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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好嘍!」老漢巴莫道,「大家準備下吃飯嘍!」
「我來幫忙!」張秀文從凳子上站起來,跑到土灶上,在阿格大娘旁邊,幫助端菜盛飯。蕭崢看看這個張秀文,顯然是和老百姓打成一片的人了!
不一會兒,菜、飯都上了桌子,有罈子牛肉、雙臘肉、圓根酸菜、野生菌燉湯四個大菜,大碗盛起了米飯。屋子裏就一張兩老平常用的小桌子和板凳,這麼多人根本坐不下。張秀文給大家盛了飯,說了一聲「各位領導,你們慢慢吃」,然後給阿格大娘、巴莫大爺也盛了飯,走到門口,蹲在地上,面對着山吃了起來。
蕭崢有些過意不去,走出來問:「你們怎麼蹲着吃?」張秀文笑笑說:「彝族以前經常逃荒,不方便帶桌子,以前的習俗就是蹲着吃飯的。而且,彝族人非常好客,將桌子留給朋友用。」老漢巴莫道:「客人啊,我們就是習慣這麼吃的,你們在裏面坐着,慢慢地吃啊。」阿格大媽也說:「快進去吃,快進去吃,家裏沒什麼好東西,趁熱吃,不要讓飯菜涼了呀!」
蕭崢心下感動,只好回進屋子裏去,但是一會兒之後,省地質局局長俞東男和蕭崢一同走到了屋外,雨水幾乎已經停了,兩人也在張秀文、阿格大娘、老漢巴莫身旁蹲下來,扒着飯。
張秀文笑着問:「你們怎麼也出來了?」俞東男笑道:「入鄉隨俗嘛!」蕭崢道:「我小的時候在家門口也這麼吃飯。」眾人都笑了。其他隨行人員,有的也一起出來,眾人在牆邊排成了「一」字,吃起飯來。
那罈子牛肉,是用花椒、食鹽醃製而成,里嫩外脆、十分鮮美;那土豬雙臘肉,肌肉結實,鮮香可口!當有的人在大城市的高檔會所中飲甘饜肥的時候,在蕭崢看來,大山裏的這一頓土菜,才真是人間煙火氣、最是暖人心。
俞東男也是吃得津津有味:「阿格大娘啊,還有飯嗎?」阿格大娘道:「有很多,今天管飽的。」眾人笑了,俞東男還真去裏面盛了一大碗飯,夾了一塊臘肉和幾大筷子的圓根酸菜,又到外面蹲下來吃了起來。
蕭崢看他也是可愛,感覺俞東男也是一個至情至性之人,忽然道:「古翠萍書記,離婚了。」俞東男正在扒拉着飯,聽到蕭崢的話,猛然停下了筷子,轉向蕭崢,定定地瞧着:「啥?我剛才是不是聽錯了?」蕭崢朝他一笑道:「沒聽錯。古翠萍書記,離婚應該好幾年了。」俞東男心頭湧起一股強烈的興奮,他很想跑出去衝着大山喊,可自己的身份不允許他這樣做,他點了下頭,朝蕭崢道:「這婚離得好!」
旁邊張秀文、阿格、巴莫還有旁邊的一些大隊技術人員,都朝他看了過來。雖然他們不認識蕭崢口中所謂的「古翠萍書記」,可人家離婚了,你俞東男說人家離得好,恐怕也有些不妥吧?俞東男注意到了,忙對大家說:「我們聊着玩,不關大家的事。大家吃飯、吃飯!」於是,眾人又自顧自吃起飯來。
可是,蕭崢卻發現,俞東男吃着吃着,淚水竟然從眼角,滴落到了飯碗裏。他不讓人察覺地將淚水抹去,又開始大口大口地扒飯。從那些淚滴里,蕭崢一下子感覺到,這個男人愛得真苦,但是,愛得真!
蕭崢吃飽肚子,將碗筷端進了屋子,看了下手機,竟然信號還不錯,就順便給古翠萍發了一條短訊:「古書記,不好意思啊,我把你離婚的事情,說漏嘴了,被俞東男局長給知道了!」古翠萍很快回復道:「多嘴了不是?俞東男什麼反映?」蕭崢忍不住一笑,又回復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俞局長竟然流眼淚了。」古翠萍又回復了一條:「你把人家弄哭了。」蕭崢道:「等我任務完成了,我邀請俞局長也來寧甘考察工作。到時候,古書記出面陪同一下。」古翠萍道:「到時候,看我有沒有空吧。」蕭崢一笑,也就不再回復。這事情,八字有了一撇,等正事辦完,再穿針引線。
當蕭崢走到外面的時候,忽然望見遠遠樹木遮蔽的山道上,有幾輛車經過。蕭崢不由問道:「這些車子……」這時候,張秀文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聽了,然後說:「沒錯,剛才上去的就是縣自然資源局的技術人員。」蕭崢道:「哦,終於到了。」
省地質局108地質大隊長童國睿說:「俞局長,我和隊員們先上去看看,判斷地質災害,我們有經驗。」俞東男道:「好,你們去。」於是,童國睿就帶着他的隊員,上了越野車,快速跟了上去。
其他人就在這裏等待消息,大概過了一個半小時,俞東男才接到了童國睿的電話,地質上已經判斷了,只要挖機過來將山道清理乾淨,暫時應該沒有問題,可以順利通行。現在,就等公路局派挖機了。
因為這段蒙山內的公路是歸縣交通局管的,所以鄉里、村里都沒有權限,挖機開挖都是要花錢的,這些錢如何核銷都是問題。但是鄉長倒是來現場看了,但也沒有辦法,就算鄉里想要主動挖泥,也得另外叫挖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
於是,大家也只能等待。
又過了兩個多小時,兩輛挖機終於是來了。山中的天色卻已經暗下來了。寧甘省·委給蕭崢的時間是10天,目前第2天馬上就要過去了。要說蕭崢沒有半點焦慮,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蕭崢也知道,要做成任何一件重要的事情,中間若要沒有一點意外,一帆風順,往往也是不大可能的,有時候只有等待,只有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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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解決眼前的困難,才能前進,所以必須要有耐性。
隨着天色漸漸暗下來,在距離巴莫大爺、阿格大娘家大約三公里的一個木頭房子裏,有足足14個人,有的穿牛仔褲、有的穿迷彩服,有的長頭髮、有的光頭、有的小平,他們的衣着和眼神一樣的混亂。這些人中有4個本地人,另外10個是雲貴西陲的人,但他們都從屬於一個團伙。平時從事的活動,就是販賣毒品。
今天他們接到上頭臨時交代的一個活兒,由4個蒙山本地人帶路,趕了三個小時的路才過來。
這會兒一個平頭,頭髮兩邊剔出兩條溝,這陰天的傍晚也只穿了一件緊身青色汗衫,肱二頭肌將汗衫的短袖子都撐大了。他正將一個個拇指大小的小包裝袋,扔給其他13個人,裏面都是白色的粉末。那些人的眼睛發光一般,接住了,有的沒接住,趕緊到地下撿拾起來,打開小袋子,迫不及待地用手指去沾取粉末,吸入鼻子。隨即,這些人的眼前,便出現了興奮的、迷幻般的色彩,有的人嘴裏還發出既痛苦、又無比快樂的呻吟之聲。
那個頭頂剃出兩條溝壑的人,衝着眾人喊道:「幹完今天這一票,接下去,我們都到南越去好好修整一年。這一年裏,這白的,大家每天都有得吸。」「喔!喔!」這些人都不正常地喊叫起來。
在蒙山的山道上,兩台挖機在抓緊作業着,又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山村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這時候,蒙山上空又開始烏雲翻滾,看上去又要下雨的樣子。這時候,從前面的道路上,108大隊長童國睿給地質局長打來了電話,說按照兩輛挖機現在的進度,至少還要一個小時,最好有體力的人,都去山道上幫忙撬石鏟泥,最好能在半小時內,清出一條路來,否則等再次下雨,可能會形成新的地質災害,若是發生新的地質災害,到時候可就真的不知道能不能通過了。
俞東男就問蕭崢:「蕭部長,你看,這蒙山中,一到下雨天就容易遇上地質災害,大大小小的山體滑坡等問題頻繁,我們深入山中可能還會遇到問題。我們是不是退到山下,等天氣好一點,大小路障也清除了之後再上山?」蕭崢沒有時間了,他說:「俞局長,我等不了那麼久了。」
俞東男就道:「那好,我帶人上去一起清除滑坡的泥石。」蕭崢道:「我也去。」駐村女書記張秀文也道:「我也去。」阿格大娘、巴莫大爺說:「我們也去,多一個人多一雙手,就能快一點。」俞東男說:「大娘、大爺,你們在家休息,不要上去。」阿格和巴莫卻怎麼都不肯,一定要去幫忙。於是,所有人便都出動了。
挖機清除了一些大石頭,但是還有很多泥石來不及清理,只有靠人力來幫忙。本來俞東男、蕭崢等人都是皮鞋、西褲,這會只能捲起褲腿,踩在泥濘之中,用鍬的用鍬,用撬棍的用撬棍,大家快速行動起來。人多就是力量大,大家一起幫忙進度明顯加快了!
但是,活兒比想像的要多,本來以為這批人一起加入,能在半小時內搞定,沒想到,還要半小時也不一定搞得定。這個時候,天空又開始下雨。之前縣自然資源局的車子、挖機、省地質局的車子上是帶了雨衣和雨傘的,可還是不夠用。省地質局局長俞東男對蕭崢說:「蕭部長,你趕緊和阿格、巴莫、秀文書記下去,不能淋雨!」
阿格和巴莫是老人,張秀文是女子,確實不能讓他們在這裏淋雨,蕭崢道:「沒事,我扛得住!」俞東男接過了一個手下手裏的雨衣穿上,道:「不行,你是我們的客人,不能讓你再幹了,否則我沒有辦法向古翠萍同志交代,你幫我一個忙吧,讓阿格大娘、巴莫老爺子也一起下去,你不下去,他們肯定也不肯下去。老人是不能淋雨的,淋了雨很容易生病。張秀文書記,我交給你一個任務,你和蕭部長一起帶着阿格大娘和巴莫老爺子下去!」
張秀文本來是想要在這裏幫忙的,但是聽到俞局長的命令,再想到蕭崢、阿格大娘、巴莫老爺子的身體,她知道這更加重要,就說:「蕭書記,我們一起先下去吧。我的摩托車後備箱裏,還有雨衣。」阿格大娘道:「我家裏也有雨衣和雨傘。」
蕭崢不忍心看阿格大娘、巴莫大爺淋雨,就算有雨衣也不想讓兩位老人在這樣的環境裏作業,就道:「那好,我們先送阿格大娘、巴莫大爺下去。等會拿了雨衣再上來。」
任永樂走到蕭崢的身旁,問道:「蕭書記,我跟着你下去,還是在這裏?要是我在這裏幹活,可以加快進度。」蕭崢道:「那你就繼續干,我去拿了雨衣馬上上來!」其他三名護衛卻跟了上來,他們的任務是保護蕭崢。
蕭崢道:「你們也留下來吧。我馬上會上來!」帶頭的護衛道:「蕭書記,你身上的聯絡器還在嗎?」蕭崢摸了下口袋:「在的!」護衛道:「一有事,就按。」蕭崢點頭道:「好。我這就去拿雨衣和雨具來!」
於是,蕭崢和張秀文陪同阿格大娘、巴莫大爺回到了平房裏。張秀文果然從摩托的後備箱裏找出了兩件雨衣和一把雨傘,她也真是有備無患。阿格大娘也拿了雨衣雨傘出來。
張秀文對蕭崢說:「蕭書記,你在這裏休息吧,你是客人,我們不能再讓你上去了。」蕭崢道:「你們都是為了我的事在忙,我肯定要上去。」
這時候,山道上有車子停了下來,接着,一批人下車,朝這邊的屋子奔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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