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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
過了一會兒, 許俊生也下班回家了,他透過紗門, 從外面就看到林雨珍正坐在廳里, 手裏拿着一本書在看。
不知道看得什麼書,神情很是專注。
茶几上有一盤洗好切好的水果,看起來一點兒都沒動。
可見是在等他一起吃。
要是往常, 他保准特別高興, 可今天卻有點笑不出來。
林雨珍見他進來,倒是淺淺一笑, 說, 「你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晚?」
許俊生解釋道, 「下班和小商一起去了一趟慶生堂。」
慶生堂是平城另外一家規模不小的連鎖藥店。
現在他給不少藥店供應藥材, 有的是公司的生意來往, 有的卻是他和張歷城的買賣, 去藥店再正常不過。
林雨珍微微皺眉,指着書上的一處說,「俊生, 你看這上面說的!」
許俊生這才注意到, 林雨珍看得竟是一本藥書古籍, 這是他前不久剛買的, 因為內容過於專業, 術語艱澀,讀起來有點吃力, 他還沒怎麼看。
林雨珍看的, 正是鐵皮石斛這一味藥。
許俊生湊過去看了一眼, 沒太看懂,也不主動搭話, 而是拿起一牙甜梨吃。
林雨珍倒也不催他,自己也吃梨,還說,回來的路上買的,這梨倒是挺甜,就是核太大,這樣吃就吃不到了。
許俊生這才知道,水果是她親自準備的,他心裏稍微好受了一點,笑着問,「你怎麼看起這些書來了?」
林雨珍反問,「你能看我不能看啊,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我琢磨了好一會兒才弄明白,是說新鮮石斛不但能經久不壞,而且插入水裏或者土裏還會活。」
古籍里,舉出這個例子是要引申出來鐵皮石斛本身的存活能力特別強以及人服用後的抗衰老作用。
但她卻是想到了別的地方,「俊生,既然野生的鐵皮石斛那麼容易成活,市面上價格那麼貴,還供不應求,會不會有人,扦插種植野生的鐵皮石斛?」
許俊生聽了卻頗為頭疼,今天他和小商去找藥店的老師傅,就是為了再次問這個事兒的,老師傅很耐心的跟他們講了,鐵皮石斛的繁殖方式的確是根莖,可這些野生的東西,對生長環境的要求其實是很高的。
野生的鐵皮石斛,也許能種成功,但成活率有多少,以及種活了能維持多長時間,這都是個未知數,要是那麼好種,現在的市場供應也不會那麼緊張了。
老師傅為此還說了一個趣事,說的是京城一代名伶有喝鐵皮石斛保護嗓子的習慣,但有一陣在市面上買不到,還委託地方政府代找呢。
這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可見從那個時候起,野生鐵皮石斛的供應就極為緊張。
如果真有種植的鐵皮石斛,要讓他說,倒算是一件大好事兒,就拿人參舉例,老百姓配藥需要用到的時候,那野山參肯定用不起,但要是用園參,也就差不多能行了,而且,園參的藥勁兒也挺大的。
在五七農場,有一次他撿了點生曬參須子泡水,本來是想補一補,沒想到喝了一杯水上火,牙疼了好幾天。
人參有園參這樣的平價養殖品,要是鐵皮石斛也有,那老百姓想喝點石斛茶,或者入藥使用,就都不是什麼難事兒了。
但也正因為現在都是野生的,所以價格極為昂貴。
據外貿公司的人透露,一斤上好的鐵皮石斛楓斗,在國外市場的價格差不多是兩千到五千之間。
當然了,國內的價格沒有這麼貴,楓斗差不多是六百左右,但一般收購上來的都是鮮條,一斤在一百五左右。
許俊生和小商這一趟出差,公司的任務其實是去考場南方的茶葉市場的,包括了安徽浙江福建和廣東,恰好和鐵皮石斛的產地重合了,安徽霍山和浙江樂清雁盪山,正好就是鐵皮石斛的主要生產地。
假如這些地方都沒有收購到,還預備去一趟雲南。
少有人知,其實雲南也是鐵皮石斛的主要產地,只不過遠在版納地區,生長在原始森林裏,不如霍山和雁盪山的名氣更大。
這還是今天的老師傅給他們提供的信息,說產自雲南的鐵皮石斛,質量甚至優於其他產地。
雖然目前為止,許俊生還沒有見過全株鐵皮石斛長什麼樣,更沒見過鮮條是什麼樣的,但他就是覺得,為了此行,他已經準備的相當充分了。
先去請教了藥學院的教授,又找藥店的老師傅聊天,前前後後去了五六次不止,今兒臨走的時候,那姓石的老師傅挺認真的說,下回不用來了,因為他已經把所有知道的信息都講完了,下回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就連下家也聯繫好了,他和一家外貿公司的經理很熟,人家說,只要有貨,一律給他按照楓斗一千五一斤的價格收購。
一般來講,四斤鮮條可以製成一斤楓斗,成本大概是六七百左右,相當於他一轉手就賺了一倍多。
萬事俱備,只缺本錢了。
許俊生說,「雨珍你放心吧,你不就是怕我上當受騙嗎,你放心,我一定會慎之又慎,我會親自選嫩條,也會看着工人加工,指定能成。」
林雨珍點了點頭,起身去了臥室,出來的時候拿了挺大一個布包,裏面全是錢。
許俊生一看只有三萬,覺得少了,「雨珍,要不,明兒你把存摺給我,我自個兒去取,成吧?」
林雨珍說,「我們學校也有藥學院,我去問過老師了,說這個季節不是收購鐵皮石斛的好季節,春季的最好,而且野生的量特別少,你們也不一定能收到,三萬塊足夠了。」
以前,許俊生就知道林雨珍在錢上挺節儉,可她節儉基本上都是對自個,對着朋友可不摳門,而且以前也從來不管他怎麼花錢,現在這是怎麼了,結了婚怎麼突然變成守財奴了。
這會兒,許俊生覺得她挺傻。
一樁板上釘釘能賺錢的生意,她愣是要攔着!
許俊生說,「你們老師說的話,也不能全信,都說野生的鐵皮石斛少,可咱國家地方那麼大,霍山和雁盪山都不是小地方,還有廣西也有呢,都知道這是好東西,沒準兒在當地市場就消化了,或者也有人專門去那邊收購,比如廣西和雲南,那都是跟其他國家搭界的,要是通過外貿公司銷到了其他國家,根本到不了咱們北邊,可不就覺得少了嘛。」
林雨珍承認,他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但她還是覺得三萬不少了,如果能賺錢,翻一番也是賺了一大筆,如果賠了,三萬當然可惜,但另外還有四萬,還有本錢做下一個項目。
上輩子,許俊生可是幾乎全賠進去了。
但那個時候,她已經生下了第一個孩子,剛出了月子,月子裏生了氣,身體恢復的不算好,身心俱疲,許俊生沒說,她也就沒問細節,只記得按照野生的價格收上來的,但實際上卻是人工養殖的,最後只賣了一個很低的價格。
這次賠錢,對許俊生的打擊更大,一連兩年時間,他只跑公司的買賣,自己再沒了膽子做生意。
不過,有一點林雨珍也很疑惑,她專門問過研究所的教授,鐵皮石斛目前有沒有大批量的人工養殖。
教授當時挺驚訝,說,的確醫書上有確切的記載,幾百年前,早在明清時代,就有仿野生種植鐵皮石斛的歷史了,但他早年去過霍山和雁盪山,均沒有發現。
既然現在這項種植技術還不成熟,還沒有大面積推廣,那上輩子許俊生收購的養殖鐵皮石斛,是從哪兒來的呢?
林雨珍說,「俊生,我是覺得,你在路上帶這麼多現金,其實也不安全,即便你再小心,萬一被盯上了呢,三萬已經不少了,要不這樣吧,如果到時候本錢不夠,你發電報給我,我把錢給你寄過去!」
許俊生嘆了口氣,她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看來是不會讓步了。
而且林雨珍說的的確也有道理,他們這一趟,要去的地方挺多,而且多數還要進山,的確不適宜帶太多現金。
對於一般人來說,三萬已經算是一個天文數字了,他們辦公室有個同事是廊坊的,嫌棄現在住的房子太小,準備在東城買個一進的四合院,說稍微寬敞點齊整點的,價格都在兩三萬左右了。
他這等於是,隨身帶了一處四合院了。
許俊生又嘆了一口氣,「也成吧,那你要是接到了我的電報,可不能拖着,得趕緊給我去寄錢!」
林雨珍笑了笑,主動親了他一口,「那肯定的,你以為我真的是守財奴啊,我這不是擔心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嗎?」
許俊生擰了一把她的臉蛋,說,「我知道,你是好心,出門謹慎點沒錯。」
這一趟出差,估計至少得兩個月了,現在已經是十月中旬,天兒挺涼爽,但這樣的天氣維持不了多長時間,平城很快就會冷了,等他回來的時候,估計就是大雪紛飛的冬天了。
還好他們這是南下,越往南天氣越暖和,不過,返程的時候可就冷了。
但北方的棉衣可太厚了,隨身攜帶着也不方便,林雨珍就沒準備,只準備了一些薄衣服還有毛衣毛褲,「俊生,你們回來的時候,你要是冷,就在半道上買個軍大衣。」
許俊生遞給她一片甜梨,順便啄吻了一下她的唇,說,「我又不傻,這事兒還不知道?」
王媽做好了晚飯,兩人手牽着手來到正房,許老爺子看到林雨珍,問,「小林,吃過飯下不下棋?」
這一大家子幾乎都是臭棋簍子,下得最好的許俊昌經常不回來,林雨珍下棋水平其實也很一般,但她和許俊生不一樣,她倒是有進步,速度還不算太慢。
許老爺子覺得,這種成長型對手還蠻有意思的。
林雨珍說,「成,爺爺,一會兒我陪您下兩局。」
田香蘭卻是問道,「俊生,你明天就要去出差了是吧,幾點的火車?」
許俊生回答,「明天上午十點的。」
上回借錢給兒子,五千塊一下子變成了七千五,田香蘭嘗到了甜頭,後來許俊生做的幾筆生意,田香蘭不是沒想過要出本錢,但許俊生自個兒也有錢了,每次問他都說不需要。
她已經知道,兒子這次南下,是想要收購鐵皮石斛的,這東西以前她倒是沒聽說過,去藥店一打聽,原來還挺貴,而且去的好幾家藥店,只有一家有現貨。
有價無貨,說明相當之緊俏。
田香蘭斷定,這買賣指定能掙大錢。
她給兒子夾了一塊兒肥瘦相間的紅燒肉,問,「俊生,我聽說鐵皮石斛挺貴的,收購價肯定也不便宜吧,你這本錢夠不夠?」
許俊生笑了笑,問,「媽,你這是又想借錢給我,然後賺了錢分走一半是吧?」
田香蘭也笑了,「怎麼,俊生,你分給我一半還心疼啊,要按照規矩,你掙的錢,都應該交給我管!」
前幾天她和李愛霞一起出門逛街,閒聊的時候李愛霞無意間提起來了,說不和兩個兒子分家,兒子和兒媳婦的工資每個月都是上交的,由她統一管理。
為了多要點零花錢,她兩個在工會上班的兒媳婦,平常那叫一個乖,嘴巴甜眼裏還有活兒,她一嚷嚷肩膀疼,都搶着給她揉。
田香蘭聽了也就有那麼一點點羨慕,李愛霞的兒子兒媳婦都是國家幹部,每個月的工資不算少,但跟她的小兒子比,掙錢的速度拍馬也比不上了,要是那麼多錢都存到她的戶頭上,想想就挺美。
倘若已經考上平大的小兒媳婦再給她揉揉後背什麼的,那簡直是神仙日子了。
那天回來她就跟許廣漢商量了,沒想到丈夫不同意,說俊生自己做生意,錢隨時要用,她最好別管,而且要是俊生交給她,那他們的錢交不交給老爺子呢。
按照李愛霞那一套理論,許老爺子跟他們同住,也沒分家,那所有的錢都該給老爺子管。
又跟她分析,李愛霞的兩個兒媳婦,都是工會的普通幹部,李愛霞對她們來說,不僅是婆婆,更是領導,還是隔了好幾層的大領導,她們之間,並不是正常的婆媳關係。
其實這些,田香蘭怎麼會不清楚呢,也就沒再堅持。
她不能管兒子的錢,但出點本錢跟着賺點總可以吧?
許俊生這回正覺得帶錢少了呢,「媽,您知道嗎,我和雨珍表哥一起做藥材生意,一直是共同出本錢,他負責收購,我負責銷售,這樣才能五五分成,不過,您是我親媽,就這麼給你分,你能出多少錢?」
他這麼一問,田香蘭倒是猶豫了,這些年,她和許廣漢存款算是挺多的了,加上上回賺的錢,一共有一萬三了,一把全取出來也不是不行。
但一想到存摺上的數字變為零,她這心裏挺沒底,也有點難受。
林雨珍說,「媽,要是賺了錢您分一半,要是賠了錢呢,您也承擔一半嗎?」
田香蘭不悅的看了看小兒媳婦,說,「小林,你這說什麼呢,還沒去呢就想着賠錢,也忒不合適了吧?」
林雨珍說,「做生意有賠有賺,本來就是常態啊,哪有穩賺不賠的買賣?」
田香蘭覺得,小兒子做生意從來就沒賠過,她不知道許俊生丟過錢的事兒,但即便知道,也不以為意,畢竟七十多和許俊生賺到的錢,不值一提。
她覺得,小兒子做生意就是穩賺不賠。
林雨珍的意思,這不很明顯,就是不想讓她摻和,不想讓她跟這掙到這份錢。
那她就偏要掙。
田香蘭說,「俊生,媽這兒有一萬三,你全帶上,沒事兒,賺了我分一半,要是真賠了,我也負擔一半!」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了銀行,把存摺上的錢都取出來了。
他們學生會的徵稿啟事一出來,投稿的同學倒是不少,短短几天功夫,就收到了不少稿件。
林雨珍抽時間全部都看了一遍,怎麼說呢,總體來講水平是不錯的,能考上平大的都不會寫的太差,但也沒甄選出幾篇,因為特別出彩的並不多。
但創刊號必須格外好,必須一炮而紅才行。
這是她對自己,也是對刊登文章的要求。
王迪亞全場參與了審稿,看到自己的稿子全部都被斃了,她有點不服氣,拿起一篇署名為夢薇實際是她自己撰寫的稿子,「雨珍,我覺得這篇就挺不錯的!」
林雨珍搖搖頭,「立意和文章結構是不錯,但文字乾巴巴的,不夠有文采。」
王迪亞立即又拿起另一個署名為白楊的稿子,「那這個呢?」
林雨珍還是搖頭。
當王迪亞拿起又一個署名為清風的稿子,林雨珍倒是仔細看了看,很快又把前兩篇也拿出來,說,「這三個好像是一個人寫的。」
王迪亞大風大浪都過來了,聽到這話卻還是差點臉紅了,她假裝驚訝的說,「是嗎,我倒沒注意,我就覺的寫得還可以。」
林雨珍撓了撓眉頭,隨便從如山的信件里抽出一個,王迪亞看到書名是山月,一顆心頓時又提上去了。
這一篇也是她寫的。
林雨珍很認真的看了兩遍,覺得這篇文章寫得倒還可以,雖然文采上依然差一點,而且前面有一段也有點多餘,但這是一片時事論文,提出的觀點和分析問題的角度,還算耳目一新。
修改一下倒也能用。
猶豫了一下,把稿子放到另一邊了。
王迪亞驚喜的問,「又選好了一篇?」
她這人骨子裏特別軸,明明前夫是過錯方,她堅決要離婚,為此淨身出戶也不後悔,也沒聽任何人的意見,把四歲的兒子丟給前夫了,辭職備考大學,她前夫領着孩子去鬧,她爸也鬧着讓她去上班,但她都還是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了以上這些事兒。
現在,除了正常的學業,她又有了一個新目標,那就是要寫好文章。
為了提高投稿命中率,王迪亞想了各種辦法,跟林雨珍取經,還偷偷買了刊有林雨珍文章的雜誌報紙,比對兩個人的文章到底差在哪兒。
這次給校刊寫稿,為了防止別人說閒話,也為了不讓自己尷尬,她一口氣寫了六七篇,但每一篇的署名都不一樣。
結果還真不錯,還真被選上了一篇。
林雨珍總覺得坐在對面的女同學有點不對勁,她把剛才斃掉的三篇文章又找出來,再看了一遍,笑眯眯的問,「迪亞,這都是你寫的吧?」
王迪亞這下倒是很痛快的承認了,還笑着說,「雨珍,總算有一篇能讓你看上眼了,這篇寫的挺好對吧?」
林雨珍點點頭,「你把第三段去掉,中間部分在稍微簡潔一下,就可以了!」
王迪亞美滋滋的拿着自己的稿子走了。
林雨珍卻是有些發愁,高質量的稿子太少了,這麼下去可不成,她把所有的來稿都整理好,然後去找了楊峰。
「要是按照現在的稿件質量,咱們創刊號肯定沒那麼好看。」
楊峰說,「要不再等等?」
她也是中文系的,當了一年多的學生會宣傳部長,其實她很清楚,為什麼學生會收到的稿件質量不高。
首先,他們學生會在學校的存在感很低,很多人沒把這所謂的會刊看在眼裏,其次是最為現實的,中文系的學生,其實不乏文采特別好的,普遍文章都寫得還行,但寫的最好的那一撥,除了看不上會刊,更不捨得把寫的很得意的稿子投到會刊。
因為他們的目標是各種報紙刊物,有稿費的那種。
好多中文系的學生,靠寫文章賺零花錢,活得都可滋潤呢。
林雨珍自個兒不也是這樣,入校這才一個來月,就一下子發表了那麼多文章,尤其在報紙上發了好幾篇。
最近,楊峰自個兒就往報紙投了兩篇。
各種日報晚報比雜誌要好一點,雖然也不容易過稿,但對學生還算友好,不會壓低稿酬,時間周期也短,雜誌社那可是出了名的看人下菜,而且至少要等一個多月甚至更長時間。
她給會刊提供的稿子,是兩篇相對沒那麼好的,她作為部長都這麼做,其他人肯定更是如此了。
林雨珍搖頭,「不等了,明天我就再寫幾張徵稿啟事,這次有稿費,千字五毛。」
楊峰愣了一下,說,「這也太多了吧,之前不是說的千字兩毛?」
林雨珍說,「我考慮過了,一篇中等厚度的刊物,大概需要五六萬字,所有的稿費二十多就差不多了。」
楊峰點點頭,「雨珍,那你有沒有去印刷廠問問啊,這方面的需要花多少錢?」
其實她是明知故問,她早就問過了,起印至少一千本,紙張費和印刷費一百五十元。
二十多的稿費其實不算什麼,這個才是大頭呢。
林雨珍笑着說,「問過了,我大舅媽就在一家印刷廠工作,只收咱們的成本價,不收人工費,估計,一百塊錢差不多了吧。」
她手裏現在有兩個存摺,雖然都是她的名,但一個是許俊生的錢,另一個是她從農場時期就開始積攢下來的錢,也有三百多了。
楊峰本來是讓她知難而退,沒想到她有門路,但不管咋說,一百塊印刷費對於學生來說,那也是很大一筆錢了。
她說,「雨珍,這次你全都拿了,那下次呢,你總不能每個月都拿錢吧,還是咱們會刊只辦這一期?」
林雨珍笑了笑說,「我現在有兩個想法,一個呢,是咱們印了之後,不是免費發放,而是要花錢買,市面上這樣厚度的刊物一般定價三毛,咱們定價一毛八,一千本能賣一百八,即便正常花費印刷費,正好也和成本持平了,另一個想法,就是免費發放,但咱們要找附近的商家在上面做廣告,咱們收取廣告費,也不會賠錢。」
但不管哪種辦法,都是基於必須先把創刊號做出來,你啥也沒有,你能賣啥,你啥也沒有,你說破大天,也不會有傻子登廣告。
楊峰倒是覺得兩個辦法都不錯,但同時又覺得,都不太可能實現,就說第一種賣會刊,她作為學生會的部長,也跟其他學校接觸了不少,有的學校的確有會刊,但都是免費發放的,一毛八是不算貴,但學生也未必能買賬,第二個方法那就更是匪夷所思了,她知道廣告什麼意思。
她經常去閱覽室看報,現在的報紙和雜誌上的確有刊登廣告,但,人家那都是大報社和雜誌社,人家是有發行量保證的,所以商家才肯投錢,她們學校小小的會刊,要啥沒啥,怎麼可能拉到廣告?
楊峰猶豫了數十秒,說,「雨珍,要不,咱們跟東哥商量一下?」
她說的東哥,指的是學生會主席趙向東。
趙向東是七六屆,也就是最後一屆工農兵大學生,雖然不是憑成績考上來的,但實力也不不容小覷,是平大的老師從地方兵團招上來的。
他原來在新疆建設兵團待了十年,今年都快三十歲了,為人十分沉穩。
林雨珍點了點頭。
兩人是在圖書館找到趙向東的,他正一邊啃着一個冷饅頭,一邊修改自己的論文。
趙向東當然也知道宣傳部要辦會刊的事兒,這是好事兒,他當然要支持,但作為學生會主席,他沒有業餘時間去賺取外快,家裏條件又不好,只能口頭支持,拿不出真金白銀來支持。
他一邊吃着饅頭,一邊聽林雨珍的說法,林雨珍講完了,他正好也吃完了饅頭,喝了幾口水,他說道,「小林同學的想法很不錯,我覺得,倒不如兩個辦法都用上,一毛八的雜誌雖然不算貴,但也不算太便宜,我的意見,倒不如拿到社會上去賣,也許有人會感興趣呢。」
林雨珍眼睛一亮,主席到底是主席,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對於平大學生來說,平大校園生活雖然精彩,但也是日常,但對於外面的人來說,吸引力應該是相當大的。
不說別的,自從她考上了平大,周圍所有人看她,目光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平大學生自帶光環,那麼平大學生辦的會刊,如果內容足夠精彩,估計也會異常受歡迎。
「這個主意好,那不如乾脆把價格調高一點,別的雜誌最便宜的兩毛五,咱們也賣兩毛五,這樣就有錢給報攤了。」
趙向東倒是沒想到,林雨珍腦子轉的這麼快,他笑了笑,說,「我可以幫着你們聯繫報攤。」
一般來講,新生的臉皮薄,不太擅長跟社會上的人打交道。
林雨珍卻說,「不用,我去就成了!」
楊峰也立馬表態,「東哥,你的事兒夠多了,這點事兒就不麻煩你了,到時候會刊印出來,我和小林去辦就行了,你放心吧。」
重新寫了徵稿啟事之後,雖然千字五毛的稿費,仍然不算高,但這次不但來的稿件更多了,而且,質量明顯提高了一個檔次。
但編撰一本雜誌,並不是有了稿子就成了,還得有設計,有美工,有適量的插圖,總之,為了這事兒,林雨珍所有的業餘時間都給佔用了。
也是得虧許俊生出差了,她只需要一周回一次家就成了。
這天是周末,她在學校吃過早飯才騎着車子不急不慢的回到金山胡同,王媽看到她回來了,特別熱情,說,「小林回來了,老爺子昨天就念叨了,趁着有蝦,讓我趕緊備下芝麻和椒鹽,好等你回來了做椒鹽蝦!」
林雨珍跟她聊了兩句,正要進屋,對面東廂房的門打開了,是許俊紅。
她這小姑子竟也笑了笑,挺親熱的說,「二嫂,你終於回來了!」
絕大多數的人都是慕強的,許俊紅表現的尤為明顯,上輩子,她的三個孩子從小就聰明,長大後更是了不得,許俊紅在她面前,是百般挑剔的小姑子,但在侄子侄女面前,卻是百依百順的好姑姑。
現在她考上了平大,所以許俊紅才會這麼說,要是還在食品廠上班,她主動說話,許俊紅都未必是這個態度。
她把西廂房簡單整理了一下,去了正房。
許廣漢兩口子正在喝茶聊天,見到她進來,田香蘭笑着說,「小林來了,昨兒我讓王媽留了飯,沒想到你沒回來。」
林雨珍說,「我加入了學生會,有點事所以沒回來。」
許廣漢說,「加入學生會不錯,對於個人能力是個不錯的鍛煉,小林,你在什麼部門?」
林雨珍說,「宣傳部。」
許廣漢笑了,「宣傳部挺好啊,不過在宣傳部,寫一手好文章是基本功。」他話鋒一轉,又問,「小林,上星期的報紙上,有一篇文章,是不是你寫的?」
當時他一看署名是林雨珍,雖然行文風格和之前不太一樣,但高考命題作文本身就和這個是兩碼事。
他覺得肯定是小兒媳婦寫的。
林雨珍點點頭,「寫着玩的,沒想到真的發表了。」
提到寫文章,許廣漢就有很多話要說,田香蘭在旁邊壓根兒插不上嘴,只能趁着許廣漢喝茶的機會,說,「也不知道俊生現在到哪兒了。」
許俊生已經離家半個月了,這會兒正和小商在霍山的山道上走着呢,不是進山,是出山。
兩個人騎在毛驢上,都有些無精打采的,因為進山忙活了七八天,最後收到的石斛鮮條特別少,也就十來斤吧,估計製成楓斗也就兩斤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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