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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修)
林二爺的話, 讓黃翠芬更更加生氣了,除了生氣, 還特別吃驚, 她再嫁到林家這些年,林韶春這人對她談不上多好,但也絕對不壞, 比她前頭的男人, 算是好多了。
那個死男人雖然娶了她,但臨到死還惦記她的堂姐。
以前繼女林雨珍小的時候, 要是碰上心情不好, 她偶爾打罵, 或者剋扣飯食都是有的, 林二爺這個親爹, 未必不知道。
但從來沒有因為這個跟她鬧彆扭, 更沒見他因此就疼親閨女,只要她這個後媽明面上對繼女還成,說上幾句漂亮話, 什麼事兒也就過去了。
那年她和林雨珠不過是磕破了點油皮, 他就主動說了讓親閨女林雨珍去下鄉。
可見, 這麼多年, 在林二爺心裏, 其實是很明顯偏向她的。
但今天,卻拿她懷孕的時候來比着說事了, 很顯然, 這是把她和繼女林雨珍放在同一個位置了。
她愣了愣, 說,「二爺, 那能一樣嗎,我讓你去買棗餑餑,拿着錢就能買回來,這餃子可是我起了個大早,又是和面又是剁餡,煮出來都沒讓雨珠吃,我自個兒也沒捨得吃,巴巴的就送過去了,結果人家嫌棄了,這要是親媽,指定不能這樣的!」
林二爺訕笑了兩聲,說,「讓你受累了,要不人家說後媽難當,雨珍現在懷着孩子,你就擔待點吧,你想想以後,咱們宇強能靠誰啊,宇剛自個兒過日子都難,雨珠始終找不到合適的人家,末了還得靠雨珍,咱們得把她的心捂熱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拿熱臉去貼人家,這滋味可不大好受,黃翠芬說,「以後的事兒,還不定怎麼樣了,我是不去送了了,要去你去!」
林二爺痛快的答應了,「成,以後你做好了我去,剛才說什麼來着,說雨珍不愛吃餃子,愛吃肉丸子?」
黃翠芬冷哼了一聲,「雨珍現在高級了,自個兒是大學生,公公婆婆都還是大幹部,家裏用着保姆,過上了這麼好的日子,還能看上我包的餃子啊,說現在愛吃牛肉丸子,不能有筋有肥肉,還得用白胡椒調味,煮的時候還得配上青菜!」
越想越覺得冤,她上回送去的餃子,還不定誰吃了呢。
黃翠芬猜的沒錯,上回的餃子,林雨珍的確沒吃,而是被張歷城給吃了。
她憤憤的說, 「還想吃牛肉丸子,誰不知道那牛肉,在市場上壓根兒買不着!」
這倒是沒錯,國營肉店裏都是豬肉,也有專門賣羊肉的,但就是沒有牛肉,倒不是皇城根兒的人不愛吃牛肉,這黃牛在北方是耕牛,那都是村里生產隊的寶貝,而且養牛的成本挺高,也不會有人養個牛就為了殺了吃肉。
除非一些大點的農場,若是自帶養殖場,還得是在糧草寬敞的前提下,才能養上那麼幾頭。
林二爺一聽卻笑了,說,「想吃牛肉丸子啊,別人想買牛肉不容易,我可以去找胖子買啊,成,這事兒你甭管了,等我買回來,受累你幫着做就行了。」
說完,提溜着鳥籠子就出門了。
倒不是他忽然大方了,更不是忽然疼親閨女了,而是最近,通過過壽的事兒,林二爺悟出了一個理兒。
他統共養了四個孩子,有兩個是親生的,另外兩個是替黃翠芬養的,他自認算的上公平,所有的孩子,除了宇強最小,嬌慣一些,其他三個都是無差別養大的,但現在來看,以後老了能指望上的,也就雨珍一個了。
以前他總覺得老大林宇剛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但這孩子實誠本分,對他從來都是敬着,備不住老了是個依靠,但事實證明,他想錯了。
雖然五十不是大壽,但林宇剛一家子四口都來了,就帶了兩包點心,這也太寒磣人了。
林宇剛的日子過得是挺一般,但他們兩口子都有工作,也差不到哪裏去,說白了還是沒這個孝心。
林雨珠還沒嫁人,但總歸參加工作好幾年了,也只是有個好嘴,兒漂亮話說了不少,東西是一分錢的都沒準備。
倒是雨珍和俊生,雖然來的晚,拿的東西可真不少,有酒有點心還給他拿來了一件軍大衣。
雖然這衣服是上回他管許俊生要的,但要了就能給,這就挺不錯了。
林二爺覺得,為了他晚年的幸福,得籠絡一下親閨女的心了,正好現在雨珍懷孕了,是個由頭。
反正這麼做,他指定不會吃虧就是了。
林二爺去了陶然亭,也是挺巧,正好胖子也在,手裏提着鳥籠子,裏面是兩個養的溜光水滑的紅子。
他沖林二爺笑了笑,「哥,你也來了,你聽聽,叫得多好,都說是難得的好口!」
「是挺好,這樣兒才算是沒白花錢!」
胖子豎起大拇指,說,「哥,這都多虧了你,走,咱去亭子裏坐會兒?」
林二爺說,「成,正有個事兒想請你幫忙呢。」
胖子使勁兒拍了拍胸脯,「什麼事兒,但凡弟弟能辦到的,指定幫忙!」
林二爺笑着說,「這不是想買牛肉嗎,市面上壓根兒找不到,就想起來兄弟您了。」
胖劉晃了晃手裏的核桃,說,「這牛肉可不好買,哥,你這是想起來要吃這口了?」
林二爺說,「嗨,不是我,是我那閨女,這不懷上了嗎,惦記上吃牛肉丸子了。」
胖劉笑着問,「是你那嫁到東城,考上了平大的親閨女?」
林二爺樂呵呵的點頭,「可不是嗎,就是她。」
胖劉說,「那成,我呀,明天上班給你打聽打聽,這牛肉不經常有,要是有,我就給你留下兩斤。」
林二爺趕緊拱了拱手,掏出皺皺巴巴的兩塊錢。
牛肉的市價一般就是一塊錢一斤,不過經常是有價無市。
胖子接了錢,第二天就送來了一塊齊整的牛腿肉,肥少瘦多,剁了做丸子正好。
肉都買回來了,黃翠芬不做也不成,要是她敢不做,估計林二爺都能拎着肉去林大姑或林二姑家。
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凡事兒面上都得順着,不然,准跟你急。
不過,看到那麼那麼一大塊牛肉,她也就不生氣了,她不做才是傻呢,那不是平白便宜了兩個大姑子嗎?
黃翠芬剁了牛肉,還真去買了點白胡椒,炒了炒碾成面,放到肉里調味了,做成肉丸子之後,先煮了一鍋給自家人吃。
林二爺舒服的吃了一個肉丸子,又喝了口湯,說,「翠芬,趕緊的,把剩下的都煮了,我好給雨珍送去!」
他到了金山胡同的時候,林雨珍和許俊生剛從外面回來,好不容易勞動節放幾天假,今兒是最後一天了,倆人去逛了王府井,買回來一些小孩子用的東西,王媽正端了水果要送過去,見到一個大老爺們推門要進來了。
連忙問,「您找誰啊?」
林二爺沖她一笑,「我是雨珍的爸爸,我給她送點吃食。」
王媽趕緊的攔下了,說,「您先別進來,我不知道俊生和雨珍在不在,您等着啊!」
這住一個院裏都不知道人在不在,這保姆當的可真夠糊塗的。
林二爺一面腹誹,一面認真瞧着大門口石頭上雕的花紋。
王媽一路小跑進了西廂房,放下水果盤就趕緊說,「雨珍,你爸爸來了,說是給你宋吃食的!」
林雨珍一愣,這倒有點意外了。
不管咋說,是老丈人上門了,許俊生說,「那我也去迎迎吧!」
很快,林二爺跟着閨女女婿進來了,坐到廳里的沙發上,四下里看了看,說,「我這還是頭一次來,屋子裏收拾的倒真挺好的。」
許俊生給他倒了杯茶。
林二爺笑着把包袱打開,拿出裏面的飯盒,說,「雨珍,上回你不是說,想吃牛肉丸子嗎,爸爸托人去買了牛肉,你媽給做的,挺好吃的,你趕緊嘗嘗吧!」
林雨珍這會兒還真有點餓了,許俊生去廚房拿了碗筷,丸子不多,兩個人一人分了半碗,很快就吃完了。
「這味兒還真是挺好的,爸,您還能買到牛肉啊?」
林二爺笑了,「那是,你還想吃啊?」
林雨珍搖搖頭,說,「吃過一回就成了,不能老吃,昨天我做夢,夢見我媽了,小時候我媽會做一種蝦餃,這麼多年沒吃了,我倒是想吃了。」
林二爺一愣,多少年前的事兒,也忽然想起來了,說起來,他的原配張華姍是個能幹的人,還挺要強,做什麼都挺像樣,做菜手藝也挺好,家常菜都做得挺有模有樣的。
這麼一比,黃翠芬就差遠了。
雨珍的親媽,的確會做蝦餃,蒸出來還挺漂亮的,皮子用的澄粉,都是半透明的,都能看出來裏面的蝦仁。
可這麼樣的細緻點心,如今一般人家可真做不出來。
首先活蝦就不好買,現在這世道,買東西不方便,還趕不上以前呢,以前菜市口那邊還有攤子賣活魚活蝦,都是打天津運過來的。
現在沒事兒他也不過去了,估計不能有。
即便買到了活蝦,那蝦餃要想做的好吃又好看,那也是正經一門手藝,估計黃翠芬做不出來。
林二爺挺為難的說,「雨珍,你不說,我都忘了,你媽活着的時候,的確做過兩回蝦餃,可現在東西不好買,這可不好辦了。」
林雨珍說,「沒事兒,我這也就隨便一說。」
其實,她親媽去世的時候,她才三歲多點,這麼多年了,所有關於她親媽的記憶,都非常模糊了,她只記得她媽很漂亮,她媽媽抱着她的時候,能聞到一股子茉莉花的香味,至於蝦餃,她真的不記的了,是她大舅媽說了幾回,才有了印象。
這會兒提起來,不過是為了為難一下他這個沒心的爹。
林二爺喝了茶,提着一包東西回家了。
黃翠芬見他紅光滿面的挺高興,瞅了一眼那挺大一包東西,問,「雨珍在家啊?」
林二爺點頭,「和俊生都在家,還說你做的牛肉丸子好吃呢!」
黃翠芬笑了笑,「是吧,我剁肉餡可仔細了,還把筋都給剔出來了。」
林二爺挺得意的打開那一布包東西,說,「你看,雨珍給我拿的酒和茶,都是高檔貨,還給了我兩件衣服呢,說是老爺子的。」
黃翠芬想到自己去送餃子,一次送到了雨珍不在家,第二次都攆到秦家胡同了,那繼女卻嫌棄上了。
兩回都沒落到好處。
偏是林二爺這個親爹去送,就在家了,而且還給了那麼多東西,那酒和茶倒也罷了,那衣服雖然是舊的,看着料子可真是不錯。
她酸唧唧的說,「你以為給你的都是好東西啊,許家那樣的人家,給你的都是人家不要的!」
林二爺又不傻,還能看不清楚這事兒,但即便這樣,這酒和茶也都比他平常喝的好多了,還有那舊衣服,雖說是許老爺子穿過的,但那一套中山裝是薄呢子料的,一點都沒磨破,兩件襯衫既沒褪色,也沒壞,都挺好的。
王媽說,是老爺子前幾年的衣服,現在尺寸不合適了,白收在屋子裏吃灰也是浪費。
黃翠芬癟癟嘴,又說, 「張家那小子跟着俊生做生意,都賺了不少錢,估計俊生賺的更多,雨珍可是你親閨女,按說咋也得給你買上幾米布,做一套新的吧?」
林二爺覺得她這話說的真是不討喜,皺了皺眉,「我能不知道新的好啊,可也得有人給我做啊,也不知道你是怎麼當家的,我這都三四年沒做衣服了,這幾個孩子,我能指着誰,宇剛連瓶酒都不捨得給我買!」
黃翠芬沒想到,林二爺竟然挑剔起她的親兒子了,聲音陡然提高了,「雨珍過得什麼日子,宇剛過得又是什麼日子,他們小兩口到現在都還賃房子住呢!」
林二爺也不甘示弱,「對啊,所以說,宇剛自個兒過日子都難,他們兩口子的工資都不高,我指望不上他,一瓶酒都拿不過來,更別提衣裳了。」
「我親閨女給我的,我就是覺得好,破的怎麼了,破的除了她,誰能給我啊?」說完,氣呼呼的摔門出去了。
林二爺這人,身上沒幾個優點,倒是心大,從家門出來逛公園,沒一會兒就氣消了,開始琢磨這做蝦餃的事兒了。
就黃翠芬那笨樣子,還有她今天的態度,即便他買到了活蝦,估計也不能拿回家做了,林二爺想來想去,覺得去找林二姑比較合適。
他大姐那人,手也挺笨,小時候家裏蒸饅頭,大姐做出來的都是塌的。
這陽曆五月的天氣挺好,公園裏閒逛的人挺多,不少手裏提着鳥籠子的林二爺都認識。
他踱着方步不緊不慢的走着,想了半天,到真想起一個合適的人。
進了五月,天氣越來越暖和了,一早一晚也不用穿外套了,穿一件襯衫就足夠了,有的心急的同學,甚至都換上了短袖。
按說起來,四個多月的身孕不會太明顯,寬鬆一點的上衣完全能遮擋住,但林雨珍懷得是雙胞胎。
這個時候,已經有些顯懷了。
平大校園裏,已婚身份的學生很常見,已婚有孩子的也不少,但像她這樣,上着大學懷孕的還真的挺少的。
不過,林雨珍人緣很好,平時的學習成績很好,是中文系有名的才女,還是學生會主席,大多數同學還是能理解的。
比如孫明之,她還挺羨慕的,「雨珍,你這效率可以啊,等你畢業了,孩子也能打醬油了,以後也不會耽誤工作了!」
她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她媽為此經常抱怨,說當年要不是因為生他們四個,她現在的級別保准比她爸高多了。
還有楊峰也挺羨慕,她有一個妄想,想畢業後留在平城,但根據國家政策,大學生分配都得回原籍,想要留校是非常難的,想要聯繫對口的單位,她兩眼一抹黑,沒有任何社會關係,肯定也不成。
但她要是能找一個本地的對象,那就算是平城人了,就完全不一樣了。
平大畢業生在平城,那工作都可以隨便挑了,想去什麼單位,什麼單位都特別歡迎。
但也有少數人,對這個特別看不慣,比如劉秋敏,她和林雨珍上下鋪,好多地方都不如人家,長得不如人家好看,找的對象也是不行,人家當了學生會副主席,她都沒能進學生會。
但林雨珍現在竟然懷孕了。
劉秋敏覺得,已婚身份上大學已經有點丟人了,在上學期間懷孕,那更是一件嚴重敗壞校園風氣的壞事兒。
她不但迅速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所有認識的人,還偷偷給校方寫了一封檢舉信。
六月,林雨珍雖然行動還很自如,但也的確,穿再寬鬆的衣服,也都遮不住了,打眼一看,就能看出她懷孕了。
這天,她剛上完課,正要跟着陳金蘭她們一起回宿舍,輔導員急匆匆的找到她,說,「林雨珍同學,費老師找你。」
費老師是他們中文系的副主任,一向特別欣賞林雨珍,還是她的入黨介紹人。
林雨珍今天穿了一條碎花長裙,腰部做的很寬鬆,她步履輕快的走到辦公樓,敲了敲門進去,問,「費老師,您找我啊?」
費東陽五十來歲,戴着金絲眼鏡,氣質特別儒雅,他笑着問,「青禾下個月的稿子定好了沒有?」
轉過年,他們學校的會刊就叫青禾了,學校出面搞定了一切手續,現在,青已經是一本正常售賣的雜誌了,由學生會編寫,學校的印刷廠印刷,每一期發行量五千,扣除成本,基本上利潤都歸為了學生會的會費。
林雨珍點點頭,「定好稿了,版面也差不多了。」
費老師給她倒了杯水,表情有些嚴肅的說,「雨珍同學,下面我要代表學校,跟你談一下私人問題。」
林雨珍已經猜到了,「費老師,您要談的,是不是我懷孕的事兒?」
費老師點了點頭,「對,你這樣的情況,前幾年還真的有,但從去年開始,已婚的女生考進來的越來越少了,最近這一年都沒有了,不過這方面學校也沒有明文規定,找你談話,是因為學校接到了一封檢舉信。」
林雨珍倒是沒想到,竟然還有人這麼做,「那學校,打算怎麼處理?」
費老師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也不是什麼原則問題,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更不是犯了錯誤,談不上處理不處理,你是個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學生,老師覺得,可能這樣也不會影響到你的成績,但畢竟學校提出來了,你就得擺出一個態度,我的意見是,你寫一份自我批評書,寫好交給我就行了。」
林雨珍問,「那,會不會記到檔案里?」
費老師說,「肯定不會的,你放心好了。」
說着,他遞過來一張紙片,「行了,這事兒就過了啊。」
回去的路上,她打開那個紙片看了看,內容就是檢舉她的,說她一個在校生懷孕,帶壞了學校的風氣,要是都像她這樣,平大就不再是平大,而是孕嬰堂了,因此,要求學校必須從嚴處理,必須把該女生給開除了。
字跡她看着有些眼熟,但又有點不確定。
「雨珍,我幫你打了飯,快過來吃吧!」 剛進宿舍門,王迪亞就招呼她,「今天的把子肉瘦肉多,我就買了兩塊。」
林雨珍說,「先不急吃飯,我剛才撿到一封檢舉信,也是巧了,竟然是檢舉我的,你們快幫我看看,這是誰寫的?」
王迪亞接過去一看,立馬就罵開了,「真是個賤人,就見不得別人好,這一看就是劉秋敏寫的,她上個月還給青禾投稿了,我認識她的字!」
劉秋敏的那篇文章寫的還不錯,屬於可發但也可以不發的,因為現在青禾現在收到的稿子特別多,特別卓爾不凡的才會被選上,劉秋敏寫的雖然不錯,但屬於可用可不用的。
同等質量的稿件有很多。
王迪亞很不喜歡劉秋敏這個人,劉秋敏出了名的掐尖要強,其實王迪亞也是這樣的性格,但劉秋敏那樣的,總喜歡搞小動作,背地裏說人,還喜歡跟外系的人說這說那,亂傳話,那就不是單純的掐尖要強了,就是品德問題了。
她自然斃了那篇稿子,為了這事兒,劉秋敏還專門找她了,一開始說話還算客氣,後來就是質問的語氣了。
王迪亞別看平時很安靜,吵起架來話也挺橫,「憑啥不用你的稿子啊,就憑我不喜歡你這個人,怎麼的,你能有什麼辦法?」
其實林雨珍也猜到是劉秋敏了,只是字跡還不太確定。
王迪亞飯都不吃了,跑到青禾的辦公室找稿子,回來就把那張紙拍到了劉秋敏的臉上。
「你覺得懷孕會帶壞風氣是吧,意思你也會跟着懷孕唄,可你有兩個男朋友,懷了到底會是誰的? 人家雨珍結婚了,人家是合法的,你沒結婚你懷孕了,你才是私生子帶壞學校的風氣,懂嗎?」
劉秋敏氣得臉都白了,「你才懷孕了呢!」
王迪亞卻又說,「別一天到晚覺得自己挺高級,你憑什麼看不起結過婚的女生?你是打算一輩子不結婚嗎?還是打算在不結婚的情況下,懷孕生孩子?」
「你個賤人,我們都看不起你,賤而不自知,說的就是你!」
劉秋敏也就是偷偷搞個小動作,跟人對罵根本不成,她氣得臉白一陣紅一陣,最後嗚嗚的哭了。
「你們都欺負人,我要跟學校反映,我要告你們!」
林雨珍笑了笑,「還告呢,你檢舉我,為什麼檢舉信卻被我拿到了,用腦子好好想一想,真要弄到不能收場了,你猜,學校是會開除一個學生會副主席,還是會開除你?」
「別一天到晚都是些歪心思,到了社會上,你要敢這麼弄,你以為會像現在這樣,就這麼輕饒了你啊?」
劉秋敏低着頭,心裏不服,嘴上倒是不敢說什麼了。
下午沒課,她和王迪亞還有胡夢一起去圖書館,胡夢覺得這事兒挺費解,「雨珍,你說,她為什麼總針對你啊?」
王迪亞說,「這不明擺着,她嫉妒雨珍唄,都是一個宿舍的,雨珍各方面都比她強,她受不了,就想使壞啊!」
胡夢搖頭,「都考上咱們學校了,幹嘛還這樣啊,有着功夫,多學點東西不好嗎。」
林雨珍說,「她能考上平大,只能說明她智商高,情商不一定高,現在看甚至比一般人都要低。」
王迪亞說,「算了,不說她了,咱們趕緊複習吧。」
七月初,學校組織完考試就放假了。
傍晚,許俊生來接她,聽到這個消息倒是放下心了,「放假了好,這樣你就能安心在家休息了。」
她現在懷孕快七個月了,從背影看,看不出什麼來,但從前面看,肚子已經很大了。
自行車是早就不騎了,上下學都是坐電車,但每趟電車都挺擠的,也不是很方便,還好,許俊生上個月從經貿局辭職了。
他和張歷城的藥材公司還在籌備中,日常比較閒,最近天天接送她上下學。
林雨珍說,「明天再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許俊生很緊張的問,「你不舒服啊?」
林雨珍搖頭,「那倒沒有,不過檢查一下總歸沒有壞處。」
許俊生說,「成,那明天上午就去。」
回到金山胡同,許俊昌和苗玲玲來了,田香蘭也已經下班了,她笑着問,「雨珍,你想吃什麼,今兒倒是有活蝦。」
林雨珍說,「不吃椒鹽蝦,容易上火,就用小白菜炒一炒就行了。」
王媽點了點頭,又問,「還有半隻雞,是炒了吃還是燉湯?」
許俊生說,「大熱的天,喝什麼雞湯,加點香菇炒了就行了。」
王媽笑了,「那成,那我趕緊的去做了。」
苗玲玲不滿的撇了撇嘴,遞給丈夫一個委屈的眼色,以前,他們每次回來,田香蘭或者王媽都會問,她想吃什麼,現在可倒好,人在這兒,人家光顧着小兒媳婦了,愣是沒看到她。
吃過晚飯,許俊昌去後院跟許老爺子聊了半天,回到東廂房,苗玲玲正在看書呢,見他進來了,拉着他坐下,說,「俊昌,有個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兒啊?
「要不,咱們搬回來住吧?」
許俊昌用懷疑的目光看了看她,問,「你當真的?」
「那還能有假,其實從這兒到我們醫院有一輛公交可以直達,挺方便的。」
許俊昌點了點頭,「不過,肯定還是不如住在軍區大院裏方便。」
苗玲玲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說,「方便歸方便,可也挺沒意思的,搬回家倒是熱鬧一些,我們醫院的工作是三班倒,有時間還可以多陪陪爺爺。」
這個理由讓許俊昌無法反駁,而且其實他是願意住在家裏的,雖然那樣的確上下班不太方便。
但他這樣的軍銜和職位,有什麼事兒都要衝在前面,帶隊外出是經常的事兒,既便不出任務,部隊裏的日常訓練和工作也很多,平均下來,一個周最多能有兩天按時下班。
雖說二叔家的三個孩子也在軍區大院住着,但俊亭和俊明暑假過後就上高三了,堂妹俊蘭也上高二了,日常就是背書做題。
自從結婚後,她本來是經常回娘家的,前一陣她弟媳婦也不知道發的什麼瘋,竟然抱怨她經常來白吃白喝,她心裏有氣,回來跟他哭了一場,也就不經常去了。
可能有時候確實會有點孤單。
要是如她所說,能經常陪陪爺爺,那再好不過了。
許俊昌說,「你想過來住,就過來住,不過,要是我不在家,而且天氣也不好,你就還是在那邊就行了。」
苗玲玲笑了,「那當然了。」
八月初,許俊生和張歷城的藥材公司開張了,尋摸了好長時間,挑中的鋪面挺大,後面還帶了一個更大的院子。
前面開票售貨,後院存放各種藥材,特別合適。
張歷城這些天,跑前跑後的特別忙,收拾房子,安排各種場地,置辦櫃枱貨架以及辦公家具,他為了省點錢,簡直都快跑斷了腿。
還不只是這些事兒,他和許俊生還跑了一趟安徽,一趟山東,進回來很多常用的中藥材。
可能是因為累和忙,他也顧不上其他的,倒是不怎麼想趙紅梅了。
他們做的是批發生意,新開張的買賣客戶不算太多,但銷售額也還是很不錯。
搖身一變成了老闆之後,給張歷城介紹對象的就多了起來,而且女方的條件和以前不一樣了,要麼雖然是工人但長得挺漂亮,要麼是長得一般卻是幹部身份。
他倒是配合,只要有時間,就同意去相看,但相看之後,往往就沒有下文了。
為了這事兒,大舅和大舅媽愁得不行,不知道罵了多少次兒子了。
這天傍晚,張歷城騎着車子回家,走到胡同口,看到了兩個認識的人,一個是趙紅梅的二叔,一個是趙紅梅的三叔。
他跳下車,皺着眉頭問,「你們怎麼來了?」
趙紅梅的兩個叔叔笑着說,「你把我們紅梅撂下了,咱也不敢去東北了,所以我們來了呀!」
正是下班的時候,胡同口來來往往都是人,張歷城說,「回家談吧。」
趙紅梅的二叔一進院子就搖頭,這平城這麼大,人住的地方可真小,這巴掌大的院子住着能舒坦?
張歷城給他們倒了兩杯水,硬着頭皮問,「紅梅她,沒什麼事吧?」
趙紅梅的三叔說,「能有什麼事兒,就是天天在家哭唄。」
趙紅梅的二叔一氣喝乾了一杯水,說,「別整那些沒用的,我們這次來,就是想跟你聊聊,你跟我們紅梅好了好幾月了,小手也牽了,小嘴也親了,現在你把她撂下了,算怎麼回事?」
張歷城低着頭一言不發。
趙紅梅的三叔說,「不就是因為那八千塊錢嗎,不是已經給你講清楚了,七千,是紅梅弄瘸了她弟弟,給她弟弟的賠償金,一千是彩禮錢,這沒有多要啊。」
張歷城悶聲說,「八千也太多了。」
趙紅梅的二叔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就你收了那麼多山貨,別說八千,三兩萬你也能拿出來!」
恰在此時,張大舅下班回來了,聽到這話就惱了,「我兒子有多少錢,那是他自個兒掙的,你們眼紅沒有用!」
趙紅梅的二叔笑了,「這是大哥啊,一看就是文化人,我們不是吵架來了,我們這不談事兒嗎,現在我們的意思,是不要八千了。」
「紅梅想嫁過來就嫁過來,她弟弟那七千塊賠償,還是按月給就行了,一個月給四十,給夠二十年就行了,不過,一千的彩禮錢可不能再少了啊。」
張歷城一聽,猶豫了數十秒,待要答應下來,張大舅搶先說,「不成,你就是一分錢不要,我們也不和你們這樣的人家做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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