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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破雲帆日行萬里,划過蒼茫雲霧,熟悉的風景漸漸映入眾人眼帘。
春華秋實的景色逐漸被滿目白茫取代。
蒼山白雪,刺骨的冰涼,澆不滅船中人歸心似箭的熱血。
直到這裏,他們才輕舒口氣,知道自己徹底安全。
於漫天冰雪中,驀然生出一股安全感和歸屬感。
「回家了!」
有人盯着遠處,目光幽幽,滿是感慨。
「是啊!回家了!」
「回家嘍!」
一聲又一聲附和響起,有的人熱淚盈眶,有的人目光閃動,有的人放聲吶喊,肆意地宣洩,心中的恐懼和對這片熟悉天地的思念。
空曠嘹亮的回音,不斷傳盪。
對於這群長老、弟子來說,他們從小子在宗門長大,視冰月為家,與冰雪為友,這裏的一草一木,見證了他們最好的年華,承載了各自最好的記憶。
宗門,是所有人歸屬和終老之地。
遊子歸家!就是僅僅在冰月宗生活幾個月的林青,都心中一動,望着冰月宗的方向,注視着空中雪。
山中白,目光在不知不覺中,多出幾分柔和。
穿過符文大陣,盪起一層漣漪,破雲帆靜靜地停靠在通神峰。
從破雲帆上走下來,望着熟悉的山石、草木、雪峰、宮殿、廣場,林青心中驀然多出幾分恍如隔世的感慨。
林青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直接返回殘星山,丹道大會上發生的事情,早就被赤火老祖運用秘法傳回宗門。
他以少年之身踏足丹宗的事情,早就被宗門知曉。
現在的他,今非昔比,憑藉自身的潛力和一手煉製極品丹的絕技,地位就是比一般的命魂境大能,也絲毫不差。
有資格進入宗門大殿旁聽議事。
跟着赤火老祖,走進富麗堂皇的冰宮大殿,裏面高柱為梁,雪玉鋪地,相較於上京城的皇宮大殿,少了幾分華貴雍容,多了幾分脫俗超然。
「宗主!」
林青學着赤火老祖的樣子,朝着上首躬身行禮,態度不卑不亢,沒有絲毫焦躁,臉色平靜,仿佛見到的不是整個宗門的執掌者,而是一個普通人。
讓他一進門,就默默觀察他的一眾宗門高層默默頷首。
當然,也有風雪老祖、方夫人和曉聲老人一流,他們或跟林青不對付,或跟殘星山沒有好感。
對林青自然也就沒有好臉。
安靜地站在赤火老祖的身後,林青一邊豎起耳朵,聽着宗門大佬的談話,一邊暗自觀察眾人。
除了坐在上首,渾身籠罩在一層迷霧中,讓人看不清楚的宗主外。
僅此於上首的位置,單獨坐着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鶴髮童顏,面目和善,穿着一身白色衣袍,一身柔和的氣勢,襯托地他就像一位慈祥的鄰家老爺爺。
可林青不敢以貌取人,小覷對方。
僅從他比宗主緊弱一線的座次來看,這位在冰月宗絕對位高權重。
「那是大長老!」
眼神感激了一下傳音的赤火老祖,等林青再抬頭,目光正好跟大長老慈愛的目光相撞,點頭示意,林青扯起一個僵硬的微笑,在對方戲謔的眼神中,眼神告罪一聲,飛快地將目光放在下一層。
那裏擺放了六個座位,放在首位的正是林韻所坐的冰雪王座。
這是對聖女的尊重!平常林韻不出天雪峰,這處位置無人,這次林韻到場,無論她實力如何,聖女的身份都決定了她在宗門高高在上的地位。
隱隱跟大長老的位置持平。
緊接着的是其他五大脈的首座,除了林青熟悉的殘星山首座張天震和見過的半月潭天泉老人外,還有百花宮的瓊花真人、曉月峰的曉聲老人和雲夢谷的雲楓上人。
至於通神峰,為宗主執掌,並不在此列位序。
再往下,就是端坐在另一端,跟各脈首座持平的丹藥殿主赤火老祖、煉器殿主赤煉老祖和陣符殿心月老祖。
再往後就是宗門各個小脈的首座和命魂境的長老。
會上主要讚賞了林青和一眾弟子在上京城的卓越表現,說了一下獎勵的分享一事,除了林韻和林青的雪鳶花,引起一陣驚異外,毫無波瀾。
緊接着,隨着赤火老祖將這次回返途中遇襲的事情道出,頓時引起高層重視,開始了這次會議的重頭戲。
特別是血陽銘牌和刻有相同印跡的信封出現,林青觀察到,無論是神秘莫測的宗主,還是看起來像老好人的大長老,都有一絲情緒外泄。
儘管稍縱即逝,還是被一直觀察他們的林青偷偷注意到。
隨後,大長老問了林青幾個問題,林青將船上的那套說辭又重複一遍後,就擺手揮散眾人,只留下寥寥幾個大脈首座和三大殿主。
儘管很想留下來,林青也知道這絕無可能。
只好走出大殿,去找等着自己的雪風花三人。
到了才知道,夏元傑已經被家人派來借走,只是給他留下一個寒玉洞的地址。
「走吧!」
朝着那座屹立在群山萬壑中的冰宮看了一眼,林青轉身帶着雪風花和風輕絕,朝着殘星山快速奔去。
行走在山間小路上,林青三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連平日裏最喜歡嘰嘰喳喳的雪風花都住了嘴,一路疾馳,奔走山林。
直到看見那一抹熟悉的青瓦檐角,才稍稍舒了口氣,從樹梢上降落而下,沿着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一步又一步,拾階而上。
「回來了!」
林青難得的感慨一句,推門走了進去。
只是,剛一進門,林青就呆住了,眼神愣愣地盯着被梁欣茹三人圍着的蒼髮老人。
「師傅!」
剛剛跨入門檻的雪風花,伸手揉了揉眼睛,長大嘴巴,難以置信地盯着院子裏的老者,又驚又喜,直接跑了過去,纏住老者的胳膊,又哭又笑。
「師傅,我可想你了!」
「師傅,你怎麼現在才出關!」
「師傅,你看我馬上就要突破丹元七重天了!」
雪風花像只歡快的小鳥,圍着老人,嘴巴說個不停。
任誰都能看出他對老人的感情非同一般。
「傻孩子!」
老者慈祥的笑着,一臉燦爛,伸出滿是青筋的手掌,放在雪風花的頭上,溫柔地揉了揉,這才將目光放到,依舊站在門口的林青身上。
「師兄,你還站在那兒幹什麼,師傅出關了!」
雪風花笑得雙眼眯成一條線,蹭蹭跑過去,一手拉着林青,一手拉着風輕絕。
「這是我師傅!」
「師傅,這是我最好的朋友,就是脾氣有點臭!」
風輕絕臉上浮現一抹尷尬,不着痕跡地瞪了雪風花一眼,雙手抱拳,躬身一禮,「風輕絕見過前輩!」
梁老祖慈愛地點了點頭,將目光放在林青身上,嘴唇微張,發出蒼老的聲音,「回來了!」
「弟子,見過師尊!」
林青恭敬地行了一禮。
「恩!跟我來一下!」
梁老祖起身,朝着無憂居中,自己的院落走去。
「是!」
林青偏頭道,「禮物,給大家!」
「哦哦哦!對!」
雪風花一拍腦門,喜滋滋的嚷嚷起來,「大家來這邊,我跟師兄從上京城,給大家帶回不少禮物。」
風輕絕擔憂地看着林青,見對方跟他頷首示意,點頭走開。
簡潔的房間內。
焚香裊裊。
梁老祖顫抖着手,愛憐地撫摸着手上的物什,滿是褶皺的滄桑臉上,佈滿追憶跟懷念。
坐在案幾對面的林青看得清楚,那是一塊斷裂的玉珏,材質極佳。
是一塊難得的靈玉。
只是,現在不知因為什麼緣故破碎。
房間安靜地落針可聞。
梁老祖沒有暫時開口的打算,林青則是不知道該起什麼話頭,更不明白梁老祖單獨叫自己的目的。
是以往的慣例,還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他感覺自己一頭黑,心中忐忑,隱隱有一種對方好像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感覺。
一想到這個可能,林青就有一種落荒而逃的衝動,畢竟搶了人家徒弟的東西,傷了人家徒弟的性命,又大搖大擺地佔據人家的身份。
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冰月宗。
就是林青臉皮再厚,也覺得燒得慌。
將破碎的玉珏放在案几上,輕輕推到中間,梁老祖一句話說出,讓林青既如墜冰窟,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瞭然。
「你不是林青!」
「是!」
既然知道逃不過去,秦逸乾脆利落的承認。
「前些年,我為了突破修為,曾經闖入一處秘地,在裏面得到了這塊玉珏,人滴一滴精血上去,無論身在何處,都可以感知人的安危,這玉珏在他出去歷練的時候,我就隨身戴在身上。」
沒有設想中的大打出手,刀兵相向,也沒有想像中的疾風驟雨,雷霆咆哮。
梁老祖就像在講一個故事,帶着幾分難以名狀的懷念,敘說過去,「後來,玉珏裂了,我就知道,他凶多吉少了!他是我第一個徒弟,雖然老夫常年閉關,一年見不到幾次,可他卻是我從小養大的,對他又怎麼會不關注,他的身死又怎麼會令我不心痛。」
「我當時正閉關到緊要關頭,一旦破關而出,多年的積蓄和希望都將落空,壽命無多,所以,在得知他身死的當口,沒有立刻去給他報仇,而是選擇繼續閉關,想要與天爭命,延續生機。」
梁老祖的聲音帶着幾分蒼涼,「可惜,到頭來還是功虧一簣!其實,結果早有預料,我年紀太大了,氣血衰敗,肉身腐朽,難以承載靈魂,破開眉心天府,只是自己不願不甘,結果,什麼也沒撈到。」
「出關後,我本想離開前往西界,將你千刀萬剮,為徒報仇!」
梁老祖雙目猩紅,滿是仇恨地瞪着秦逸。
不知想起什麼,驀然升起的氣勢和殺意,又驟然收縮,肩膀一垮,語氣唏噓和感傷,「可等我出來後,就發現宗門又出現一個林青,剛開始,我本想立刻殺你了,可後來見到你為了梁丫頭的婚事,費盡心思,不惜得罪錢梁梁家,將敲詐來的大部分物資交給那個丫頭。
見到你耐心指點我那三個不成器弟子的修煉,跟他們同食同住,為他們排憂解難,讓他們不受欺辱,將煉製的丹藥大方的分給他們。
更是對三徒,那個天真的傻小子關照有加,老夫動搖了,幾次都下不了手。
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你,揚我這一脈的聲勢,讓林青的名頭傳遍宗門,成為赤火老祖看重的後輩,成為精英弟子,成為丹藥殿不敢得罪的存在,那時候,老夫報仇的念頭漸漸消了下去。」
梁老祖面色複雜,盯着秦逸,「當日風雷那老傢伙暗殺你的時候,老夫本想順水推舟,讓那個老傢伙結果了你,沒想到你竟然隱藏了實力,直接幹掉了風雷那個老傢伙,更坑了方夫人那個老女人一回,依舊完好無損地在宗門蹦躂。
在宗門的地位,一升再升,達到了老夫想都沒有想的地步,成為梁丫頭他們幾個最堅實的後盾和可以依靠的脊樑,看着你對我那幾個傻徒弟一如既往的態度,那時候,老夫就真不知道,對你是恨,還是感激。
後來,等你帶着那個傻小子走後,老夫就出了關,聽着梁丫頭他們幾個,天天在耳邊念叨你,那時候,老夫就知道,他們是真的把你放在心裏,以往,那個心思敏感的丫頭,對林青那小子,可沒這麼讚不絕口,關係只算一般。
再然後,你以少年丹宗的身份,讓林青之名傳遍天下,聽着宗門上下對你的讚揚,看着無憂居一改往日的門可羅雀,變得門庭若市;看着以往看不起老夫的對頭,羨慕嫉妒地冒酸水,還不得不討好老夫;看着梁丫頭幾個與有榮焉,比以往修煉得更加勤奮,說不願意跟你差太遠,更不願意墮了老夫名頭,說老夫門下盡良才!老夫欣慰之餘,還真不知應該如何面對你。」
梁老祖一臉感慨,「你比老夫、比他做的都好,老夫本不想見你,可終究心裏放心不下,你於老夫有殺徒大仇,於眾徒有看護和傳道大恩,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現在早就成了一團亂麻,難以理清,是誰欠誰的。」
秦逸坐在案幾對面,豎起耳朵,安靜地聽着,沒有插話,也有沒有妄動,更沒有因為梁老祖目睹自己滅殺風雷老祖,算計方夫人的一幕,露出一絲一毫的殺意。
他目不轉睛,注視對面的老人,聽着他蒼老的嗓音,訴說自己、林青和雪風花等人的故事。
看着老人為了徒弟,聲色俱厲。
看着老人為了徒弟,滿心糾葛。
看着老人為了徒弟,坦露心聲。
秦逸只是做好一個傾聽者,旁觀老者的心路歷程,盯着老人在仇恨和恩情的邊緣掙扎,感受對方話里的情緒滿懷。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明白,眼前的老人命不久矣。
沖關失敗的他,底蘊耗盡,氣息中夾雜一絲死氣。
死了愛徒的他,心灰意冷,氣勢中裹着一縷萎靡。
「人老了,總是喜歡嘮叨!」
梁老祖先是一笑,接着面色一緊,正色道:「小子,你叫什麼?」
「秦逸!」
「你做的很好!比我那傻徒兒強!」
梁老祖目光幽幽,「老夫,大限將至,臨死前,也就對那幾個傻徒弟放心不下,秦小子,老夫想拜託你幾件事。」
「請講!」
秦逸張口,他猜測老人要說什麼,但還是願意對方講下去,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心緒纏繞着自己。
「你殺了我徒,可也讓他揚名天下,老夫希望你能讓林青之名,繼續揚名天下!」
「若是那一日,我暴漏了呢?」
「那說塵歸塵,土歸土,到了他徹底消失的時候。」
梁老祖目光隱隱有光芒閃爍,又迅速幻滅。
「看得出,老夫那幾個傻徒弟,對你很是敬重,真正把你放到心上,老夫死後,希望你能繼續庇護他們,不奢望他們在武道一途上,走的有多遠,只求他們不被人欺辱,堂堂正正。」
梁老祖語氣感慨,語出赤誠。
「這本就是師兄應該做的!」
秦逸目光閃動,對於雪風花幾人,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朝夕相處之下,雪風花和梁欣茹幾個對他的維護,是真心,還是假意,他看的分明,也許會多幾個小麻煩,可他甘之如飴。
他願意!梁老祖莞爾一笑,看向秦逸的複雜目光,第一次夾雜了一絲善意。
「最後一件事,老夫不知曉,也不想知道,你混入冰月宗的目的,只求你看在宗門長輩對你還算看護的份上,別做一絲一毫危害宗門的事情。」
秦逸沉默半響,想到赤火老祖,想到張天震,想到夏元傑,鄭重點頭,「宗門不負我,必不負宗門。」
氣氛一時沉默,誰也沒有再說話,盯着無心再交談的,秦逸默默退了出去,只是在跨出房門的一刻,忽然問道:「你現在還恨不恨我?」
「恨!」
梁老祖渾濁的雙眼,閃過一抹精芒,咬牙說道。
「呵!」
秦逸意味難明的一笑,抬頭仰望上空白雲,邁步,頭也不回地離去。
香煙裊裊,繚繞不散。
房間內,梁老祖顫顫巍巍地探出手掌,小心地摩挲着案几上的玉珏,喃喃自說,「你會不會怪為師?」
「講清楚了?」
清冷的女聲,忽然響起。
「是!」
梁老祖起身,恭敬地坐在案幾前,朝着虛空躬身行禮,「以後,弟子的幾個傻徒弟和那秦逸,希望前輩能看護一二!」
期待的那道聲音,沒有從虛空中響起。
梁老祖頹然地癱坐,自嘲一笑。
日暮西垂,晚霞餘暉。
傍晚時分,飯菜的香氣飄滿整座無憂居。
梁老祖重新掛上笑臉,走進飯堂,跟雪風花幾人同樂在一起,甚至還喝了一杯秦逸敬上來的酒,聽着徒弟們說說笑笑。
「師傅,你說師姐因為錢家的關係,本來就不好嫁出去,我送給她上京城月老祠的紅線,還專門送了一大把,足夠她綁上一大票男人,把自己嫁出去,可她不僅不領情,竟然還揍我。」
「你再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師傅,你可要好好管管三師兄,他竟然說我一個女孩子,夜晚打的呼嚕震天響,實在是氣死了。」
「三師兄也欺負我,他說我人小臉嫩,百花宮的師姐肯定喜歡,讓我去偷百花釀,結果被打的鼻青臉腫。」
明月初上,飯堂內,一陣歡聲笑語,梁老祖和秦逸對視一眼,共舉酒杯,相視而笑。
數日後,距離無憂居不遠的小山上,多了一座修建整齊的墓冢。
這是那位梁老祖最後的願望。
他說這裏視野開闊,一眼就能看到無憂居的方向,能靜靜地看着弟子修煉、玩鬧。
秦逸站在墓前,靜靜地盯着墓碑發呆,臨死的前一天,梁老祖將自己一生的收藏,分成數份,交給雪風花幾人。
就連他都有一份。
空空蕩蕩的儲物空間,只有一件羊皮紙和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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