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鹿,我縫好了。」林原拿着棕色布偶熊翻來覆去地檢查,確定小熊全身沒有任何殘留的傷口後,認真說道。
時鹿在廚房鼓搗飯菜,她是真的會做飯,並且喜歡和別人分享美食。
林原「治」好小熊後沒事幹,乾脆左右手各抱着一隻玩偶,倚在廚房門邊。
灶台上一隻盛滿紅油的黑色大鍋正噗噗冒着泡泡,白色蒸汽裊裊而上。
一股濃烈的香味沿着空氣飄散而來,林原眯了眯眼睛,直接賴在廚房門口不走了。
她觀察着時鹿的廚房。
廚房的一應器具擺放得井井有條,冰箱裏時常備有新鮮的食材。
時鹿做起飯來得心應手,想來廚藝也不會差。
時鹿瞥了一眼身上滿是爬蟲狀縫合痕跡的可憐布偶熊,拿勺的手抖了抖,關心道:
「林原,你有什麼忌口沒?」
林原認真想了想,回道:「沒有。」
時鹿繼續在廚房裏叮叮噹噹地忙碌,林原知道自己進去或許會幫倒忙,因此就站在廚房門口目睹一頓大餐的誕生。
香味幾乎擴散到整棟樓,當時鹿端着一大鍋香噴噴的火鍋走到客廳時,林原才意識到,時鹿或許是個隱藏大廚。
林原不吝誇讚:「時鹿,你好厲害。」
時鹿聽見這聲誇讚,眼睛像月牙一樣彎起來。
「其實也就那樣。」似乎想到了什麼,時鹿彎起的眉眼又回落下去。
「小時候我父母對我不好,如果他們不在家,我只能自力更生。」
時鹿憶起往事,其實她沒說父母酗酒與家暴的事,她不想把糟糕的情緒傳給朋友。
「總之我自己做菜,久而久之也練成一手廚藝。」時鹿捧着飯碗,並不着急下筷,「悄悄告訴你個秘密。」
「我以前還在寢室做過飯,室友們通通為我的手藝折服,說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不過好危險的,那次過後就再也沒有下一次了。」
林原盯着飯碗,思索道:「只有破破爛爛的寢室才危險,高檔寢室可沒那麼多規矩。」
林原的思緒回到很久以前,她剛被養父母送進醫院的時候,住的貌似也是高檔的單人寢室。
養父母
隨着時間流逝,那兩個人的面容在林原的記憶里逐漸模糊。
她垂下眸子,忍不住說了句:「我很久沒有見過我的父母,連他們的模樣也不記得了。」
林原說的自然是養父母,至於親生父母,印象就更少了。
自她有記憶起,就是養父養母在身邊,他們從來沒對養女隱瞞過林原並非是他們親生孩子的事情。
而且,據他們所說,林原的親生父母早就死了,她還有個優秀的哥哥,當初他們想領養那個孩子,但不知道為什麼領養走了林原。
林原翻遍記憶,依稀記得確實是有這麼個人。
但那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個有着血緣關係的哥哥過着與她毫不相關的生活,或許她一輩子都沒機會見到僅剩的親人了。
現在林原拋棄了與過往相關的一切,幾乎是「重生」在了航海世界,更沒必要記着那些宛如上輩子一樣久遠的事情。
林原搖搖頭,甩掉煩心事,十分自然端起碗筷,開始享受美食。
時鹿卻愣在了原地,嘴唇顫了顫:「對不起,林原,我不知道」
她以為戳中了林原的傷心事。
——很久沒有見過父母,幾乎忘記親人的模樣。
時鹿能想像到,林原是個孤兒,一個人孤獨地活到現在,永遠那麼冷靜,永遠那麼波瀾不驚。
不是因為對方生來如此,一定是生活把她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明明林原也沒比她大多少,甚至某些方面林原比她更像個孩子。
時鹿抽了抽鼻子,眼睛突然就濕潤起來。
「對不起,林原」
時鹿一個勁地道歉,忽然就覺得以前自己的經歷又算什麼。
不過是一點身體和心理的傷,哪裏比得過生活都成問題的林原?
林原這麼悲慘,都活得好好的,她憑什麼要讓那些糟糕的回憶困住自己?
心裏豁然開朗,時鹿神情複雜,望林原的目光藏着一分感激。
而林原一門心思只顧乾飯,眼睛被熱騰騰的飯菜熏得水濛濛的。
「林原姐姐,其實你剛搬來的時候,我對你有些誤解。」
林原一邊吃飯,一邊傾聽。
時鹿似乎有些後悔那時的武斷:「我的特性能判斷人的善念與惡意,那時的你,渾身的惡意太驚人了。」
林原動作頓了頓,聽時鹿繼續講。
「但是我發現,你的惡意只針對那些壞人。」
時鹿頗為認真說道:「你連副本里的獵人都沒有審判,我發現你其實是個善良的人,只是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
林原因為這句話陷入深思。
就在此時,一個高高的人影出現在走廊窗戶外面。
——是四樓的方垚。
瘦削少女敲了敲玻璃,眉尖上挑,雙唇微微起合,意思再明顯不過。
「加我一個?」方垚無聲道。
得,原來是來蹭飯的。
林原兩條腿放在桌下,就是不肯挪動一分。
時鹿站起身,走到門口給方垚開門。
「香死我了!」方垚眼饞地看着火鍋,摸了摸隨身攜帶的巧克力,忽然覺得儲備糧索然無味。
「小鹿,小林,你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的啊,還可以坐在一起吃飯。」
方垚高興說道:「我也要加入你們!」
方垚和時鹿更早成為鄰居,彼此關係也還不錯。
餐桌上自然而然添了雙碗筷。
「小鹿,你怎麼哭了?」方垚奇怪地問了句。
林原插嘴:「被火鍋熱出來的啊,你看我。」
方垚望了眼林原濕漉漉的眼睛,恍然大悟。
「都哭成這樣了還要吃火鍋,讓我嘗嘗有多美味!」
方垚立刻動手,大快朵頤,鍋里的食物肉眼可見地減少。
林原難以置信地眨眨眼睛,忍不住揉了一下眼睛,語氣震驚:「你只是嘗嘗?」
林原心說這人八輩子沒吃過飯了嗎?一碗飯隨便扒拉兩下就能全部下肚。
關鍵是方垚肚子和一個無底洞一樣,吃多少都不停下,肚子也沒有鼓起的痕跡。
「方垚。」時鹿無奈地提醒,「還有別人呢,你吃完了,林原姐姐吃什麼?」
方垚戀戀不捨地停止進食動作,語氣抱歉:「不好意思啊。」
林原望着空空如也的鍋底:「你的特性是不是叫餓死鬼?」
「哈,被你猜到了。」方垚開玩笑道。
吃飽喝足,方垚起身離開,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累贅感,根本不像一個剛剛吃完整鍋飯菜的人。
林原也告別時鹿,回到三樓的家。
剛進家門,林原就看見,桌上的契約書發出耀眼的光。
一行行金色字跡不斷浮現。
【明天早上八點來繁星公會,會長有事問你】
【林原,你這就晉級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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