉蒂人的性狀似乎有些特殊。
那個人提到了聖海血脈。
啥玩意和聖啊、神啊之類的貼上關係就都有點麻煩。
教他采海藻的人態度也有些奇怪的拘謹,他覺得他基因里着片段的來源多少有點問題。
他沒見過被採集這段基因的人,所以無從判斷,但以他對巴爾元老的了解來說,他也確實不會隨便弄一段基因鑲嵌進來。
「走一步算一步吧。」她摸了摸克里昂的頭髮。
「還是如果這血脈真的很厲害,你就要留在這裏當山大王不跟我走了。」
頸間的輕微疼痛是他的答案。
本來以為要等着對方上門,萬萬沒想到直接闖入對方的大本營。
雖然創的是監獄。
深海的溫度很低,這地方也濕冷濕冷的,陸秋勉強用風的力量把外套弄得半干。
裏面穿的類似泳衣的,已經被她的溫度蒸發水汽差不多了。
之前還不覺得,在空氣里越久感覺越冷。
吃完東西她更冷了,裹着衣服——這樣還能包着點腿,縮在岸邊瑟瑟發抖。
克里昂最後還是爬了上來,這裏可沒什麼床,水面下的通道里倒是有一個巨大的海葵,據說他可以睡在那。
但現在當然是兩個人在一起更好。
「感覺好久沒這樣過了。」她抱着巨大的人魚,腿上被他纏着,身體的溫度倒是一點點在恢復。他的皮膚上又一層奇怪的膜,摸着滑溜溜的,但不會留下任何東西。
幹了以後也沒痕跡。
「這段時間大概都可以這樣了。」克里昂緊了緊手臂,很喜歡這種佔有的感覺。
水下千米深的小牢籠,他和他的愛人。
他每天出去覓食,回來就能看到她。
如果不是考慮陸秋的健康,他還真願意在這裏多待幾天。
但她明顯很不喜歡現在的環境,這種逼仄的石壁小空間,雖然盡力壓制了,但她蒼白的臉色和微微顫抖的身體是瞞不過他的。
海藻和貝類也明顯不是適合她的食譜。
之前的地底之行確實相當噩夢,還有她在狹小的生存艙里漂泊的萬年。
很難想像她是怎麼過的,途中有沒有醒來,然後又因為缺氧或者其他原因暈過去。
如果有的話,在醒來的時間裏,她是怎麼過的?
連想一想都覺得可怕。
比活埋還讓人覺得難以接受。
溫熱的柔軟皮膚觸感很好,陸秋聞着熟悉的,帶着一點奶香的味道——現在大概混了點海苔味——很快就睡過去了。
一開始她確實有點不適應,不過這個懸崖的洞看着夠大,只要能逃出去,不管是真空還是深海,一切都好說。
因為這裏的光源是恆定的,終端又壞了,所以很難判斷時間。
她中途醒了幾次,但看克里昂毫無動靜,於是又閉着眼睡了過去。
等到別人來叫他倆的時候,據說,已經快中午了。
「為什麼不早點來叫我們啊。」她睡太久加上濕氣太眾,感覺整個人都是腫的。
「又不是專門把你們送過去。」守衛冷漠地說道。
「不問問自己要被送去哪嗎。」見她不說話了,對方反而忍不住問。
「不知道啊。」她只知道一個小島,對阿特拉蒂也不熟,鬼知道要被扔到哪。
「你就一點不擔心自己的未來嗎。」這守衛是專門幹這個的,見過被帶來的人無差別攻擊的有,哭爹喊娘的有,虛張聲勢的有,沉默自閉的有,這麼冷靜到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還是第一個。
「擔心有用嗎?我現在命還在自己手上嗎?」陸秋確實死豬不怕開水燙,現在想想,怎麼感覺她的人生總是各種被撿。
忽然有種我命由天不由我的擺爛感。
「呿,真無聊。」
「那你說說唄?」見他有點失望,她忍不住當起了捧哏。
「你要去阿爾斯群島,你的朋友給你選的,好好感謝他吧。」對方果然露出一臉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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