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逮到了!」
黃承彥大笑,高興之餘回過頭,對着未走遠的諸葛巡道:「今日運氣不錯,釣了條肥美的河鯽,子謙不妨隨我去莊上,同享美味。」
諸葛巡尋思一下,去認認門也好。
「恭敬不如從命。」
黃承彥面色紅潤,收了魚,扛着竿就回了,諸葛巡連忙拿上魚簍和竹墊跟上,黃公這隨意性還真是性情中人。
黃承彥口中的山莊,實際上是一座別苑,囊括了整座山谷,進入其中,更是內有乾坤,建築沿山而建,中間竟是一座大湖,明顯有人工挖掘的痕跡。
黃承彥笑道:「這湖魚不如江魚鮮美,故而才去那迴水垂釣。」
沿湖行走,一路楊柳依依,垂絲入湖,宛若一位位垂釣翁。
「此湖名為阿丑湖,原是小塘,乃應小女阿丑要求所擴,以緩解莊外耕地旱情,乃民生之計。」
說到這,黃承彥語氣中難掩驕傲。
阿丑便是黃月英了。
就阿丑湖一事,諸葛巡對黃月英的第一印象就是極好的。
再深入莊內,是一片草甸,上面落滿了闊葉,里側是陡峭山壁,下方建了一間碩大的工棚,數道身影正活躍其間。
「阿爹,可有收穫?」
一道聲音清鈴般響起,從工棚下快步跑出一道十三四歲的倩影。
「阿丑,來看!」
黃承彥轉身取過諸葛巡手中的魚簍,頗為得意的朝女兒炫耀。
女孩頓時惱了,伸手來抓黃承彥鬍鬚,「不許叫我阿丑!」
黃承彥連忙躲閃,「就許外人叫得,阿爹反倒叫不得,是何道理!」
看着有些「胡鬧」的父女倆,諸葛巡喜聞樂見,封建禮教對古人禁錮太深,這種有些逾越的舉動,反倒令諸葛巡覺得親切。
「汝笑個甚?」
諸葛巡一回神,卻見少女蹙眉看着自己,有些泛黃的頭髮隨意束在身後,面頰是健康的麥色,顯然沒少被曬。
黃頭黑面的醜女?
不不不,應該是時尚活潑的靚妹才對,這種發色和肌膚,後世一度引領時尚。
不等諸葛巡迴應,黃承彥介紹道:「這位是諸葛巡,字子謙,諸葛氏乃琅琊望族。」
一聽琅琊望族,黃月英眼中閃過一抹警惕,瞪了一眼老父親,招呼都沒打,扭頭走了。
這鬧的是哪一出?
「小女失態,是黃某欠管教了。」
「無妨,這爽直性情倒與黃公如出一轍。」
黃承彥朗笑一聲,瞧着黃月英回工棚的嬌小背影,自豪道:「小女自幼不愛女紅,反喜木工機關之術,年紀輕輕,就為周遭耕農造了水車,還為他們改進了耕犁。」
諸葛巡深受觸動,在世家為了利益爭得頭破血流的時代,就在群雄為了地盤斗得赤地千里的時代,有個小女孩在為提高民生默默付出。
「月英當為吾輩楷模!」
「過譽,過譽!」
黃承彥笑着捋着鬍子,那神情分明是:繼續,你繼續夸!
黃承彥又帶着諸葛巡參觀了一些地方,與其說這黃氏別苑是一處宅居,不如說是一處景區。
傍晚時分,諸葛巡終於吃到了魚。
黃月英也在,表情頗不情願,似乎吃魚是在浪費她寶貴的科研時間。
「月英,你那靜水車,搗鼓得如何了?」
黃月英嘆了口氣,「靜水無力,風力不足,無法驅動。」
靜水車?那是什麼東西?諸葛巡似乎沒聽說過這個。
見諸葛巡困惑,黃承彥解釋道:「水車常置於河道,以流水驅動灌溉,這靜水車,便是置於湖塘等靜水之中,可惜難以驅動。」
這麼一解釋,諸葛巡立馬懂了,她想造翻車。
只是翻車形態和那個大軲轆輪轉水車實在是相去甚遠,自己記憶中翻車是十常侍畢嵐為了取水洗地發明的,後來經過東漢另外一名大發明家馬鈞改進成龍骨翻車才開始用於農業灌溉。
「若無自然之力,便只能以人畜之力代之,然既是人畜之力,便不能是龐然巨物,難以驅使。」諸葛巡淡淡道,也算思路上提點一番。
黃月英先是一怔,似乎想到了什麼,當即離席而去。
黃承彥早就見怪不怪,只是招呼諸葛巡多吃。
秋日的天光漸短,暮色降臨,諸葛巡藉機告辭。
回去時,見到孫家兄弟面色焦急,兩人還以為東家被山賊綁了。
諸葛巡看了眼田地,從新翻的十多壟地看,兩兄弟沒有偷懶。
遂駕牛車回襄陽,路上諸葛巡已經開始琢磨如何省去這段長途,幸好現在襄陽城不宵禁,否則都回不了家。
建個簡單臨時的屋舍不現實,也不安全,或許可以去迴水附近的村莊聚落看看。
回到家時,天已經徹底黑透,諸葛冬留了飯,諸葛巡還好,孫家兄弟勞作一天,又拖到這麼晚,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當即大快朵頤。
諸葛巡隨意對付一些,便尋諸葛亮去了。
書房中,諸葛亮見兄長來了,連忙放下手中竹簡,「自到襄陽,兄長日日起早貪黑,是不是太辛苦了些?」
「不妨事,今日我見到黃公黃承彥了,還去了黃氏別苑。」
諸葛亮笑笑,「誰說兄長不擅交際的,來荊州不到三日就成了黃公的座上賓。」
「休要打趣為兄,今天黃公一句話,令為兄印象深刻,應該是刻意說給三弟的。」
「哦?何話?」
「閉門苦讀,讀不出蒼生之苦,抱簡求教,教不出濟世之道。」
諸葛亮清秀爽朗的面龐浮現一抹深沉,思忖片刻,方才開口。
「兄長,明日起,我與你一道去田裏耕作。」
……
山莊之中,燈火闌珊。
昏黃燭光下,黃承彥難得一副認真神情,正端詳着手中帛書,這是江夏黃祖寄來的。
其中言及江夏形勢,袁術自撤出南陽盤踞淮南後,對揚州動手的同時,也對江夏虎視眈眈。
「阿爹。」
「月英啊,怎還不睡。」黃承彥收起帛書。
「白日這個諸葛巡,怎麼回事?阿爹帶來見我,是不是想讓我嫁給他?」黃月英不客氣地質問道。
「沒有的事!」黃承彥矢口否認,「女兒尚未及笄,談何嫁人!」
這一點,黃承彥倒說的是真的,但這不妨礙他提前物色物色青年才俊。
再者,諸葛氏中,他感興趣的也是諸葛亮,而非諸葛巡,與諸葛巡接觸,更像是兩家家長接觸。
知父莫若女,黃月英哪聽黃承彥狡辯,從他臉色中就可以看出打的什麼算盤,她轉身賭氣離開,忿忿然甩下一句話。
「女兒不嫁諸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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