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郭嘉忽而清了清嗓音道:「不呈想我的病竟也能讓大哥這樣操心,不過大哥怎知我隨時會咽氣?」
郭銀臉色頗有幾分難堪低聲道:「上一回你不是睡了七八天才醒據說要不是夏晚嫁進來沖喜,你就沒氣了。
你不知道哥哥當時在兵營里有多急,恨不能立刻趕回來照看你見你最後一面。」
郭嘉輕輕唔了一聲道:「那可真是讓大哥操心了不過為了不叫你操心我也會掙扎着多活幾年。」
郭銀叫郭嘉噎了個半死臉白了一白再瞧窗子裏的夏晚依舊沉沉靜靜的書着字兒,遂又是一笑轉身走了。
如今正是趕着種糜子的時候,郭萬擔家五百畝旱地,至少種着一百畝的糜子當然種出田來,也不止他一家子吃。家裏的長工們大多有家有口還有孩子那幾十上百口人得郭萬擔養着。
所以荒什麼也不能荒了地身為地主,天上下刀子都不能耽擱了種地。
這會子婆子們已經做好了晚飯,要抬到地里,去給長工們吃了。
地主家不養閒人的,便郭嘉,只要在家就得幹活兒。
他見婆子們抬着晚飯走了,而夏晚鬼畫符似的,也能畫好自己的名字了,遂自外院撿了兩把鏟子來,道:「你是鄉里姑娘,田想必是會鋤的吧,此時天還早,咱還得再干點兒活計。」
夏晚連忙點頭。
她不止會鋤田,還鋤的很好呢。
倆人一人一把小鏟子。夏晚以為是要到旱田裏去鋤冬麥,卻不呈想他帶着她,是進了後面的果園子。
這園子裏頭,種着老郭家自己人吃的各類菜蔬,甜蔥、水蘿蔔、黃瓜、小白菜兒,一籠一籠的,因種的早,又是向陽的山地,光照好,如今都已經蔚然成勢了。
郭嘉讓她鋤的,是壠子已經高漲起來的小白菜兒,瞧着有些打蔫兒了。郭嘉並未鋤田,他自己找了只梯子,搭上梯架子,在疏梨樹上的繁枝子。
這塊小白菜就在籬笆旁,園子裏別的菜都是好的,就它蔫兒了,而且照這蔫的樣子,還有點兒像是生了蟲。
夏晚揪了一朵小白菜起來,翻個面兒一看,果真,後面密密麻麻一層透明質的小蟲子,這是旱蟲,趴附在菜葉子的後面,基本會旱光葉子上的水份,只要吸光水份,菜也就死完了。
這種蟲,一般都是因為務地的人太懶,不肯給白菜堆灰肥才會起的,郭萬擔家這地里灰肥堆的很好,怎的會起蟲呢?
她順着摸過去,便見籬笆那一邊是一塊與這邊一模一樣大的菜園子。
不過園子裏的甜蔥歪歪倒倒,水蘿蔔蔫蔫噠噠,小白菜兒皆是枯黃的葉子,都快要給旱蟲旱死了。
夏晚明白了,那蟲子,是從隔壁傳過來的。這蟲子要再傳染下去,郭萬擔家這一園子的菜都要遭殃。
不過她雖小,這方面卻是行家。
隨即,夏晚換了把大鏟子,就開始在籬笆旁挖溝了,以她的經驗,只要挖上一道壕溝,再在溝里灑上草灰,基本就可以隔絕隔壁的旱蟲了。
正挖着溝子,夏晚便聽隔壁一個老太太的聲音:「你大伯也是糊塗,六畜更是個糊塗蛋兒,都快死了還給家裏留個禍害。官兵能惹嗎,關西大營能惹嗎,他也不想想,惹了官,你和興兒的前程怎麼辦?
小夏晚那般晦氣,就活該被拉去填棺材瓤子。」
這是郭嘉的奶奶,串串娘。
接着是郭銀的聲音:「奶奶,剛才提督大人走的時候都答應我了,說我只要能把夏晚給哄順過心來,他就給我一個五品游擊將軍的軍銜,不過這事兒咱們得謀劃着來。」
串串娘一聽果然大喜:「我的銀疙瘩,果真有這事兒,她能幫你換個將軍銜回來?」
郭銀道:「恰是呢。我爹和夏黃書有點交情,當初提督大人要抓她,還是我給她通風報的信兒,本是想着朝廷肯定不會再行獻祭的事情,我對她好一點,她感激我,不就嫁給我了嗎?咱家貧,也沒有銀子做彩禮,正好得個便宜媳婦兒,誰知道朝廷竟也答應行獻祭,她還偏偏就跑到隔壁去了。」
串串娘一巴掌拍在大孫子的腦門兒上,罵道:「就說你們父子只有小聰明,還白得的媳婦兒,我就是叫你打光棍着,也絕不會答應你娶那潑辣女子,沒得晦氣。
快想辦法,把她給我哄到關西大營去。」
鄉村里地廣人寬的,又隔壁的郭嘉和夏晚都不做聲兒,只是在悄悄幹活兒,所以串串娘和郭銀也不知道倆人謀劃的事兒,早叫隔壁的人聽了個一清二楚。
夏晚邊聽,邊默默拿鏟子刨着溝壠。忽而覺得身後莫名一冷,回頭,就見郭嘉屈膝,半跪在自己身後。
春三月,滿園花樹,梨和蘋果不過苞蕾,桃花已綻,粉嫩嫩的紅。
郭嘉一件磚青色的大褂兒,面噙着笑,格外瘦,細條條的高個子,兩眼莫名的桃花微浮,就在株桃花樹下,就那麼低着頭,溫目望着夏晚。
他若不笑,夏晚倒不覺得有什麼,他越笑,夏晚就越發的惱。
偏他什麼也不說,就那麼不停的笑着。
夏晚咬着一口銀牙,望着笑了個無比得意的郭嘉,心說這廝可真是氣人,這是擺明了笑話我不倒貼不成,還要被二房給商量着賣到兵營里去。
她也是氣急了,轉身便走。
郭嘉笑夠了還轉身罵了句髒話,回頭見夏晚已經氣沖沖的走了,跑過來伸手就要抓她。
誰知才一觸手,她忽而轉身就是一把紅土沙子,揚了他一個滿臉。
郭嘉一句大爺險險就要脫口而出,因夏晚是個小姑娘,生生忍在喉嚨間,還想要抓她,她接着又是一把紅土沙子,揚了他滿頭滿臉。
「很好笑是不是?」夏晚啞着嗓子道:「我就是厚臉皮了,不害臊了,就想跟你圓房,你少爺身子金貴不肯要我,送出去就得,平白兒的笑話我作甚?」
夏晚沒有吳氏那般的樂觀,望着院子裏的郭嘉,心說阿彌陀佛天神保佑,他只要此刻不厥過去暈在當院,我就萬事大吉了。
「我公公呢?」夏晚又問吳氏:「他不是當過兵的麼,怎的也不出來幫郭嘉擋一擋?」
吳氏看樣子是又犯瘋病了,痴兮兮的笑着:「地主家那有閒的時候啊,他在後院拿把大斧子劈柴了。」
夏晚心說這可好,關西大營的提督都殺上門了,老公公居然還不忘劈柴,他如此勤勞,不做地主誰還能做地主,可大事怕是指望不上了。
她一踮腳,從書架上取了把腰刀下來,柔聲道:「娘,您到炕上去躺會兒吧,我在這兒坐一會兒。」
若呼延神助敢硬來,要從郭家搶走她,夏晚拼死,便死在這間屋子裏,也絕不會跟他走。
如此想着,她腰刀都摁到脖子上了,便見郭嘉忽而抬步,朝着那幅拓畫走了過去。
他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捏上自己青茬點點的下頜,扭頭頗為玩味的看了呼延神助一眼,忽而仰腳過頭,一腳下來,就把那幅拓畫踹成了兩半。
撕拉拉的扯紙聲,兩邊廊下的士兵們齊齊拔刀,整個兒就圍了過來。
呼延神助也氣懵了:「郭六畜,你瘋了,這可是兵主蚩尤的親筆。」
郭嘉回過頭來,瘦瘦的身材,背似把利劍一般挺直,聲音格外的低:「大師哥,當初你拿夏晚做人頭獻祭,我報到師父那裏,師父曾說,呼延神助那個含鳥猢猻,是我師門之恥,天下最醃瓚的婆娘都不如,他若再敢拿活人獻祭,就是喪盡天良,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玄真派弟子,捉住了就往你的頭上撒尿吐痰,一人一口糊了你,也不能消他之怒。」
罵一句,走近一步,這穿着麂皮長靴的,地主家清清秀秀的大少爺罵起髒話來,唇角微翹,一口長安官話,字正腔圓,鏗鏘有力,髒話從他嘴裏出來,不叫人覺得反感厭惡,反而格外的好聽。
在場無人聞之不變色,呼延神助唇角直抽搐,虧得忍功好,但那笑就跟畫上去的一樣勉強。
郭嘉之所以叫呼延神助為師兄,是因為他們曾共同拜師於一個門派,一個師父。
那是位於崑崙山上的玄真派,道號浮屠子的老師尊。
不過,呼延神助是自幼長於門下,得浮屠子親身傳授武藝的大師兄,而郭嘉則是浮屠子云游到水鄉鎮時,覺得郭萬擔的瓜格外甜,為了換兩隻瓜吃,胡亂點來的關門弟子而已。
浮屠子喜吃瓜,有一陣子便住在老郭家,從春到夏再到秋,從西瓜吃到黃河蜜再吃到白玉蘭,吃瓜之餘,指點郭嘉一點強身健體之術,也不過三腳貓的功夫,因為招式簡單易學,水鄉私塾的於夫子後來還把這些招式推廣到了私塾,私塾里的學生們上課之前,人人都要比劃兩招。
所以雖師出同門,呼延神助打心眼兒里瞧不起這個名不正言不順拿甜瓜換排位的關門師弟。
他道:「師父已死,追究不得我。更何況國家有難,男兒上陣殺敵,浴血疆場,身為女子,既戰神有召,夏晚就該赴棺而祭,請戰神重新歸降我大魏。」
郭嘉抱拳道:「遠在長安的皇上他老人家曾說過,大魏朝中,凡任何人,無事不得擅闖民宅,這是我郭家的宅子,我不歡迎你,現在請你滾出去。」
當今大魏皇帝,開國之君李延極確實說過這話,甚至於,這是大魏建朝之初,為了安撫民心,寫在法典中的律法。
百姓非得犯法,無論衙兵府兵,還是邊關之兵,那一路的兵都不可以輕易擾民居。
當然,呼延神助遠赴長安,把拓畫,以及戰況匯報上去之後,皇帝所批的批語也是:須彼女自願方可行事,否則就不可行。
那意思當然是,必須夏晚自願躺進石棺裏頭,只要她不願意,就不能強迫她。
上有硬諭,下有軟對,只要能把夏晚抓到手,呼延神助自然有哄她點頭的方法,可誰知他不過回京述職復命,才短短半個月,原本在水鄉鎮像個野孩子一樣亂跑的夏晚就嫁進了郭萬擔家。
搶不能搶,要想哄出去吧,小師弟畢竟是個秀才,不識字的百姓好哄,他這樣的秀才可不好哄。
雖人們常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但兵也怕秀才,畢竟他們死鴨子嘴硬,而如今皇朝初定,皇上又特別的看中秀才。
呼延神助咬了咬牙,道:「晚晚,畢竟戰神是你前世的夫君,他會一直思念你,我等你想通的那一天。」
郭嘉隨即冷笑:「大師哥,你若生了病,頭疼腦熱,會做什麼?到山神廟裏祭張紙,然後燒了沖水吃?」
呼延神助未語。
夏黃書搶上一步道:「那個不管用,還是煎兩幅藥來吃的管用。」
郭嘉指着老丈人道:「這不就得了。連這賭徒都知道,人生了病要煎藥來吃。對症下藥,你們關西兵打不贏仗,拜鬼祭神,等鬼神來幫,不如好好操練兵事,這跟咱們生了病不能到山神廟裏吃紙符,要煎水吃藥是一個道理。」
外面的百姓們聽了,也發現似乎恰是這麼個道理,紛紛點頭道:「是哦是哦,寄希望於小夏晚,倒不如多操練操練你們的兵呢。畢竟鬼神也只是個運氣,敵軍來了,還是得你們當兵的真槍實刀去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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