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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少主?」我鎮定地問,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茫然一些,「大哥是不是認錯人了?」
他停了下來,仔仔細細地打量着我,似乎真的是在確定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任由他看着,一點也不慌張。
良久,他的神色緩和下來,歉疚的笑了笑。
「抱歉,夜色昏暗,是我認錯人了。」還不等我反應過來,他的歉疚又迅速被一種玩味所代替,「你是不是很希望我這麼說?不過很可惜,我現在可不太想跟你玩自欺欺人的遊戲。」
我沒說話。
即便他已經這樣說了,但我心裏仍然是警惕的,他從早到晚不過見了我兩面,我更是連話都未曾和他說幾句,除非是有人與他說明,不然他怎麼可能這麼篤定。
他看我那模樣,便也知道我心裏在想些什麼。
「你也不必擔心我在套話,余氏這藥你用的並不算多精妙,本就難得的藥,用的有些暴殄天物了,」他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僅僅改變容貌和聲音,是最粗劣的偽裝,少主不是適合做這種事的人,在我眼裏,這種程度的易容和小孩子的把戲沒什麼區別,也就騙騙一些不認識的人罷了,與你相熟的,有幾人會認不出呢?」
我覺得有點難堪,又感到一些後怕,為之前那些日子的忘乎所以和肆無忌憚。
「更何況,教里出現了一個陌生人,我若想問問情況,誰會拒絕我呢?畢竟一個十幾年前就在教中的人和一個才來不久身份不明的人相比,誰更值得信任簡直顯而易見。」
「你想幹什麼?」
「不用太緊張,我並沒有什麼惡意。」他勾了勾唇,笑得十分無害。
「我有什麼好緊張的,該緊張的是你吧?」我嗤笑一聲,「你說他們若是知道你當初不僅沒有出事,還直接向我父親倒戈,助紂為虐這麼多年,你會是什麼下場?」
他的表情一僵,臉色一變再變。
他絲毫沒有被拆穿的窘迫,甚至連一絲愧疚之情都沒有。
「看來少主還是長進了些,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他神色涼薄,「不過那又怎麼樣呢?先不說他們會不會信,少主是打算以什麼身份立場告訴他們呢?恐怕到現在您都不敢坦明自己的身份吧。比起一個貨真價實的秋原少主,一件十幾年前捕風捉影沒有證據的事情,可無關緊要極了。」
他的語意暗含威脅,聽的我握緊了雙手,「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已經說過了,我沒有什麼惡意,也什麼都不想干,我只是想在這裏安靜地度過餘生而已。」他低聲一笑,「只不過見到故人,忍不住相認罷了。」
「沒有惡意?一個貪生怕死、忘恩負義之徒說的話,你覺得我會信嗎?」我並不覺得現在的南疆是一個安寧之地,他說的話我更是一個字都不信。
「少主若是不願相信,我也沒什麼辦法,」他遺憾地嘆了口氣,「當然少主您想做什麼,我不會幹涉,只是希望少主日後還是小心為上。」
他狀似好心地勸了一句,說完便似乎打算離去,因為傷病,動作還頗有些吃力。
我迅速折下了一旁的樹枝,抵在他的頸間,攔住了他的去路。
「怎麼,少主還想和我動手嗎?」他低頭看了看這根玩笑般的樹枝,沒有再動,也沒有多怕,「我現在這個樣子定然不是少主的對手,您是不是有些趁人之危了?」
我不想與他廢話,問得直截了當:「是父親讓你過來的嗎?我勸你今日最好交代清楚。」
他聞言一愣,然後突然大笑,我心中有些惱怒,手上也用上了力,粗糲的枝丫在脆弱的脖頸處稍稍刺入,還是讓他微微皺了眉。
「有什麼好笑的。」
他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還有些忍俊不禁,「秋莊主一直在追殺我,我是逃命逃到這裏來的,您居然還問出這樣的問題,難道不可笑嗎?還是說,您根本就不知道呢?」
他輕飄飄地將問題扔了回來,隱隱還有些嘲弄之意,而我看着他的眼睛,內心驚疑不定。
當初我被父親放出來後,發現暗衛長不知不覺地換了人,而父親的態度也讓人捉摸不定,於是我在看到重新見到荀九第一眼的時候,內心幾乎就是毫不猶豫地確定了他仍舊是在為父親做着事。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父親給我的任何說法。
「為什麼會被追殺,你做了什麼?」
我將樹枝又用力的抵了抵,他卻微微向後一退,躲開了。
「恕我無可奉告。」
眼見着他想溜,我立刻扔下樹枝欺身上前,他卻一改之前的行動不便,靈活地跳開了。
我冷笑一聲,毫無顧忌地出手了,他遊刃有餘地應付着,卻不主動攻擊我。
我當初擔心為了隱瞞身份,根本就沒有帶銀雪出門,而我的身法功夫又極為一般。與他纏鬥,我就像一拳打進了棉花一般,無力極了。
「少主是惱羞成怒了嗎?」他調笑般地問了一句,「可是我不太想欺負小孩。」
看着他這模樣,我惡向膽邊生,趁着他不注意,一腳踹上了他還包紮着的腿,他霎時一個停頓,露出破綻,我抓住機會瞬間鉗制住他的命門。
「你廢話很多。」我淡淡道,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特別生氣,「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老實交代,或者死,你不要以為我不敢動你。」
「我自然相信少主是有這個魄力的,」面對我的脅迫,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仿佛佔上風的不是我而是他,「不過我奉勸少主在衝動之前仔細考慮一下,您以為您知道了多少,嘖,我都有些不忍心繼續說下去了,要不您還是殺了我吧,免得以後知道了接受不了該怎麼辦呢?」
他笑眯眯的,等待着我的回答。
他這話再明顯不過,一時之間我幾乎都分辨不出來到底他是真的不怕死,還是在賭我會不會為了這些秘密而有所忌憚。
我心思轉了幾轉便有了打算,鬆開手時臉色還有些難看。
他咳了幾聲,彎了嘴角,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少主不想再問些什麼嗎?」
「問啊,但不是現在,」我也朝他笑了笑,「我離開的夠久了,該回去了,荀大哥重傷未愈,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特地在「荀大哥」和「重傷」兩個詞上加重了語氣。
「這樣嗎?」他有些詫異,不過只有一瞬,「可惜我只能一直無可奉告了。」
「無妨。」我總有辦法讓你開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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