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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有預感一般,在季漠謙顫抖着手,抓起季司寒的手時,舒晚猛然抬頭,只是看了一眼,便如瘋子一般,披頭散髮,以爬的姿勢,爬到季漠謙身邊。
她仍舊沒有哭,堅定的視線,在觸及到那隻被凍到僵硬、發白的手後,垂下發顫的眼睫,用一雙血淋淋的手,瘋狂挖開覆蓋在季司寒身上的雪。
深山裏的雪,比外頭的雪,還要大,一層又層,將季司寒掩埋,拼盡全力,將他從雪裏挖出的剎那,舒晚看見,他的五官,七竅流血,那些血跡,隨着冰雪,凝結在絕世容顏之上,便是連一絲溫度也沒了
親眼看到毫無聲息的父親,季漠謙不敢置信的,往後倒下身子,跪坐在雙膝之下,有什麼東西,猛然扯斷心弦,叫他頃刻之間,猶如見證大樹倒塌,轟的一聲,整個世界,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謙謙。」
耳邊忽然傳來舒晚鎮定的嗓音,「幫我。」
季漠謙緩緩回過神來,看向母親那雙充血的眼睛,對方眼裏寫着的,不是傷心難過,而是不相信父親已然離世。
所以他的母親,此刻抱着父親,不停搓他的雙手,搓他的臉龐,想要用她自己的溫度,喚醒已然凍到僵硬的男人
他在這一刻,也以為自己父親只是被凍壞了,便跟舒晚一樣,捧起父親的雙腿,脫掉僵硬的鞋子,再撩起自己的衣服,放到腹部上
他一邊用腹部溫度,緩和着父親的腳心,一邊撩起父親的褲腿,搓熱手掌,上下來回的,搓着他的肌膚
舒晚用自己掌心溫度,融化季司寒臉頰上的冰雪後,以為能夠救活他,更是拼了命的,一遍又一遍,反覆揉搓着他的臉頰。
「老公,你說過,讓我回去等你的,我乖乖等了,你怎麼沒有乖乖回來呢?」
「現在,如果你醒過來,再跟着我回去,那我今天就原諒你的不辭而別,否則,我永遠也不原諒你。」
靠在她懷裏的男人,再也不像從前那樣,縱使是昏迷了,也會在醒來之後,一把抱住她,然後,窩在她的頸窩裏,用高挺鼻樑,剮蹭着她的脖子,再然後,在她耳邊,小聲的說,「老婆,我沒事,你別擔心。」
舒晚多麼想,他能像從前那樣,自己碰一碰他,掐一掐他的人中,就能醒過來,但這一刻,她揉搓很久很久,懷裏的男人,仍舊緊閉着雙眼,鼻翼之間,更是毫無氣息,就好像真的死了一樣,那麼的,讓舒晚難過。
可縱然是這樣,舒晚依舊不願相信,那個為她撐起過一片天的男人,會連最後告別都沒有,就這麼離她而去,至少她做好的準備里,季司寒是躺在醫院裏,跟她說完『我愛你』,再在她的哭泣中,離開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一個被世間遺棄的人,獨自承受着七竅流血的痛苦,扶着枯木,踏着雪路,再獨自死在深山裏,離去之時,身邊連個人都沒有,就這麼悄然的,迎着漫天大雪,闔上似星辰般璀璨的雙目
舒晚不信啊,所以,她抓起季司寒那隻冰冷到仿若冰窖里拿出來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頰上,明明想要用他的掌心,覆着側臉,可被凍到筆直的手指,怎麼也覆不住
她乾脆不覆了,放下他的手,再抱起同樣僵硬到筆直的身軀,拼了命的,繼續瘋狂揉搓,哪怕精疲力盡,她也要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給予他溫暖,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
「晚晚,人死變僵,再無生還的可能,放棄吧」
周遭的人,全部猩紅着眼睛,看着她和季漠謙像個瘋子一樣,拼命揉搓着季司寒的身軀,大家都知道他們想救活最親的人,但是一個小時過去,那道被凍僵的軀體,仍舊沒有任何反應,這代表什麼?
代表着死亡。
季司寒從小到大,跟季老爺子斗,跟連晚晴斗,跟姜饒斗,跟季氏董事斗,後來,跟商堯斗,運籌帷幄一生,也驍勇善戰一生,可以說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存在,但他,卻終究鬥不過一人,那便是死神。
來晚一步的他們,縱使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救活一個七竅流血的人,更別說是已然僵硬到筆直的屍體
舒晚聽不見別人說話的聲音,只是固執的,用自己的臉頰,貼在季司寒的臉頰上,本來是想用自己的溫度,讓季司寒恢復正常人的體溫,但在怎麼也感受不到他的溫度的瞬間,舒晚才真正意識到,她的季司寒真的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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