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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媽,顧知青建議我們先給爹寫信。」
林蘇葉一聽,也對,按顧孟昭的意思那是一箭雙鵰的,既能培養父子感情,又能鍛煉孩子們寫字說話的本領。
夢裏薛明翊工作忙和孩子們缺乏親密的聯繫,孩子不親近他,他也不知道怎麼教育孩子,父子越來越生分。
現在讓他們親密起來。
她也不再糾結顧孟昭輸給倆孩子的事兒,只當顧孟昭送他們的見面禮,尋思過兩天再送顧孟昭一些吃的做回禮。
哎呀,找到一個好老師真是棒棒噠。
林蘇葉緊繃的神經都放鬆不少。
吃過晚飯林蘇葉抱着女兒指揮倆兒子寫信。
薛老婆子在一邊嗤啦嗤啦納鞋底,忙着給倆孫子做鞋子。
林蘇葉沒讓小姑出去撿柴禾,小姑就在一旁徒手捏核桃,把瓤投餵給倆侄子。
核桃是林蘇葉娘家年前送來的,原打算留着過節招待客人,現在她覺得孩子最重要,就拿出來給孩子們補腦。
大軍主筆。
小嶺在一邊上躥下跳,「娘,你找人寫信得花一毛錢吧,那給不給大軍呀?」
林蘇葉:「你哥都沒要,你在這裏嘰歪,給你一頓打要不要?」
小嶺吐吐舌頭,他也就試探一下,給了就算他還賬。
大軍先寫爸爸好,然後開始複述林蘇葉的意思。
林蘇葉:「家裏一切都好,奶奶的腿沒大問題,倆孩子再也不逃學,上課也認真聽講你也多注意身體」
大軍自作主張把逃學的事兒刪掉,換成親媽跟着上學盯小嶺上課,也開始學識字,又把和顧孟昭下棋、講故事也寫上。
林蘇葉探頭看看,見他寫了不少字,裏面有拼音,還有好多她不認識的字,她就讓小嶺也寫兩句。
小嶺趴在那裏吭哧癟肚地寫上一句,還擦掉幾個字,頓時信紙就黑了一片。
大軍:「!」臉也黑了。
林蘇葉趕緊制止,嫌棄道:「別擦了,另外拿張紙自己寫。」
擦壞了還得重寫,以她的水平可寫不了信,只能靠大軍,這小子有心眼指定得要錢。
大軍的財迷和摳門她深有感觸,小嶺上躥下跳的要錢,指定跟他脫不了干係。
小嶺不服氣:「我寫得黑,你還不會寫呢,不信你自己寫一句!」
林蘇葉:「」她真的寫不出一句,她才上幾天學啊。她沒好氣道:「你可真有本事,就跟我這個沒文化的婦女比,你咋不跟你哥比。」
小嶺:「顧知青不讓你多誇我嘛?」
林蘇葉:「等你有地方讓我夸,我狠夸,從太陽出來夸到落山。」
她指了指門框,那裏有薛明翊給量出來的槓,「都去量一下身高,告訴你們爹。」
莎莎也跑去量,她努力踮着腳尖讓自己長高高。
大軍把三人的身高都寫上,小嶺非常執着他比大軍高了兩厘米這個事實。
小嶺因為被林蘇葉擠兌,不爽,就嘻嘻哈哈地擠兌林蘇葉寫信,「我爹還得說呢,家裏有幾個文盲?」
林蘇葉就拿筆畫幾個人的簡單頭像,挽着纂兒的是奶奶,額頭眉梢眼角有皺紋,再把小姑和三個孩子也都畫上。
她想把各人名字標上,可除了簡單的人口手上中下這種,但凡複雜點的她也不會寫,單說這個薛字她就寫不順眼,所以還是算了。畢竟寫字和描花樣不同,花樣稀疏結合,那字可密實得很。不管比劃多少那字大小都一樣,人口手和薛磅礴寫一般大,這得多難?
林蘇葉覺得挺難,她不想出醜。
莎莎看着圓臉大眼小嘴巴的娃娃畫,樂得過去親,「莎莎,莎莎。」
小嶺:「少一個呢?」
林蘇葉沒畫自己。
她只好把自己畫上,畫家人的時候她用心仔細,畫自己潦草兩筆拉倒。
小嶺吐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爹又找個媳婦兒」
不等說完,腦袋上又挨了一下,他趕緊捂着頭躲開,免得給打笨了。
莎莎剛才在玩胭脂盒,摁了一些指印在信紙上,林蘇葉就給她填上幾筆畫成小豬、小羊、小兔子。
莎莎看得好玩,也要摁畫,自己用小手指一下下摁了一朵花出來。
林蘇葉吧唧親了閨女一口,「莎莎真厲害,會畫畫了。」
小嶺看見自然也要玩,怕胭脂脫落他拿口子油抹一下手指再粘上胭脂摁指印,讓林蘇葉給畫上狼,林蘇葉就給畫成野猴子。
小姑也摁了要嫂子給畫成大孔雀和花。
林蘇葉沒見過孔雀,就照着牆上貼的錦雞象徵地添幾筆,倒也生動有趣。
她會畫花草鳥蟲,因為小時候跟着奶奶描花樣子,後來要給家裏記賬,不會寫字就在本子上畫簡單的圖形,一來二去倒是很會抓型,畫出來的東西很有樣。
薛老婆子雖然害羞,卻也摁倆指印上去,林蘇葉給畫成了大公雞和母雞。
莎莎指着雞屁股底下,「蛋蛋。」
林蘇葉就給勾個橢圓,畫上一個雞蛋。
莎莎指指公雞。
小嶺笑道:「笨蛋莎莎,公雞是不會下蛋的。」
小姑拍了他一巴掌,「不許說莎莎,莎莎說公雞下就下。」
小嶺看着親媽又在公雞那裏畫個蛋,簡直了,輪到他就又打又罵特別講原則,到妹妹這裏公雞都會下蛋了?
他不服氣,自己躲去一邊搗鼓,也折一張紙悄悄塞在信封里。
大軍:「什麼?」
小嶺:「噓——」
大軍就沒再管,反正他搗亂回頭爹揍他,自己不管。
看孩子們積極地給薛明翊寫信,林蘇葉心裏高興,顧知青真有辦法,寫信果然能讓他們多識字、促進父子感情。
她記掛薛明翊的錢,生怕有錢被林婉晴借走,所以得叮囑一下。
她想說:家裏孩子讀書,老人身體弱,用錢地方多,如果有額外的獎金一定全部寄回來,但是就這麼句話她也寫不出來。
讓大軍寫,她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這話有點虛,讓人覺得她覺悟低,一分錢也不給男人留呢。
她就換個意思,讓大軍寫家裏要買本大字典,最好最全的那種,很貴,另外還得給莎莎買奶粉,如果他有錢就隨信寄幾塊。
就幾塊錢夾在信紙里別人不知道,應該沒問題。
一本學生小字典差不多一塊二毛錢,要是買一本最大最厚的,估計得四塊到五塊錢。
林蘇葉不知道具體多少,反正先要錢再說。
字典麼,肯定要買的,漢語字典、詞典、英漢字典,都得買起來,以後孩子讀書用得着,就他們不用了,她也能自學呢。
大軍寫完還犯嘀咕,親媽現在懂得挺多嘛。
寫完以後林蘇葉讓大軍念一下。
大軍記性好,林蘇葉怎麼說的,他怎麼改的,都心中有數,念的時候也不會出錯。
林蘇葉聽得很放心,就讓大軍把信封起來貼上郵票明天從大隊寄出去。
薛老婆子忍不住嘟囔她,「又要錢!你不是才要了縫紉機?他爹哪裏還有錢?」
林蘇葉不管她,他有沒有錢是他的事兒,要還是得要的。
轉眼過了十天。
薛老婆子看林蘇葉帶着莎莎陪讀辛苦,就想把孫女留家裏。
林蘇葉卻不肯,莎莎跟着學東西比她這個親媽快,她得讓女兒早點學起來,以後考名牌大學。
倆孩子跟顧孟昭交往以後進步是非常明顯的。
大軍越來越穩重,已經開始看更複雜的書,還把顧孟昭講的歷史人物事跡整理出來。
小嶺跟着顧孟昭下棋磨性子,也能稍微坐住一些,雖然成績依然沒眼看,嘴邊卻也掛上潘東子、嘎子、胡漢三等電影人物,自己要做小戰士,不能禍害群眾一針一線。
不管怎麼說,林蘇葉挺滿意的,她隔三差五讓孩子給顧孟昭帶吃食,倒把他也養得面色紅潤,越發清俊儒雅。
這日林蘇葉和莎莎在學校等了一個半小時,還不見哥倆出來就去知青點找他們。
站在籬笆牆外就看到小嶺正在顯擺打彈弓呢。
小嶺小腰板挺得直直的,瞄準,「咻」的一下子就把三米處的靶子打歪了。
大軍面無表情。
顧孟昭鼓掌,夸道:「薛磅礴這準頭真不錯,好好練練以後就可以打活動靶子了。」
莎莎也拍着小手叫好,「哥哥,棒棒。」
小嶺越發得意,「顧知青,這一次我贏了,明天我點故事。」
顧孟昭跟他們約好,哥倆輪流選比賽項目,昨天大軍選下棋,今天小嶺就選打彈弓,贏了的可以選明天的故事內容。
小嶺和大軍喜歡聽的故事不一樣。
大軍喜歡聽那些謀略故事,小嶺喜歡聽衝鋒打仗的,哪怕潘東子、小兵張嘎都可以。
林蘇葉讓哥倆看着妹妹,她和顧孟昭聊幾句。
顧孟昭對大軍和小嶺讚不絕口,全是夸的,「倆孩子真的聰明,小軍記性好,領悟力強,小嶺運動能力特別出色,打彈弓的準頭比我們大人都厲害。」
林蘇葉尋思那隨爹唄。在夢裏薛明翊原本想讓倆孩子當兵的,誰知後來小嶺不肯去。
「顧知青,小嶺的學習」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着能提高一些嘛?」
顧孟昭對此也有點為難,因為學習不只是看專注力,還得看理解力和領悟力,小嶺記性不錯,腦瓜子也聰明,可他興趣點不在這裏,至少現在還沒有學習的意識,你跟他講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在腦子裏留下一點痕跡,更遑論理解和領悟。
那根本就沒轍。
他笑道:「嫂子,幹嘛一定要逼着孩子學習呢,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林蘇葉不能說她想讓小嶺考大學啊,等他們長大考大學是更好的出路。
她只能推給薛明翊,「孩子爹想。」
顧孟昭看了她一眼,越發堅定大軍是從薛明翊那裏聽來的。
他笑道:「那也不用急,小嶺現在吃不進去。再過兩年理解力上來,這點東西就很容易學。」現在學校講的東西特別少,一二年級那點知識隨隨便便就能學,等孩子大了願意學,一點都不晚。
林蘇葉看他說得那麼肯定,又對小嶺的學習燃起一點希望。
辭別顧孟昭她帶着孩子們回家。
路上遇到幾個下工的婦女,她們看到林蘇葉帶着女兒和倆兒子一起放學,打過招呼以後就開始竊竊私語。
關於林蘇葉不下地這事兒,有些人已經眼熱了八年,這陣子因為林蘇葉跟着兒子上學又被反覆拿出來說。
林蘇葉體質特殊,從小骨頭柔弱力氣格外小,她爹娘哥哥們不要她下地,讓她跟着奶奶在家做飯學針線。
當初薛明翊知道她不能幹活,他樂意娶,公爹倒是沒意見。
薛老婆子一開始滿腹牢騷,覺得林蘇葉不能幹活沒人要硬賴上自己兒子,結果林蘇葉春天進門冬天生了一對雙胞胎小子,薛老婆子立刻樂得合不攏嘴,再也不挑什麼,畢竟她自己也幹不了多少體力活兒。薛老婆子小時候裹腳,後來雖然放開卻也受了摧殘,嫁人後也不下地幹活。
人家公婆沒意見,有些人卻喜歡踩林蘇葉找優越感,什麼「別看我長得沒她好看,可我比她能幹活,能賺工分養家」之類的言論就很多。
「滿大隊也沒她這樣的,年輕輕就不幹活兒,趕上挨斗的地主婆兒了。」
一個皮膚略黑卻很壯實的婦女道:「可別亂說,蘇葉是身體弱不能幹活,又不是偷懶耍滑,只能說她有福氣嫁了個好男人。」
「不說當年她故意跳河賴上薛明翊的嗎?張蜜蜜,你和她一個村的,你知道咋回事不?」
黑壯婦女就是張蜜蜜,林蘇葉小時候的玩伴兒,她支支吾吾,「沒那回事,蘇葉長得那麼漂亮,肯定是薛團自己樂意的。」
那個嫉妒林蘇葉的婦女就道:「我看薛明翊不是那麼眼皮子淺的,他從小不喜歡看漂亮閨女。叫我說啊,他還不如娶你呢,能省多少買口糧的錢呢。」
張蜜蜜忙道:「那不好比的,蘇葉會畫畫,針線活兒好,做飯好吃。」
某軍區師部食堂。
薛明翊等人剛參加戰友的婚禮。
又住了幾天院的胡成鑫也過來參加,他臉色不好,攬着薛明翊的肩膀,端着酒杯感觸道:「明翊,這輩子認識你,我胡成鑫值當了。」
薛明翊把他扶正,他不喜歡和人過分肢體接觸,「言重了,咱們是一起參軍的戰友兄弟。」
胡成鑫拍拍他的肩膀,「明翊,以後要是兄弟我不在了,家裏那幾口子還托你」
薛明翊微微蹙眉,「老胡,你喝醉了。」
胡成鑫長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
他如今瘦得厲害,感覺自己沒多少日子了。
薛明翊把他的酒杯奪過去放在桌上,「身體不好不宜飲酒。」
在一邊和新娘幾個說話的林婉晴端着酒杯過來,看他倆說話笑道:「你們倆說什麼悄悄話呢?」
胡成鑫笑道:「說老薛媳婦呢,他媳婦兒可漂亮了。」
薛明翊不帶媳婦隨軍,大家都對他媳婦十分好奇。
林婉晴面色淡淡的,「我也聽說了,明翊怎麼不讓弟妹隨軍呀?」
薛明翊眉眼冷淡,「家裏親戚多,舍不下。」
胡成鑫笑道:「老薛嫌隨軍苦,又枯燥,怕弟妹煩悶呢。」
林婉晴微微一笑,「是呢,從鄉下過來,要是不識字的話,也不看書,每天除了做家務也沒個說話的,是沒有老家親戚多方便,以後弟妹來了我多帶她一起就好了。」
正在這時一個通訊兵跑過來,喊道:「薛團,家裏來信。」
薛明翊原本冷淡的眉眼立刻生動起來,她上次打電話要縫紉機,這次寫信要什麼?
林蘇葉已經給他打過電話,有急事自然還會打,所以這封信不會是急事,那就是家信。
他大步走過去接信。
秦建民蹭得跑過來把信從通訊兵手裏搶過去,「弟妹來的?給我瞅瞅有沒有照片!」
薛明翊一個小擒拿就把他的胳膊擰住,把信奪回來,「我還有事,先告辭。」
他攢着信大步走了。
秦建民:「嗨,你們看見沒,老薛他笑了!」
薛明翊回到自己辦公室,這會兒大家都去食堂參加婚禮熱鬧,辦公室靜悄悄的,他迫不及待撕開信封掏出裏面的信紙。
除了一張摺疊的大信紙,居然還有一張單獨的小信紙。
這是媳婦兒單獨交代他的?
他心頭一熱,當即把信紙展開,看到上面的內容登時身形一僵,兩個耳朵瞬間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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