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陽和百里無情這裏聊地不痛快,霍瑤光則是十分舒心地去泡溫泉了。
當然,不痛快的,只有百里無情,不包括楚陽。
離開玥寶閣之後,楚陽就轉身去了晉王府。
剛進府門,就遇到了要出門的晉王妃。
晉王妃今天可以說是盛裝打扮,而且一身的宮裝,看樣子,這是要進宮了?
「給王嫂請安。」
晉王妃回了個半禮,「你怎的今日有空過來了?可是來尋你王兄的?不巧,他不在府中。」
「王兄出去了?」
「先前趙書棋的案子似乎是還有些遺漏,他去大理寺了。」
楚陽沉吟了一下,「這樣呀,那容安在不在?」
「容安倒是在,你找他也行?」
「呵呵,沒什麼要緊事,王嫂也知道我這個人素來懶慣了,不愛上朝,不愛議政。過來借幾本書看看。」
「容安應該是在府上。」晉王妃說完,就差了人趕快去請世子出來。
「王嫂這是要進宮嗎?我就不打擾你了,萬一再誤了時辰,您再被母后說。」
「倒也沒有什麼大事,還不是為了容安。」
聽這語氣,再看這眼神,應該是急着想讓夜容安成親了。
「你先進去吧,這裏風大,別再凍着了。」倒不是晉王妃心疼他,實在是這個楚陽的身分太過敏感了。
若是來了一趟晉王府就病了,還真是有些麻煩。
楚陽剛進前廳,夜容安也就過來了。
一看是他,夜容安的臉色不太好。
「不知小叔叔過來,可是有何要事?」
楚陽將他的不悅收入眼底,笑着品了一口茶,「跟你借幾本書,不知道你是否捨得呀?」
夜容安挑眉,不免呵了一聲,「小叔叔是不是走錯門了?誰不知道您當初將宮裏藏書閣的書都給搬空了大半?現在竟然來跟我借書?這話誰信?」
說着,在他的下首坐了。
楚陽聽罷,略有些尷尬,「當年的胡鬧之舉,怎麼你還記在心上?」
夜容安冷哼,「能不記得嗎?明明就是你和肅王叔一起將藏書閣給弄亂的,偏偏將鍋砸到了我和幾位殿下的頭上,害得我們被禁足一月,還將祖訓抄了百遍!若是這種事情都能忘,那我們也就不用活了。」
這話將楚陽更是堵地尷尬。
當年,這事兒還的確是他和肅王乾的。
「對了,聽說肅王兄最近身體抱恙,你可曾去看過了?」
夜容安一滯,「不曾。」
楚陽的眼神中閃過一抹得意,似乎是終於抓到了他的小辮子一般,「好歹他是長輩,你怎麼能這般地不懂事?」
夜容安氣得快要吐血了。
這又端起長輩的架子來教訓他了?
「小叔叔教訓的是,回頭得空了,一定去探望肅王叔。」
楚陽的臉色一冷,「怎麼還要另挑時間了?本王看你今日閒着也是閒着,正好,你陪本王去肅王府走一遭吧。」
夜容安的臉色微僵。
肅王比晉王年歲小,比楚陽大,三十幾歲的人了,可以說是皇上為數不多的幾個兄弟中,比較聰明懂事的。
只因幾年前肅王的一個親信犯了事,之後,便被皇上冷落了。
而肅王自己似乎是也覺得御下不嚴,所以,便將朝堂上所有的差事都給推了,乾脆就安安靜靜地賦閒在家了。
只是前年,又因為他們肅王府的一隻貓衝撞了太后,所以,被太后和皇上都斥責了一番。
自那之後,肅王府的人,都極少出門走動。
不曾被皇上下旨幽禁,可是這目前的情形,倒是和被幽禁無異。
肅王一家都鮮少出門,連帶着肅王府的世子,也更是與同齡人少有來往。
對於京城中的許多勛貴而言,肅王,也不過就是頂着一個皇室的名頭而已。
這個世道便是如此。
手中沒有實力,掌控不了權力,便是皇上,也極有可能只不過是一個傀儡的。
更何況,只是一個親王?
落破的鳳凰不如雞,說地,大概也就是這個意思了。
當然,在楚陽動身去肅王府之前,還是先去了一趟晉王府的藏書齋。
夜容安生怕他再犯當年一樣的事,幾乎是步步緊跟。
楚陽選了五六本書之後,打趣他道,「你真當本王是犯人了?」
夜容安的嘴角一抽,不看着您,誰知道您會不會將這裏給拆了?
「好了,走吧,我們一起去肅王府走走。」
楚陽將幾本書丟給了古硯,然後和夜容安一起步行去了肅王府。
晉王府與肅王府不過是一街之隔,兩人慢悠悠地步行,也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便到了。
古硯上前扣了門。
門房打開一看,連忙跪下行禮,「給靜王爺請安,給安世子請安。」
「免了,本王與容安一起來看看王兄,聽聞他日前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回王爺,我們王爺他,他。」門房似乎是有苦難言,最終還是沒有說破,「您還是自己進去看看吧。」
楚陽的眉心微擰,看這樣子,只怕是不太好。
夜容安當下也有些擔憂了。
難道是不好了?
兩人一前一後,快速地進了王府後院。
肅王妃比肅王還要年長一歲,如今也是三十幾歲的人了,這會兒正守在了肅王的床前,拿帕子抹着淚兒。
聽說有人來探望王爺,肅王妃先是一驚,再是一喜。
「王爺,您聽到了嗎?是小王弟來看您了,他沒有忘了您,沒有呢!」
床上的人似乎是昏睡着,隨着肅王妃搖晃他手臂的動作,還微微地皺了下眉。
「王嫂,王兄怎麼了?」
肅王妃一聽這熟悉的聲音,眼淚便嘩嘩地往下落。
「可算是有人來看看他了。王爺他。」肅王妃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再看這裏服侍的人,大都是面色謹慎悲愴,夜容安不由得心裏咯噔一下子。
楚陽三步兩步進了內室。
「王兄?九哥?我是楚陽呀。」
奈何,床上的人,仍然沒有反應。
「怎麼回事?可請太醫看過了?」楚陽急了。
此時,夜容安也已經進來了。
看到床上的肅王面色青白憔悴,雙眼深陷,看這樣子,只怕是病了有些時日了。
「王爺不讓請。」好一會兒,肅王妃才回了這麼一句。
楚陽愣住,一臉的難以置信,「這是什麼話?哪有病了不讓看大夫的?」
肅王妃搖搖頭,眼淚又開始大顆大顆地滾落,「大夫是請過了,可是太醫是不曾請過的。王爺說他是被皇上厭惡之人,還是莫要再弄出動靜來驚動皇上了。」
楚陽一時雙唇緊抿,臉色說不出的難看。
夜容安心中略有些感慨,「小叔叔,您先讓一讓,我略通醫術,先為肅王府請個脈。」
楚陽一聽,立馬就站到了一旁。
夜容安仔細地給肅王把過脈之後,微微搖頭。
「肅王叔這病,怕是拖地太久了。小叔叔,還是請徐太醫過來看看吧。」
「好,古硯!」
「是,王爺。」
肅王妃等人似乎是找到了主心骨,總算是看到了一絲希望。
「王兄這樣昏迷着有多久了?」
「有半個月了,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着。」
「他不讓叫太醫,你們就不叫了?王嫂,你怎麼也這麼糊塗?」
肅王妃只覺得自己現在里外不是人了。
一名嬤嬤屈膝道,「回王爺,不是我們王妃不讓請,十餘日前便讓人請了,而且還是趁着王爺昏迷的時候請的。可是王爺醒過來之後,就問了,得知請了太醫,便將去請人的小廝給杖責了二十。還將奴婢也跟着杖責了十下,所以,王妃才不敢再請了。」
竟然還有這種事?
半個時辰之後,楚陽看着徐太醫給開了方子,然後連連嘆息,說是這病拖地太久,再想調養,只怕是要耗費一些時日了。
「容安,你和徐太醫進宮一趟吧。」
夜容安點點頭,就算是楚陽不吩咐他,他也得進宮去稟告一聲的。
再怎麼說,這也是先皇所封的肅親王,那是絕對實打實的皇族。
如今竟然已病如膏肓,卻無人知曉,這絕對是天大的諷刺!
若是傳出去,於太后和皇上的名聲,也是不好的。
畢竟,肅王非太后所出,若是被人質疑太后苛待庶子,皇上心狠殘暴,虐待庶弟,這總歸是受影響的。
楚陽又讓古硯過來給肅王把了脈,然後將藥方再核對了一遍。
再三確認過之後,楚陽又親手給肅王餵了藥。
肅王現在人是迷糊着呢,好在還能將藥餵進去。
肅王妃就在一旁看着,幾個孩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都過來了,就這麼看着靜王一勺一勺地餵着床上的父王喝藥。
那一刻,幾個孩子的眼眶都有些濕。
他們以為,沒有人會記得京城還有一個肅王府了?
「那個人是小叔叔嗎?」
年紀尚小的郡主問了一句。
「嗯,是。上個月他還來過呢,你忘了,還送了一支金蝶給你?」
小郡主似乎是想起來了,眨巴了兩下眼睛,「對哦,就是這個小叔叔。」
肅王妃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床上的夫君,注意到他要醒了,手指一緊。
強忍着想要衝上前的衝動,然後咬了咬嘴唇。
肅王妃拭了一下淚,「你們幾個先到外面候着,先讓你小叔叔和你父王說幾句話。」
肅王妃帶着幾個孩子出去了,楚陽明白她的用意。
「九哥,你怎麼樣?好些了嗎?」
肅王許是睡地太久了,睜開眼後,也覺得眼前有些灰濛濛的。
又眨了幾下眼,適應了一會兒,才顫聲道,「楚陽?」
表情里,還有幾分的吃驚。
「嗯,是我。」
楚陽慢慢地將他扶起來,身後給他墊了一個大迎枕。
「九哥,你怎麼病成這樣了,也不讓王嫂請太醫過來?」
肅王擺擺手,似乎是不欲多言。
楚陽就這麼與其靜靜地對視,半晌之後才道,「王兄,你可知道,若是我今日不來,你會如何?」
肅王愣了一下,半低着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王兄,我知你才華不淺,亦知你有着憂國憂民的心思,只是,你想過沒有?只是因為太后和皇上,你就將自己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抹殺了?」
肅王無力地閉了閉眼,似乎是有些一言難盡。
「王兄,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呢?那個敢與我在宮裏大鬧的九哥呢?」
肅王的眸光微動,不過,仍然不曾出聲。
「王兄,我知你因為一些瑣事,從而變得心灰意冷了。可是你要明白,成大事者,又豈能一帆風順?」
這話,似乎是說到了肅王的心坎兒上。
「楚陽,我心裏苦呀!」
肅王終於出聲了,之後,更是眼淚肆虐,情緒激動。
「這麼多年,還一直拿我當兄弟的,也就只有你一個了!看看當年的那些兄弟們,死的死,殘的殘,廢的廢!我若是再不收斂鋒芒,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死了!」
這話,也就只能是他們兄弟兩個在一起說說。
若是讓夜容安聽到了,都要出事。
「九哥,都過去了。」
肅王一邊哭,一邊搖頭。
身為皇室子嗣,哪裏就是那麼容易的?
就算是皇上仁慈,可還有一個心狠手辣的太后在呢!
再說了,皇上真的就那麼仁慈嗎?
他不過就是借着太后的手來清除他們,自己卻在那裏扮無辜罷了!
這種人,比起太后來,更讓人忌憚,也更讓人不齒!
只是,有些話,他們能說,有些,則是打死也不能說的。
「王兄,你若是就這麼去了,你倒是解脫了。可是我王嫂怎麼辦?還有那幾個侄子侄女呢?都不要了?任他們自生自滅?」
楚陽似乎是有些生氣,聲音不由得就拔高了些。
這些話,站在門外的肅王妃等人,自然也隱約聽到了。
哪怕是不太清楚,可是也能明白,楚陽這麼說,也是為了他們,為了肅王府。
「楚陽,我這身子,怕是撐不了太久了。我若是真去了,就勞煩你,多多地照顧一下他們母子。」
「不可能!」
楚陽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了!
「你的妻,你的兒女,憑什麼要讓我來照顧?九哥,你若是不放心他們,就該由你自己來親自守護好他們!你的責任,憑什麼要讓別人來替你擔當?」
肅王默。
「九哥,我也成親了,我成親的那日,原以為你會來的。」
楚陽的語氣有些寂寥,「可是你沒來,我也只以為你是在生我的氣。嫌棄我沒聽你的話,堅持娶了瑤光。所以,我也就跟你置氣,不來看你。哪成想,你竟然病成了這個樣子?」
「是我不好。其實,你娶了霍瑤光也好。武寧侯於大夏有功,又激流勇退,僅憑着這份功勳,就可保霍家三代不倒。只要霍家不再犯什麼出格的事兒,總是可享榮華的。」
「九哥,我們兄弟之間,就不再見外了。你儘快養好身體,缺什麼東西,讓人知會一聲兒,我去想辦法給你弄來。你才三十幾歲,怎麼硬生生地把自己活成了五十幾歲?」
這話,肅王又一時無以回應。
「王嫂可是還年輕呢,你忍心就這樣拋下他們?」
肅王瞪了他一眼,沒吱聲。
沒過多久,宮裏頭就派人來了。
夜容安也跟在了後面。
「皇上怎麼說?」
兩人站在了屋檐下,似乎是在隨意地閒聊。
「皇上說肅王叔是在胡鬧!」夜容安沒有隱瞞,實話實說。
楚陽的眉心微擰了一下,隨後又快速地舒展了起來。
「還有呢?」
「皇上說缺什麼東西,儘管跟宮裏要。身子都病成這樣了,還逞什麼能。」
楚陽的唇角微勾了一下,沒再追問。
楚陽一直到了日落西山,這才回府。
霍瑤光是知道這位肅王的。
聽說肅王年輕時,行事張狂,和楚陽倒是有得一拼。
不然,這兩個人也不會走地極近。
後來,先皇過世,新皇登基,肅王的傲氣,也就漸漸地磨沒了。
這才三十幾歲,竟然就做了一個閒散王爺。
若真是一個閒散王爺也就罷了,偏偏還是被硬生生逼成這樣的。
「我聽說,這位肅王可是極擅長用兵打仗的。」
「嗯。當年我父皇在世時,可是沒少誇他,還說他是打不死的小阿九。」
從這種趣話中,不難聽出來,先皇對肅王的讚賞。
先皇的子嗣眾多,可是真正活到了現在的,卻是屈指可數。
哦,對了,還有一位當年的十六皇子,現在應該已經是護國寺的高僧了吧?
「皇上怎麼說?」
肅王的事情,所有人關心的,還是皇上的態度。
楚陽輕蔑一笑,「還能怎麼說?自然是要好好地表現他這個兄長的仁慈寬厚了。」
霍瑤光皺眉,她不太喜歡這樣的楚陽。
不過,想到了皇室的傾軋,楚陽沒被徹底地養殘,性子還算是正常,已經很不容易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楚陽挑眉,饒有興致地看着霍瑤光,「為什麼這麼問?」
說話間,隨手挑起了她的一縷秀髮。
霍瑤光送他一記白眼兒。
兩人相識這麼久了,又一起共事這麼多次,他是什麼脾性,霍瑤光又怎麼會不知道?
「你想借着肅王的事情鬧大,還是想着先幫肅王恢復他在朝中的地位?」
「呵呵,我倒是想。可惜了,我現在的能力,哪裏能做得到?」
事實上,楚陽想要抬舉一個人,自然是很容易的。
可若是將這個人換成了肅王,那就不太容易了。
畢竟,肅王年輕時有赫赫戰功,皇上對這樣的一個庶弟,一不能打殺,二不能踩地過分了。
至於將人給捧起來,皇上自然是更不樂意的。
所以,這才造成了現在肅王的身分地位,較為尷尬。
「你不是最有辦法嗎?你自己想想看!」霍瑤光似乎是很高興,笑眯眯地看着他。
楚陽知道,這丫頭是難得見有事情能難得住自己,有些幸災樂禍了。
「肅王的事情,除了能讓皇上自己意識到,別人誰也幫不上忙。」
「我以為,這一次的事情,會是一個轉機。」
「的確是一個轉機,不過,關鍵就要看皇上是怎麼想的了。」
霍瑤光眯眼,好一會兒才突然意識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當初肅王被貶,不就是將趙書棋給頂了上去?」
楚陽笑眯眯地點頭,「我的瑤光,還真是聰明呢。」
霍瑤光則是似有不解,「你覺得,皇上會因此而起用肅王?」
「皇上知道我跟雲容極的關係,就算是將他留在西京,也不會讓他成為一軍主帥的。倒是肅王,先前被打壓了這麼多年,若是此時皇上提出來命他去西京鎮守,你覺得他會不會感恩戴德?」
霍瑤光一時怔住。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你早就算計好了這一切吧?不會連肅王的病,也在你的算計之中吧?」
楚陽笑而不答,將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宣紙上。
若是如此,那這個男人的心機就太深了。
簡直就是只能用恐怖二字來形容了。
「那雲容極呢?」
「皇上打算將我派去西京,你覺得,他還會讓雲容極一直留在那裏?」
「可是一個小小的京西州,派過去兩位王爺,這是不是也太小題大作了?」
楚陽抿唇笑了笑,「是呀,所以,你不妨再想想,皇上為什麼這麼做?」
霍瑤光一時語塞,她怎麼知道為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霍瑤光才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是不是與西京軍有關?」
楚陽給了她一記鼓勵的笑,示意她繼續。
「京西州駐紮二十萬大軍,之前一直都是在趙書棋的帶領之下,守護邊關。雖然他現在名聲沒了,或者是死了,可是那些將士的軍心還是要穩的。而雲容極雖然也是少年成名,可是皇上擔心以他的資歷,難以服眾。當然,也是擔心將來你去西京之後,再與你勾搭在一起?」
楚陽的表情微變,然後清了一下喉嚨,「什麼勾搭?別說的那麼難聽。」
霍瑤光撇嘴,她是站在皇上的立場這麼說的,好嗎?
較什麼真呀?
「如果肅王到了西京鎮守,那麼,皇上可以心安一些,同時,又能顯得皇上大氣,對於這個庶弟一直都是很關切的。可是,皇上又不放心他,所以,想着把你也送到西京去?」
這算不算是互相監督?
可是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不錯,若是互相監督,也不應該派他去呀。
果然,楚陽搖了搖頭,笑道,「前面說地有幾分道理。只是,我去西京,是為了把命交待在那裏。而不是為了與肅王互相監督。」
霍瑤光的心裏咯噔一下子,「你什麼意思?」
「我早就說過,我手上有皇上和太后都想要,而卻得不到的東西。過了這麼多年,眼看着我一日日地成長了起來,你覺得,他們還會放任不管嗎?」
楚陽拉着她的,然後兩人一起走到了廊下。
「看看這夜色,是不是覺得很美?」
霍瑤光抬頭,連月亮影兒都看不到,美什麼美?
楚陽在霍瑤光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霍瑤光的臉色驟變!
再看向他時,他的面色清朗如月,眉眼間不見半分的擔憂。
霍瑤光心底卻如同是湧起了驚濤駭浪一般,一時心亂如麻。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
霍瑤光感覺得到他摟着自己腰身的手臂緊了緊。
怎麼可能不擔心?
難怪,他會說自己是去西京送死的。
「那我還要陪你一起去西京嗎?」
楚陽挑眉,「你要跟我兩地分居?」
霍瑤光眨眼,「你是去送命的,可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楚陽一時氣結,自己好心將秘密都透露給她了,可是這女人竟然還只想着自己保命呢!
這一刻,楚陽真懷疑如果再有什麼大難,她會不會直接把自己撇下跑了。或者乾脆就把自己給賣了!
霍瑤光撇嘴,「你那是什麼眼神?如果你沒有做好萬的準備,我不去!」
說着,還撅起了嘴,「我可是很惜命的。你比我大了好幾歲呢,你活夠了,我可還沒活夠呢。」
楚陽一時哭笑不得。
怎麼就覺得跟這個小妻子在一起,情緒起伏總是比較厲害呢?
「放心,我不會死,也不會讓你死。」
霍瑤光卻連連搖頭,「我可不敢信你的。你之前說過,死之前,也一定會殺了我的。我還是離你遠一些比較好。」
說着,身子倏地一動,人已經在數步開外了。
楚陽卻沒當回事兒,「怎麼個意思?你覺得在這靜王府里,你還能逃地出我的手心兒?」
霍瑤光卻神秘地笑了笑,「不能。不過,偶爾擋一擋還是可以的。」
話落,楚陽的耳朵一動,看到麒麟衛竟然都進來了。
「誰准你們進入星璃院的?出去!」
「回王爺,這是小姐的吩咐。」楚剛不慌不忙地行了禮。
霍瑤光眯眼,「什麼意思?」
「屬下等奉小姐之命,只是守護水月閣,其它地方,一切由王爺來去自如。」
楚陽聽罷,立馬就開始磨牙了。
這個女人,竟然敢將他擋在門外了?
「你們好大的膽子!」
楚剛的身子抖了抖,王爺磨牙的聲音,他們都聽到了。
可是沒辦法,他們現在所效命的就是小姐,所以,如果他們違抗了小姐的命令,只怕無認是他們,還是王爺,都不會有消停日子過。
所以,還是忍忍吧。
楚凌看到小姐已經進入水月閣了,低聲道,「王爺,您就忍忍吧。一定是您之前將小姐欺負地狠了,所以才會想着報復回來的。」
欺負她?
楚陽的嘴角抽了抽,他都不知道多久沒欺負過她了。
其實上,欺負她是什麼感覺,他都快忘乾淨了。
一看王爺這樣子,就知道腦子不夠用了。
楚剛咳嗽了一聲,「王爺,您多少也節制着些。」
楚陽的表情一僵,隨後眼睛轉了轉,是那種欺負?
想明白了,心情這才好些了。
罷了,可能是自己這幾天真地太過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要獨守空房,難免又有幾分地不高興了。
可是眼前這十四個人,他還真沒法子將他們都給處置了。
一來都是霍瑤光的人,他不好直接出手。
二來,這些人中有楚家的人,他自然更不能對他下狠手。
所以,除了委屈自己一晚,好像是一點兒別的辦法也沒有了。
正想着要不要回書房去睡,就看到小環過來了。
楚陽歪頭,是不是霍瑤光也想他了,所以差小環過來請他的?
雖然這個想法有些不切實際,可他還是覺得有可能的。
小環在靜王爺無比期待的目光中,戰戰兢兢地過來了。
「奴婢給王爺請安。」
「嗯?」
「小姐說,她要在水月閣住三天。王爺若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就抓緊去辦吧。還有,這三天裏,無論是白天晚上,您都不能進入水月閣。」
楚陽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
楚剛和楚凌二人聽到這樣的話,也不由得有些吃驚。
他們家小姐的膽子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敢將王爺給攆到門外三天?
「如果本王不答應呢?」
小環打了個激靈,王爺一怒起來,當真是可怕!
「回王爺,小姐說了,如果您不肯,或者是您不能按小姐說的做,那小姐就唯有去武寧侯府小住陣子了。」
楚陽一噎,這是拿回娘家來堵他了?
「呵!本王倒要看看,沒有本王的吩咐,她如何能回得了武寧侯府!」
小環咽了口口水,「回王爺,我們小姐說了,暗衛什麼的,不止您有。」
楚陽一怔,隨後想到了武寧侯,沉默片刻之後,咬着牙道,「本王知道了!」
於是,這一晚,楚陽去了外書房歇息。
第二天開始,這靜王府上下就傳遍了,說是王爺和王妃鬧彆扭了。
兩人誰也不肯服軟。
這個消息,自然也不徑而走,不知怎地,就傳到了太后和皇上的耳朵里。
得知他們夫妻並不和睦,太后得意地冷笑一聲,「哀家早就知道這個霍瑤光是個不安穩的。果然沒看錯她。」
皇后抬了抬眼皮,「母后,這瑤光和楚陽剛剛成親沒幾天,就開始不和了,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將人叫進宮來,您好好地問問?」
論輩分,皇后只是嫂子。
既然有太后在,這種給兒媳婦立規矩的事情,自然是由太后來做了。
太后一聽,倒是來了精神。
只要一想到能搓磨一下霍瑤光,太后的心情就立馬好轉了。
不出意料,在霍瑤光和楚陽兩人冷戰了兩日之後,太后的懿旨就到了。
蘇嬤嬤一臉擔憂,「小姐,依奴婢看,定然是您和王爺鬧彆扭的事情傳到了太后的耳中,您進宮之後,可以千萬小心呀。太后可是您的婆婆,您可不能肆意而為了。」
霍瑤光一臉淡然,「嬤嬤放心,我心中有數。」
事實上,霍瑤光早就料到了太后會來找她訓話。
她若是不找自己,自己又怎麼能好意思主動進宮呢?
如果不進宮,又怎麼能接近七公主呢?
所以說呀,有些事情,看似是巧合,實際上,卻是人為!
霍瑤光在慈寧宮聽太后訓了大半個時辰的話,一直站着,倒是沒覺得累,只是站地久了,難免身體會有些僵硬。
所以,當太后終於大發慈悲地賜坐之後,霍瑤光一個不小心,險些摔倒了。
太后一瞧她這身子骨,當時也就覺得自己太把她當回事兒了。
想到之前有探子來報,說是這丫頭身子不好,將來有孕都困難,太后的心情就更好了。
「行了,哀家也乏了,你下去吧。」
「是,太后。」
霍瑤光始終臉色如常,看不出怒氣,也看不出不甘來。
可是只有霍瑤光自己知道,心裏頭不知道戳了這個老虔婆多少刀了!
霍瑤光剛走到慈寧宮的門口,就有小太監過來,低聲道,「給靜王妃請安,德妃娘娘請您過去一敘。」
霍瑤光點點頭,唇角微勾,一切,都正如她所預料的那般。
德妃請霍瑤光過去,卻是在直接去了七公主的寢宮。
「七公主近日的臉好多了,娘娘格外歡喜,得知您進宮了,所以便差小的來候着。」
「有勞了。」
德妃的腹部已經隆起,而她的面色也是越發地不好了。
可以想見,這一胎,德妃懷得異常艱難。
皇上許是因為這個年紀再有子嗣,所以格外地歡喜,對德妃也一直是照顧有加。
若無意外,德妃這一胎,還是可以很安穩地生下來的。
只要德妃能誕下皇子,將來皇上殯天,她也能算是有個依靠。
大夏對於后妃制度,並不是十分嚴苛。
除非是皇上有指定的殉葬的妃子,否則,只要是有子嗣的,都是可以跟着兒子一起過的。
而沒有孩子的,那日子就比較悽苦了。
要麼就是去守皇陵,要麼就是去百里外的行宮,終此一生了。
德妃一看到霍瑤光來了,連忙起身。
霍瑤光哪裏敢勞動她?
「娘娘千萬莫動,您可是雙身子呢,還是先穩穩地坐着才好。」
德妃微微一笑,倒也沒有再堅持,抬手在自己的腹部輕摸了兩下。
七公主看到霍瑤光時,眸中的眼神很複雜。
「七公主臉上的痘印的確是好多了。」
「還是多虧了靜王嬸。」七公主朝她屈膝行禮,霍瑤光站着未動,這個禮,她自然是受得的。
「對了,之前趙家小姐來找我,說是她的一位嫂嫂的症狀也與公主相似,只是奈何我那裏沒有藥了,所以,便請她到你這裏來先討要一瓶,如何了?」
「趙小姐的確是過來了,本宮也給了她一瓶。」
七公主說着,眼神一急,「本宮這裏也只有一瓶了,最多再用一個月,怕是就沒有了。」
「公主放心,我已經讓人去搜集藥材了,估計再有些時日,新的藥就可以做出來了。不會耽誤了公主使用的。」
「那就好。」七公主明顯鬆了一口氣。
霍瑤光看了一眼殿內的擺飾,隨口問道,「不知趙小姐是何時來的?」
「哦,昨日後晌。」
霍瑤光點點頭,「那些藥雖然好用,可若是放置時間久了,藥效也會不佳,所以,我才會讓她到你這裏來取一瓶。」
「還是王嬸兒考慮地周到。」
霍瑤光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坐着說了幾句話之後,七公主明顯就有些不對勁了。
「公主,您這是怎麼了?」
七公主的臉色開始發紅,而且,時不時地抬手在臉上輕撓兩下。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臉上有些癢。」
霍瑤光的臉色一變,「公主莫動!」
話落,又看向一旁的宮人,「將娘娘扶遠一些坐着。再派人去傳太醫,快!」
宮人們嚇了一跳!
七公主因為容貌慢慢地在恢復了,所以,這些日子心情好,對宮人們的態度也有所好轉。
這怎麼又突然不好了?
這下子,誰敢耽擱?
不多時,徐太醫就被請了過來。
「原本靜王妃也在。」
「徐太醫,你快看看。七公主現在的情況不對呀。」
徐太醫不敢大意,連忙診脈之後,再細看了公主臉上大片的紅色肌膚。
「這上面,似乎是起了一層小小的疹子!」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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