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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全開始還推辭,但是酒香卻一個勁兒地往他鼻子裏鑽,手一松就被葉老大塞進來一個酒盅。
「好酒啊!」他聞了一鼻子就忍不住夸道,嘗了一口就更放不下了。
這麼好的酒,他平時也只有過年才捨得買一壇來過過癮。
就這樣也不能自顧自地喝個痛快,還得用來招待客人。
劉全自然不知道,這兩壇好酒,還是葉老太太在天津衛集市上咬牙買的,原本是準備給葉東林一家當見面禮的。
可惜如今葉東林一家全都已經不在了,所以葉老太太才想着,倒不如拿一壇出來招待客人,剩下一壇留着過年的時候喝。
劉全聞着酒香,忍不住悄悄打量起葉家人來。
葉家人衣裳都穿得樸素,大部分都打着補丁,看着也不像是多有錢的模樣。
全家老老小小,只有晴天身上穿得最鮮亮。
衣裳像是新做的,不但沒有補丁,而且料子和針腳都頗為精緻。
加上晴天生得白嫩好看,乍一看根本不像是個鄉下丫頭。
想到這裏,劉全又低頭看看桌上的四個菜,除了驢肉和五花肉炒土豆片之外,還有醋溜白菜和涼拌蘿蔔絲。
主食是玉米面餅子,還專門給葉老太太和孩子們熬了小米粥。
說不上好,在村里卻也絕對不差了。
畢竟不年不節的,村里人也都不怎麼捨得吃肉。
劉全正想着,手裏的酒盅就被葉娟兒給奪走了。
「上次喝了酒就把水車給弄壞了,如今水車都沒修好呢,你還敢喝酒?」
葉東魁聞言卻道:「向磊娘,讓他喝幾口吧,沒事兒,我看着他!」
「東魁哥,你就幫着他說話吧!」葉娟兒還是要給葉東魁一些面子的,但心裏還是不太高興。
葉東魁自然看出來了,抿了一口酒笑着說:「老三手藝不錯,修水車的事兒已經基本有眉目了,只需等明天讓老三上去做最後的調整就好。
「若是一切順利的話,下午大家就能繼續用上水車了!」
葉娟兒聞言一愣,有點不敢置信地問:「這麼快?」
她可是知道,今年夏天的時候,隔壁一個村的水車壞了,報到官府之後,等好幾天京城才派人過來。
那些人修了四五天才把水車修好不說,還在村里大吃大喝、連吃帶拿的,把村里攪和得苦不堪言。
「可不是麼!」不過才兩天工夫,葉東魁已經對葉老三讚不絕口,「老三的手藝真是沒的說,眼睛也准,看多少就是多少。」
葉老太太心下為兒子驕傲,面上卻也不顯,只笑着說:「老三這孩子,從小就喜歡搗鼓這些東西。
「後來他爹送他去村里木匠家做了兩年學徒,結果做出來的東西比那老木匠做得還好。
「之前在關外的時候,村里人要佈置新房什麼的,都找他去打家具呢!」
葉東魁聞言抬手用力拍拍葉老三的肩膀道:「老三的手藝的確不錯,如今你家也沒種地,不用秋收,你若是閒不住的話,回頭我幫你找個木匠鋪去做做零工如何?」
一聽這話,葉老三的眼睛登時亮了起來。
他從小就對木匠活感興趣,可惜在關外那邊也沒有什麼好師父,只跟着村裏的老木匠學了些基本功。
如今的手藝,大都是他農閒的時候自個兒琢磨出來的。
做出來的東西,自家用是綽綽有餘,可終歸還是有點兒上不得台面。
若是能去城裏的木匠鋪做事,順便看看人家都是怎麼做的,肯定比他自己瞎琢磨強多了。
葉三嫂見葉老三隻兩眼放光,知道他肯定願意,但是卻連句話都不知道說,趕緊在桌底下面踢了他一腳。
葉老三這才回過神來道:「我樂意去!」
「行,那我回頭給你踅摸踅摸。」葉東魁道,「好生干幾年,以後去城裏開個店都不成問題!」
葉老太太也是聽得心花怒放,她敢說自家兒子的手藝,絕對不比任何木匠差,跟城裏的木匠相比,只是缺了些見識罷了。
葉老太太倒不奢望他以後能在城裏開鋪子,能在別人的鋪子裏做個木工師傅,就已經是個旱澇保收的好差事了。『
只要葉老三踏實肯干,以後養家餬口是絕對沒問題的。
想到這裏,葉老太太忙道:「那就勞您多費心了!」
她說完給葉老大使了個眼色。
葉老大立刻會意,端起酒杯道:「東魁叔,這事兒不管成不成的,您能說這個話,我們兄弟幾個就領您的情,來,我們敬您一杯。」
聽了這話,其他兄弟三人也都端起了酒杯。
葉東魁也舉起酒杯,跟兄弟四人碰了一下道:「什麼叫成不成?你是不知道,秋收之後有多少人家要辦喜事,每年這個時候,木匠鋪都是最忙的。
「我幫他們找個手藝這麼好的壯小伙子,傻子才不要呢!
「到時候掌柜的說不定還得請我吃飯嘞!」
葉老三這次終於學乖了,不等媳婦在桌子底下踹自己,就先舉起酒杯,單獨敬了葉東魁一杯。
葉東魁自然也高興地喝了。
經過這兩天的相處,他是真心挺喜歡葉老三這個小伙子的。
話不多但是手底下一點兒都不含糊,活兒幹得那叫一個又快又好。
他自己以前就是做木匠的,在這方面認識的人也不少。
所以幫葉老三找個差事這點事兒,他還是心裏有譜的。
葉娟兒不過就進屋跟孩子們那桌湊了會兒熱鬧再回來,就發現葉東魁和劉全都喝得臉紅脖子粗了。
葉東魁之前還滿口跟葉娟兒保證,說自己會看着劉全,結果自己卻先喝高了。
葉娟兒一臉無奈,最後也懶得管他了,囑咐葉家兄弟回頭把人給自己送回來,就先帶着兒子回家了。
因為頭一天喝了不少酒,所以幾個人第二天都起得比平時晚。
葉東魁起床的時候,家裏人都已經吃過早飯該幹嘛幹嘛去了,只有老伴兒黃氏在院子裏餵雞。
他一邊蹲在院子裏的樹根地下刷牙洗臉,一邊聽黃氏嘮叨:「喝點酒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被人家送回來的時候滿嘴胡話。
「你都一把年紀了,還喝那麼多,今天起來又要頭疼胃疼的了吧?
「鍋里給你留了小米兒粥,還熱乎呢,趕緊喝點兒,養養你那個破胃口吧!」
葉東魁晃晃腦袋,卻並沒有覺得怎麼不適,起身道:「昨天喝的好酒,不上頭,睡一覺就好了,什麼事兒都沒有。」
黃氏聞言停下餵雞的手,好奇道:「怎麼,她家這麼大方?捨得給你們喝好酒?」
葉東魁皺眉道:「她家人挺好的,幾個孩子也都挺像樣的,對我也都一口一個叔客氣得很。
「你回頭也跟孩子們說說,以後咱們兩家人可以多走動走動,好生相處。
「還有你,少跟村里那些老婆子們湊一起嚼別人家舌根!」
「我就是去聽個熱鬧,又不跟她們一起講。」黃氏不當回事地繼續餵雞。
葉東魁進屋掀開鍋蓋,拿出屜上還熱乎的饅頭,再掀開屜,露出下面的小米粥,盛了一碗,一併端到堂屋桌上,桌上還擺着家裏人吃剩下的兩碟醬菜。
他先喝了幾口小米粥,熱乎乎的粥下肚,立刻舒服地長出一口氣。
就在葉東魁正準備低頭啃一口饅頭的時候,他家老二葉慶飛從外面跑進來嚷嚷。
「爹,你起來了?快去河邊看看吧!
「王家好多人聚在那邊鬧事,說你們修水車都是騙人的,要來找你們興師問罪呢!」
「誰說的?」葉東魁猛地站起身,丟開手裏的饅頭就往外走。
葉慶飛跟在他身後一起往河邊去。
正好跟浩浩蕩蕩準備來興師問罪的王家人走了個對臉兒。
一看領頭的人是王大龍,葉東魁心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是拿修水車的事兒做筏子,要報老葉家的「奪屋之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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