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拍拍灰轉身回遠志樓,忽然瞥見樓道口坐着一個熟悉的影子。
破破爛爛的衣衫,亂蓬蓬的頭髮,鬍子拉碴的臉。
僅有一面之緣的流浪漢呆呆坐在階梯上,似乎在等誰給他送一碗熱餃子。
林原心裏漫上一種古怪的感受,她緩緩走到流浪漢面前,開口道:
「你別等了,朱麗葉死了。」
聞言,流浪漢呆滯的臉上終於出現一抹不一樣的神色。
他微微張開了嘴,突然大吼了兩聲,情緒失控抱住腦袋。
林原靜靜看着對方發瘋。
流浪漢胸膛劇烈起伏,像一個氣球那樣壓縮又漲大,他似乎陷入巨大的悲慟之中,什麼也沒問,抱着頭跑出遠志樓。
林原依舊沒什麼表示,她一步一步回到家裏。
輕輕推開門,桌上的小蛋糕乾淨如新。
她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小蛋糕是昨晚鄰居送給自己的。
林原走到桌前,面無表情拿起蛋糕咀嚼起來。
她不喜歡奶油膩乎乎的口感,可林原就是一口一口把它吃完了。
不知道為什麼,奶油有些苦。
林原心中忽然閃過一句話。
有些人死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當對方的死改變現實中一些事物的時候,你才會後知後覺地感到悲傷。
林原慢條斯理擦着嘴角,大門處突然響起咚咚聲。
「開門,審判庭辦事!」
幾個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把林原帶走,動靜鬧得有點大,驚動了樓上的鄰居。
五樓的少女正好瞧見林原被帶走的一幕,急匆匆下樓,與方垚撞上。
「小鹿!」方垚右眼皮直跳,心底浮現不安,喊道,「你知道審判庭的人為什麼要帶走林原嗎?」
被喚作「小鹿」的少女抱緊懷中的棕色布偶熊,靈動的鹿眸波光流轉。
「她打小孩。」
方垚不明所以,忽然靈光一閃:「她打了那群小畜牲?」
方垚焦急地跺腳:「哎呀,壞了!」
「那群人是原住民,審判庭維護原住民的利益,如果小畜牲有個好歹,林原在審判庭會出事的!」
雖然只和對方認識一天,但方垚因為林原打那群無法無天小混混的事,對脾氣古怪的林原生出幾分好感。
朱麗葉對作為鄰居的她們多有照顧,對於那群經常來辱罵朱麗葉的小鬼,方垚也是暗恨不已。
現在林原被帶走,她也有幾分真情實感的擔心。
「不會的。」鹿眸少女微微嘆一口氣。
「她打了人,但都不嚴重。」
方垚臉上出現疑惑:「怎麼個不嚴重法?」
鹿眸少女鬆了松布偶熊,頓了頓說道:「呃她把那群小鬼的臉全扇腫了,還、還——」
似乎說到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她猶豫了會兒,才單手拎着布偶熊,抬起腳踹在熊屁股上。
「她還像這樣,狠狠踹了他們的屁股」
看着鹿眸少女形象描述的方垚:?
*
同一時間,眾星城南城區。
林原被幾個身強體壯的審判員押進囚室,拘在一個座位上。
一路上,她聽着審判員們嘖嘖稱奇的交談聲。
「她打未成年,但是傷者連輕傷都算不上,只是都變成了豬頭加猴屁股。」
「真殘忍啊,我們為什麼要管小孩打架這種無聊的事情?」
「畢竟人家那麼多人來告狀,總不能視而不見。」
「賠點錢了事,再關她幾天差不多了。」
聽到幾個青年審判員對自己做出的懲罰,林原嘴唇動了動,煩得一句話也不想說。
忽然,她抬起腦袋,興許是因為憂傷的情緒還未散去,眼下竟有些可憐兮兮。
「我不是故意打他們的。」
一名女審判員掀起眼帘,輕輕點頭:「嗯,我們知道你一定有原因。」
林原:「我本來想弄死他們。」
啪——
女審判員手裏的筆掉在堅硬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審判員們交談的聲音戛然而止。
女審判員的臉上出現一抹凝重:「稍等,我好好審審她。」
囚室的門被關上,僅有的光源便是頭頂的燈。
女審判員坐在對面的座位,身後還站着一個男人。
兩人都穿着深黑色的制服,肩上紋着一把天平的圖案,就這麼站着,氣息富有壓迫感。
「我叫艾米,玩家,現在我問什麼,你答什麼。」
「你的回答將會影響對你的審判結果。」
林原眨眨眼,覺得氣氛嚴肅起來,因此配合地嗯了一聲。
艾米手中筆在筆記本上飛快舞動,問道:「姓名。」
「林原,雙木林,原野的原。」
「年齡?」
「剛滿十八。」
「居住時長?」
林原歪着腦袋想了想,不確定道:「在眾星城的居住時長一天?」
艾米愣了愣,看着筆記本上對方登記的信息:「居住時長一天的三星探索者?」
林原點點頭。
艾米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為什麼打人?」
林原來了勁,一板一眼認真答道:「他們在我家樓下辱罵我的鄰居,口不擇言,長期如此。」
「我受盡欺負,忍無可忍,就上去把他們揍了一頓。」
艾米做完筆錄,問道:「你的鄰居在嗎?」
她的本意是將林原的鄰居叫過來詢問一下情況,如果事實真的如林原所說,那麼林原非但不用被罰款,還要接受那群人的道歉。
但這句話問完後,對面的氣壓驟然低了幾分。
好久,悶悶的聲音才從林原嘴中傳出來。
「我的鄰居死了。」
艾米驚訝了一瞬,她知道玩家群體中,死亡經常發生。
對面變得安靜,艾米發現,林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興許真的很累,也很疲憊。
艾米對同伴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小聲道。
「等她醒來,我們再問。」
*
東城區,富麗堂皇的大樓。
一個英俊的男人連滾帶爬衝進去,甚至因為沖得太急,沒留神撞在玻璃門上。
路過的人匪夷所思地看着這個神經。
這裏每個人最低段位都是五星探索者,看着不請自來的閻翔龍,姿態高高在上,目光隱含優越感。
閻翔龍跑得飛快,心臟劇烈跳動,大聲呼喊。
「舉報,我要向繁星公會的大人舉報!」
「我在副本中遭遇了殺戮線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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