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
上次去費城的時候,蘇白就已經在留意省城裏流行的衣服了。
八十年代,慶安縣城裏還是工裝褲和解放鞋,稍微有錢一點的,可能會穿個中山裝和襯衫。
蘇白要做的,就是打板,找裁縫做成衣銷售。
將這個年代即將開始流行的喇叭褲,還有西裝款式的外套,女士的襯衫等等。
加入一點自己的設計,既時髦前衛,又不顯得超出這個時代。
這對於做衣服掙到錢的蘇白來說,不算難事。
他的腦海里。
慢慢連成一條完整的時間線。
寂靜的房間裏,只剩下炭頭摩擦在草紙上的沙沙聲。
陸妙竹盯着蘇白的背影。
她的心,莫名的安寧。
蘇白這段時間的改變,她看在眼裏。
他就像是忽然間脫胎換骨,換了一個人,不管是眼力,見識,還有手段,都完全超出了她的想像。
陸妙竹有一種,他和自己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遙遠的感覺。
這讓她心裏的弦一直緊繃着。
也讓她隱約有一種擔心。
她覺得,蘇白再也不需要自己。
而剛才。
蘇白提及了做衣服的事情,這讓陸妙竹有種隱秘的愉悅。
起碼自己還能幫上蘇白的忙。
她腦海里的思緒翻湧着,伴隨着寂靜夜裏的沙沙聲,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入了夢鄉。
畫完最後一張稿子,已經是後半夜了。
蘇白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
起身將草紙小心翼翼的疊放好放進口袋。
轉身的時候,就看見躺在床上的一大兩小。
安安靜靜,睡得安穩。
他一愣。
這畫面,幾乎是條件反射在腦海里,和某個不敢觸碰的畫面重疊。
嗡的一聲。
他的耳朵炸了。
嗡嗡嗡的響。
蘇白手腳發涼,他哆哆嗦嗦的走到床前,伸出手,下意識地去探糖糖果果的鼻息。
幸好。
是溫熱的。
是有呼吸的。
兩個小奶糰子哼唧了一聲,翻了個身,縮到了牆角去睡了。
他仿佛固執的要一遍遍確認。
「妙竹妙竹?」
蘇白牙齒發顫。
他顫抖着,喊了陸妙竹的名字。
陸妙竹閉着眼,睡得正熟。
長長卷翹的睫毛在淡淡橙黃色的燈光下,投下一片狹長細密的剪影。
就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
迷迷糊糊之中,仿佛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冰涼的手,帶着細密的汗,落在自己的臉頰上。
陸妙竹的眉頭微微擰起,小聲嚶嚀了一聲,而後睜開了眼。
入眼的是正對着的蘇白的臉。
在這個略略還有些涼意的夜裏。
沁了一頭的汗。
他臉色發白,嘴唇顫抖,一遍遍喊着自己的名字。
直到自己睜開眼,他才終於止住了聲音。
「蘇白?」
陸妙竹一愣。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支起了身,盯着蘇白,「怎麼了?你是哪裏不舒服嗎?着涼了?」
陸妙竹自責道:「我不該讓你坐在地上的,這個天氣,到半夜肯定冷,山裏頭濕氣又」
只是。
她還沒說完。
忽然一雙手朝着自己伸了過來。
而後。
她落入了蘇白的懷裏。
「你怎麼」
陸妙竹眸子微微瞪大,下意識開口想要問一問。
只是,還沒等她話說完,頭頂上就傳來了蘇白悶悶的聲音。
「讓我抱一會兒。」
蘇白的喉結艱難的滾動了一下。
「妙竹,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他實在是太害怕了。
在這個寂靜的夜裏。
幾個恍惚的片刻,他忘記了自己重生的事情。
兩世的記憶交織在一起,他一回頭就看見了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陸妙竹和糖糖果果。
一剎那。
巨大的恐慌挾裹着夢魘朝着自己洶湧而來。
他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他必須要確認,確認母女三人,還活着。
懷抱里的陸妙竹。
身上還有着淡淡的馨香。
身體溫熱又柔軟,抱在懷裏,親密接觸,將他即將崩潰的理智一點點拉回籠。
是真的。
是活的。
都還在。
真他媽的,太好了!
陸妙竹靜靜的沒說話。
她震驚又疑惑,但是,此刻的她敏銳的察覺到,蘇白的失態急需安慰。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相擁着。
幾分鐘後,蘇白才終於放開了她。
「抱歉,我有點失態。」
蘇白輕聲開口。
白熾燈下,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得可怕,但是嘴角已經有了笑意。
眼睛裏也不再是恐慌和無措。
陸妙竹抿了抿唇,她想問清楚,卻到底是壓下了心裏的疑惑。
她看着蘇白,輕聲道:「沒事,你早點睡,明天還得去縣城。」
蘇白點點頭。
走出門前,又沒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
一頭黑髮如瀑。
五官淺淺淡淡在昏暗的燈光下勾勒出一張極美的臉蛋。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在看她。
陸妙竹抬頭,對着蘇白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怎麼了?」
她的聲音混雜着夜色。
溫柔又嫵媚。
蘇白頓了頓,搖頭。
「早點睡。」
他笑着道。
翌日。
天亮。
蘇白一大早就跟着蘇文起床了。
嫂子李茂丁已經做好了早飯。
見蘇文蘇白起來,她叮囑道:「吃了早飯再走,驢子我都餵飽了,走路有勁兒,能快不少,不用急。」
蘇白點點頭。
洗漱完,他坐在桌子上,喝了一碗粥。
這年頭的粥,香甜軟糯,香味十足。
又在桌子上剝了一個雞蛋,扔進嘴裏。
自從掙到錢後,蘇白就開始要求家裏人每天吃一個雞蛋。
這是最簡單也是最好的蛋白質來源了。
大哥蘇文等人一開始還捨不得。
後來吃了兩天,發現身體的確有勁兒了不少。
再一個,自家養的雞,現在掙了錢,雞蛋不用往外賣,自家人吃倒也不心疼。
吃完早飯,哥倆出發。
現在每天收的黃鱔一輛驢車就能夠裝下了。
兩人到了三岔路口,蘇白跳下車,對着蘇文笑着道:「大哥,我去供銷社一趟,等會兒咱們就在這裏集合!」
蘇文點頭,趕着驢車離開。
蘇白朝着供銷社走去。
臨近夏季,供銷社內最近上了一批新布。
這年頭紡織業發展的很快,尤其是受到港風的潮流吹一吹,各色的布匹和顏色的搭配在這個年代都開始興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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