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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寶把裴廷帶上樓時,湯玉美和紀媽媽坐在客廳里,兩個人學着打毛衣,紀圖在旁邊給他們削水果,見到裴廷的那刻,他咬了口手裏的蘋果壓驚。
裴廷自然而然地過來跟湯玉美打招呼,湯玉美面露些許尷尬。裴廷仿佛沒察覺,坐下來接過紀圖手裏的活,給湯玉美切了水果。
紀圖從未見過如此自來熟的人,還熟練得讓人說不出不好來。他起身躲到廚房,順手把顧寶給抄走了,要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廚房裏,顧寶給自己拿了瓶奶,一邊喝一邊說:「複合了。」
紀圖不敢置信:「就複合了?之前不還要做朋友嗎?」
顧寶:「他是心裏有結沒解開,怕複合了我倆還會鬧得跟之前那樣,又不想見不着我,這才找了個做朋友當藉口。」
紀圖:「那現在結解開了?」
顧寶睫毛耷拉下來,不是很精神的樣子:「不知道啊,我逼了他一把,讓他鬆口和我在一起了,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以後還會不會信我。」
紀圖:「這是什麼意思?」
顧寶吐出吸管,一雙眼清亮着:「他心裏有個口子,得我慢慢去補上。」他其實都明白,只是要真順着裴廷的想法來,那變數可太多了。
裴廷這麼香噴的一塊肉,顧寶怎麼能由着肉在外面躺着,怎麼着也得叼回家,再慢慢料理。
等裴廷想明白了再複合,黃花菜都涼了。他追了這麼幾個月,裴廷還沒想明白,那什麼時候才能想明白。
好聽的話說一百遍,不如實際行動來得有說服力。
他也明白,他和裴廷的問題不止是信任上,還有兩個人的觀念差距。裴廷的安全感來自於他自身的掌控欲,偏偏顧寶自己也有點大男子主義,讓他依靠旁人生存,那是不可能的。
他相信,裴廷對於他們兩個之間的問題,也看得很清楚,裴廷選擇分開冷靜,仔細思考,顧寶則是一定要複合,不然朋友都沒得做。
在感情上,他們的處理方式如此迥異,怎麼看都不是一對適合的情侶。
廚房門被敲了敲,裴廷靠在門口,靜靜地望着他們兩個,着重看了紀圖一眼:「你媽媽說要回去了。」
紀圖哦了聲,被裴廷看得有點毛。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剛想拍顧寶的肩膀,叮囑顧寶一些事,然後他的手臂就被裴廷隔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裴廷走過來,剛好就插在兩個人之間,接過顧寶手上裝糖水的活,擠開了紀圖。
紀圖差點想翻白眼,就這獨佔欲還做朋友呢,要是顧寶真和別人在一起了,他看這裴廷第一個坐不住。
顧寶還傻乎乎的:「別啊,你出去坐着就好了,我來端。剛剛咬你的地方還疼不疼,是不是得上點藥?」
他軟身細語,還去看裴廷的手,這對小情侶堵在廚房裏,讓紀圖成了一個碩大的電燈泡。
紀圖揚聲道:「顧寶,我回去了!」
顧寶這才回頭,手上還牽着他哥:「行,你走吧。」
有男人沒朋友,他就知道,顧寶這不爭氣的貨。不過在愛情和友情之間的取捨,紀圖曾經做得比誰都糟糕,過得非常痛苦。
所以他覺得現在挺好的,他跟楊扶風沒了關係,他和顧寶又變成從前最好的朋友。
他對顧寶始終都有一份內疚的心,是從前懦弱的他逃避似的一走了之,再不聯繫。
紀圖走後,裴廷突然問:「紀圖喜歡男人吧。」
顧寶點頭:「是啊,他和楊扶風當時在一起過。」
裴廷嗯了聲,顧寶反應過來,好笑道:「你想什麼呢,圖圖是我朋友。」
裴廷若有所思道:「你們太親密了。」
顧寶:「廢話,他跟我從小一起長到大,我倆光着屁股的時候就認識了,他是髮小,你不是知道的嗎。」
裴廷沒說話,顧寶就用**的手去掐他的臉:「再說了,我要是跟他有什麼,還有你什麼事啊!」
裴廷撥開顧寶的手,在他嘴巴上咬了一口。力道有點重,顧寶嘶了一聲,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沒跟裴廷計較。
他讓裴廷繼續裝糖水,他出門送客。
把紀圖他們送走時,顧寶還硬塞了很多點心水果道紀媽媽手裏。湯玉美笑呵呵的,臉上已露出倦色。她手術後容易累,顧寶把人送進房間,給人蓋好被子,這才走出來。
餐桌上晾着兩碗糖水,裴廷勺了一口,含在嘴裏,抬眼望向顧寶。明黃的燈光下,看着裴廷英俊的臉,顧寶想起了裴廷剛才在樓下的告白,一時間有點臉熱,他走過去,坐到了裴廷腿上,膩歪得都不像他自己了。
他親了親裴廷的嘴唇,甜的。顧寶說:「你今晚要不要留下來?」
裴廷有點驚訝:「你媽」
顧寶:「我媽知道我們的事,她不會介意的。」
裴廷仍然拘謹道:「胡鬧。」
顧寶:「我怎麼胡鬧了,我都這麼大了,留對象過夜怎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象這個詞觸動到了裴廷,裴廷到底是答應留下來過夜。顧寶把自己最大碼的短袖和短褲翻出來給裴廷穿,還在廚房端着個盆,把裴廷的襯衣和西褲手洗了。
這樣昂貴的面料,機洗可不行。
洗衣服這活還是顧寶給餐廳裝修的時候學會的,那時他的衣服老髒,很不體面,油漆又用普通方法洗不掉,他就跟工人學了一手。
裴廷洗好澡出來,看見顧寶在哪裏搓他的衣服,還愣了愣。
顧寶剛好過了兩遍水,擰乾,才轉頭對裴廷說:「洗好了?褲子會小嗎?緊不緊?」
裴廷卻急步走過來,搶過顧寶手裏的衣服:「怎麼自己動手洗?不是有洗衣機嗎?」
顧寶對裴廷過度反應有點驚訝,他伸手又拿回裴廷手上的衣服:「哥,你平時這麼聰明,怎麼一點生活常識都沒有,你這面料不能機洗啊。」
裴廷依然一副震驚的模樣,顧寶有點好笑。他走到陽台把裴廷的衣服晾上後,才推着僵在旁邊的裴廷進了自己的房間。
裴廷忽然伸手去握顧寶的手,指腹在顧寶的掌心上細細地摸。
顧寶當年哪裏都很嬌貴,一雙手也光滑柔軟。打籃球的時候,打得狠了也最多破一層皮,湯玉美都會邊凶他,邊用最貴的藥給他處理,不讓他的掌心留下一點點疤。
裴廷太久都沒仔細看顧寶了,現在才像撥開雲霧,瞧見眼前人的樣子。顧寶的一雙手有了很多新舊的傷口,掌心粗糙了很多,還有了一層薄繭。
顧寶想把手從裴廷手裏抽出來,卻被死死捏着,顧寶只好說:「不好看,別看了。」
裴廷:「怎麼弄的?」
這麼多小傷,顧寶哪記得了:「沒事,不疼,你看我都不記得了。」
裴廷深吸了一口氣:「餐廳我可以」
顧寶立刻伸手捂住裴廷的嘴:「你看你,又來了。給我開餐廳之後,是不是下一秒就要給我五百萬支票了。」
裴廷拿開顧寶的手:「我不是在開玩笑,你完全沒必要做這些工作。」
顧寶:「可是我想要做,我覺得踏實。」
「哥,受點苦沒什麼,最怕的是連苦都吃不了。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覺得這樣才踏實。」顧寶伸手抱住了裴廷的腰,臉頰窩在裴廷的肩膀里:「你不能總把我當小孩一樣,我都這麼大了。」
裴廷依然愁眉不展,顧寶說了幾句玩笑話,都沒把人逗樂。顧寶只好說:「好了,我答應了,等餐廳穩定以後,我要開分店的時候,你來贊助我行了吧。」
說完,他把裴廷推到床上,整個人壓着裴廷:「哥,之前我給你送的戒指,你真丟了嗎?」
裴廷摸着他的頭髮:「沒丟。」
顧寶小聲道:「我就知道你騙我。」
裴廷問:「怎麼?要幫我戴上?」
顧寶說:「何止啊,還想送你一份禮物。」
「什麼禮物?」裴廷好奇道。
顧寶親了親他的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第二日,顧寶又偷偷回了趟顧家,他偷摸地進了地下停車場,在角落看到了那輛雅馬哈。
他多想偷回來,這是裴廷送他的禮物。可是這些東西都被貼了條,顧寶要是動了還會有風險,他只能偷偷摸摸地繞着雅馬哈走了幾圈,然後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他哥真悶騷一個男的,要不是當初顧寶因為和裴廷決裂後難受,總是騎着這輛雅馬哈去訓練場,還親自洗過車,他才發現不了裴廷在車上的小心思。
顧寶的名字和裴廷的英文名。
偷偷摸摸的,分散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文字,就像兩個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顧寶如同窺見了當時裴廷的心思,明知不可能的絕望,又無法死心渴求被發現的希翼。
十萬分之一的可能里,顧寶也許會對他回應。
真傻,顧寶摸着車上的名字。
連同那首暗戀着的表白一樣,都很傻。
顧寶拿着那張圖片,去了一個地方。裴廷曾經不敢做的事情,顧寶替他做了。他把裴廷和他的名字,光明正大地放在了一起,留在了一個誰也能看見的地方。
他的胸口處。
紅腫發燙,隨着黑色的墨水一針針刺入,紋身師再次問:「真的不需要設計一下嗎?這邊可以出圖,一樣的價格。」
顧寶笑着說:「不用,我就要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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